第八卷 費倫歷險記
第二十八章 獸人
生死關頭，秦倫心中越發平靜，淡漠地注視著面前的潛行者。潛行者保持著縱躍的姿勢，上半身探前，右手緊持獸牙匕首扎向秦倫，臉上矇著一塊黑紗，只露出了一對精光四射的眸子，分辨不出種族和性別。
與此同時，潛行者所在的地方冒出無數粗大的藤蔓，扭結成一隻巨大的綠色手掌狠狠地向他拍去。
遷移隊伍畢竟散成了兩公里的長蛇陣，加上天空中時刻都有變形的德魯伊負責偵查，盜賊團要提前繞過來可不容易。除非他們先渡過納迦河，從南岸等待同伴發起襲擊，然後再趁機渡河夾擊。
一柄一尺有餘的獸牙狀匕首從虛無的空間探出，猛地點向秦倫的咽喉。與此同時，一個披著黑絨兜帽披風，一身黑色勁裝的精悍身影也從空中顯形，儼然出現在秦倫身前。
獸人們簡單的頭腦里，沒有所謂的自力更生和生活創造，雄壯的體魄讓他們充滿了侵略性。
喬伊狠狠地砸在草地上，又被巨大的力量給彈飛，好像石子在水面上打水漂，無法自控地連續翻滾，最後像一團稀泥一樣癱倒在地，手腳以一種怪異地姿勢扭曲著，應該是脫臼或者全部折斷了，他咬著牙齒撐了幾下都沒能坐起來。
……
潛行者眼中精芒一閃，腳尖輕點，向後退去。
然而，就在這時，秦倫身上卻驟然升騰起一層血色的光芒，這團血芒才一升起，便迅速濃縮凝聚在胸口，宛如一塊血紅的橡皮一樣擋在了獸牙匕首的前方。
眾多念頭在秦倫的腦海中一閃而逝，不過他的注意力只在獸人騎兵身上停留了一個瞬間，便立刻轉移開來。獸人騎兵威脅到的是月精靈遷移隊伍，跟他沒關係，讓秦倫感受到巨大威脅的東西並不是獸人騎兵，而是他右側二十多米處的一團扭曲空間。
秦倫只看了兩眼戰場，便察覺到了獸人騎兵的用意，因為他們表現得實在太明顯了。可正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的臉色反而越發難看。
獸人騎兵……秦倫奮力撐著身體坐起，抬頭看向遠處。他與潛行者的戰鬥十分短暫，而此時，獸人騎兵終於衝到了月精靈隊伍的前方，雙方已經糾纏成了一團。
藉助這股巨大的力道，潛行者的身形在空中一個恍惚，再次突兀地閃現在秦倫身前。他右手的獸牙匕首從上到下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要是被他這一擊斬實，秦倫只怕要被開膛破肚。
「嗷！」化為巨熊的伊利斯汀發出一聲悲憤的咆哮，四肢著地朝著這邊飛撲而來，
這團扭曲空間成人形，無質透明，後方的景物清晰可見。如果不是偵測光環和時鐘之眼的感知線勾勒出了這個扭曲透明的人體形狀，恐怕秦倫根本發現不了。
不過，縱觀獸人族的整個歷史，大家又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獸人不事生產，不會創造，儘管形成了自己的語言和宗教信仰，但是幾萬年來卻一直停步不前，始終屬於原始的部落氏族狀態。
我要死了嗎？秦倫的口中泛起猶如鐵鏽味的苦澀，瞳孔深處猛然冒出一點猩紅，剎那間就擴散到了整個瞳孔……
「嗖嗖！」伊利斯汀尚未來得及衝到潛行者身邊，空中就劃過兩道閃光，兩根精鐵長箭一左一右射向潛行者，封死了他的閃避角度。出手的人正是與精靈德魯伊一同圍攻，「蒼狼之爪」團長施里芬的兩名精靈遊俠。
精靈、人類、矮人，甚至地精、巨魔、元素巨靈，托瑞爾世界的大多數智慧種族都在歷史上留下過璀璨的文明，只有巨龍和獸人沒有形成過完整的文明國度。
匕首尖端如同刺入了一塊堅韌無比的皮革，只是深入一寸左右，便被這團血芒和胸骨給抵消掉了刺擊的力量。
