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法師》卷一 塞爾之種

第17章 墓園

卷一 塞爾之種

第17章 墓園

「我認為,應該是保護對於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一些東西吧。」潘尼想了想,說道。
雖然沒興趣做紅袍,但是對於這位導師,潘尼心裏還是有著相當正面的評價。
潘尼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只好帶著少女,坐回一旁的草地上。
「不行!」趴在潘尼懷裡的希柯爾尖叫起來,用很悲哀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父親:「求求你,不要帶走他,求你了。」
「我……」那個男人越來越近,希柯爾咬住了下唇,頭快要低到了地上,在手被捏住的一剎那,也不知道究竟是那裡鼓起一股勇氣,居然沒有了想要逃走的念頭,但是心裏的念頭卻越來越亂。
「希柯爾,已經六年了……爸爸……終於又能見到你了……」倫格·詹華士端詳著一張蒼白色的臉,片刻才感嘆似地摸了摸少女的臉龐:「和席琳長得真像……一樣……那麼漂亮。」
「我……我不能原諒他。」希柯爾低頭說道。
「但是很顯然你現在還是有些糊塗,不過這種糊塗與那些被我幹掉