黑線湧來的速度極快，僅僅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它們就越過了將近一公里的間隔，顯露出了那些獠牙外露的猙獰面容。
「哼！」秦倫嘴角一咧，一面齊人高的五芒星晶鏡法陣驟然浮現在兩人中間。隨著匕首的刺擊，晶鏡爆碎開來，但是隨之而來的元素爆擊也將秦倫吹飛，拉開了他與潛行者之間的距離。
費倫大陸的智慧種族和王國，沒有一個敢於和獸人聯合，這些綠皮膚的殘忍傢伙常常會在得手后，轉身就連合作者一起幹掉。
在這個距離，以秦倫的視力已經可以看清襲擊者的面容了。那是一些頭戴鐵盔，面露黑黃獠牙的醜陋生物。它們的身高普遍超過兩米，肌肉縱結，有些赤著上身，有著套著簡陋的皮甲，身上毛髮茂密，手持釘鎚、狼牙棒等重型武器。
這是為了在遇襲時，避免被襲擊者左右夾擊，背靠納迦河就只用對付一個方向來襲的敵人，讓精靈們不必顧此失彼。
「蒼狼之爪」經此一役，大部分成員都殞命於此，恐怕以後很長時間都無法恢復元氣。
它們想要鑿穿隊伍，沒有混戰的意圖，只是為這次的刺殺行動做掩護嗎？這幫獸人居然甘心受幕後主使
潛行者倒不是沒想過這個精靈在裝腔作勢，假裝同歸於盡，但是對方身上的氣息不會騙人。那種凶戾殘忍的氣息，比處於絕境的野獸還要瘋狂。他確實還有餘力殺死對方，不過同樣無法全身而退，絕對會受傷，而且是重傷。
對付一個高階刺客的突襲，人人都知道需要避開他們最為犀利的前面幾招，等緩過勁來，刺客也就沒有了威脅。很少會有人採取這種搏命式的近身纏鬥，何況還是一個不以力量見長的精靈。
不過，他的意識依然非常清醒，感知線組成的黑白視野中，伊利斯汀已經跟那個潛行者戰在了一起。只是精靈德魯伊依然處在下風，就算有兩個精靈遊俠的騷擾，短時間內只怕也拿不下敵人。
「咯咯咯！」秦倫的牙關上下打顫，嘴角掛下一道血絲，只是臉上卻浮現出一個扭曲的獰笑。左手緊緊抓住獸牙匕首，抵抗著刺客後續的加力，右手則是一翻，罪惡匕首悄無聲息地捅向對手的小腹。
「高階潛行者！居然被侵入到這個距離，才發現了它！」看著這個透明人，秦倫的瞳孔說成了針狀，毫不遲疑地雙腳一蹬，縱身後躍，展開疾風步，朝伊利斯汀的方向逃去。
當然，精靈隊伍並非緊靠納迦河，而是距離兩公里左右，免得被襲擊者一個衝鋒給趕下河去。至於敵人會不會先繞到納迦河北岸，然後再展開襲擊，大家都沒感覺會有這種可能性。
一旦受到重創，無論是高階精靈遊俠的追蹤，還是高階德魯伊的嗅覺，都足以找到他，並殺死他。而跟他一起過來的同伴，大多性格涼薄，心性冷酷，絕不可能留下來掩護他。
潛行者空著的左手猛然向後一揮，掌心噴出一道尺余長的璀璨白芒。由於兩人剛剛越過大篷車，這道鬥氣白芒正好對準了站在篷車前方的一名年輕精靈。
秦倫眼中的血色已經褪去，喬伊不知何時讓出了意識主導權，他現在只覺耳朵轟隆隆直響，口中滿是血腥味，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帶著重重疊影。
潛行者暗暗叫苦，換在平時，他幾個呼吸就能殺光這些精靈。可是現在身後還有一個高階德魯伊和兩名實力不錯的精靈遊俠，稍一耽擱，說不定真要葬身在此。
潛行者眼中掠過一絲精光，右膝一提，剛好格開秦倫的右腕。抽回獸牙匕首，尖端帶著一絲血光重新抹向精靈的咽喉。
瓊達斯王國？不，即便與瓊達爾精靈是死敵關係，瓊達斯也不可能讓獸人進
這就是獸人的思維邏輯，無論是遠古時期，還是現今，獸人的想法從未改變。獸人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帶來的永遠只有破壞和殺戮。
以潛行者的實力，這一腳給喬伊造成了重大傷害。不過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被徹底拉開，附近的精靈遊俠，包括伊利斯汀已經反應過來，他沒有機會再繼續追殺青年了。
潛行者猶豫了，他知道面前這個精靈是月精靈的王室後裔，也是此次的目標之一，但不是主要目標。看這個精靈在剛才一戰中的表現，他在月精靈部落中地位應該很高。殺死他之後，哪怕月精靈此時正處於遷移途中，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這群精靈正是剛才聚攏在篷車附近的老人婦孺，他們之前依靠秦倫得救，現在青年倒地不起，生死不知，頓時就引得這些精靈群情激奮，捨生忘死也要阻攔潛行者離去。
餓了就吃，飽了就睡，自己沒有的就去搶，反正大陸上多的是會創造會生產的智慧種族。獸人是眾神的寵兒，除了戰鬥和繁殖，他們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可是這些襲擊者屬於小股盜賊團的合流，誰又願意為其他人承擔先鋒任務，用自己的損失給別人添磚加瓦。因此，這種可能性即便連秦倫都沒有多加思考。
然而，世事無絕對。當所有人包括秦倫在內，都認為這次襲擊告一段落的時候，他卻在篷車的右側，也就是納迦河北岸的地平線上，看到了一條黑線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劫后的精靈們撲來。
這些獸人應該來自於納迦河南岸，夏亞王國的菲爾斯泰普山脈。菲爾斯泰普山脈的獸人，拉斯剛特丘陵的巨魔，是夏亞王國的兩處心腹大患。國力強盛的夏亞王國也正是因為這兩塊心病的牽制，從而沒能向南北兩面繼續擴張國土。
「砰！」這名精靈臉色一白，口中鮮血狂噴，胸前驟然出現了一個深達兩寸的掌印，掌印凹陷的邊緣猶如刀削斧刻般平整。
德魯伊治愈系魔法——生命光輝！
獸牙匕首被五芒星晶鏡稍稍阻擋，頓時便刺了個空，但是潛行者並不感到意外。對方既然能看穿自己的潛行，又毫不猶豫地避開戰鬥，顯然感知很高，能夠分辨出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
巨龍是因為數量的關係，這個種族的繁衍實在太過艱難，個體又過於強大，沒能形成完整的文明，也情有可原。獸人就不一樣了，他們的繁殖力不遜於人類，除了智商之外，個體力量也強於人類，
潛行者沒有想到對方會使用這種無賴般的招式，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他的攻擊節奏終於被打斷了。以往那些面對他的強者，哪怕實力比他強上一籌，這種時候也只能選擇暫避鋒芒，或者採取防禦。
精靈遷移隊伍除了瓊達爾森林后，雖然散成了長蛇陣，故意引誘金色平原的人類盜賊團來襲，但是隊伍行進的路線還是有講究的，他們大體上在沿著納迦河的北岸前進。
什麼時候獸人也有了真正的聯手對象？
簡單、直接、迅雷不及掩耳，這就是高階刺客的實力！秦倫本已縮成針狀的瞳孔瞬間放大，他進入破碎星空以來經歷過不少生死危機，但是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顫慄的死亡味道。
「轟！」這個倒霉的精靈如同炮彈般砸上身後的大篷車，在一聲巨響中，整輛大篷車橫著在草地上犁出了一道十多米遠的痕迹，草皮翻飛，篷車從中間斷裂了開來。
「蜥蜴騎兵，獸人！」圍在篷車下的一名老精靈豁然站起，看著遠處滾滾而來的黑線瞪大了眼睛。
人類盜賊團絕不可能與這批獸人族的蜥蜴騎兵聯手，盜賊們還沒有善良到甘為他人做嫁衣的地步。秦倫也不相信這些獸人出現在這裡是一種巧合，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通知了他們，而且目標只是為了單純的殺戮。
德魯伊自然系魔法——荊棘之手！
在生死危機之時，秦倫的思維越發敏捷，福至心靈一般想起了隊伍中的日精靈使節團，並且立刻將之與眼前的一切聯繫了起來。
這些來襲的獸人全部都是騎兵，不過坐騎不是馬匹，而是一種巨大的蜥蜴。這種巨蜥長著三角腦袋，四肢粗壯，站起身來足有一米四五，尾巴扁長，背部寬闊，安置著一種簡易的座鞍。
「對方通知獸人只是為了攪局，目的不在於遷移隊伍的普通精靈，而是日精靈使節團，或許還包括了大戰後疲憊的月精靈王室後裔。」
對付這樣的目標，無法指望一擊必殺，必須要通過連續不斷的進攻，打亂他的逃跑節奏，創造出防禦空隙，然後才能得以擊殺。
潛行者情知刺殺已經失敗，一甩身後的黑絨斗篷，毫不猶豫地轉身，想要就此離去。不過，他剛轉過身來，就是微微一愣，只見身後正有一群月精靈瘋狂地朝他湧來。
「咦！」篷車右側的空地上響起一聲驚訝的輕呼，隨即一道模糊的人影夾帶著狂風，怒卷
自忖必死的施里芬大喜過望，立刻頭也不回地轉身逃跑，潛行者的刺殺行動無意中救了他，不過他可沒有為潛行者火中取栗的打算。
「你沒機會了！」人格轉換為喬伊的青年，獰笑一聲，張開雙臂抱住潛行者，同時大口一張，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狠狠地朝著對方的脖頸咬去。
這個精靈在剛發現他的時候，採取的應變措施同樣中規中矩，沒有意料之外的舉動。但是突然之間就氣質大變，彷彿換了一個人，冒著生命代價也要跟他兩敗俱傷。
獸人的面容跟人類和精靈有很大差別，膚色多為綠色，顴骨外凸，鼻孔粗大，眉骨高高隆起，眼眶深陷，眼眸帶著猩紅的殘忍光芒，看著精靈們的眼神猶如見到了美味佳肴。
「咦！」撲面而來的凶戾氣息讓潛行者在這場戰鬥中第二次發出了驚訝的輕呼，在心中凜然的同時，手上的匕首反而加快了下落，如同閃電般扎進精靈的胸口。
巨蜥的爬行速度很快，不遜於奔馬，看到這些巨蜥長著角蹼，秦倫就知道蜥蜴騎兵來自何方了。巨蜥屬於兩棲動物，它們應該是從納迦河南岸橫渡而來，趁著精靈們與人類盜賊團兩敗俱傷，體力和箭矢都大量消耗的情況下，發起了突然襲擊。
一念到此，潛行者終於一聲暗嘆，全身騰起白色鬥氣，將八爪魚一樣抱來的喬伊震脫了開來，同時飛起一腳踹在青年的小腹上，將他遠遠地踢飛了出去。
「轟！」巨大的荊棘之手將草地砸出了一個大坑，不過這個魔法依然還沒完，綠色手掌稍稍一抬，馬上又再次朝著潛行者抓去。
遠古時期，精靈們從延塔吉爾位面逃難到托瑞爾主物質世界前，費倫大陸曾經出現過獸人近親蜥蜴人建立的眾多塔城，但是他們很快就被雷霆紀元的寒冷氣候擊敗，回到了蒙昧狀態，再也沒有崛起過。
在菲爾斯泰普山脈的東端，夏亞王國就特地設立了托斯城堡，駐紮了整整一個萬人重裝軍團用於牽制獸人。當初，遷移隊伍之所以否決渡過納迦河，繞道夏亞邊境去安克森林，就是因為顧忌到托斯城堡的夏亞重裝軍團。
賽斯派茨和夏亞王國就更不可能了，前者與安克精靈庭的關係尚可，某些時候還會雇傭安克精靈抵禦西方的泰瑟爾和卡林珊兩大人類強國。後者忙於鎮壓蒸汽湖商業聯盟（即邊境王國），還沒有精力顧及到納迦河北岸的賽斯派茨和瓊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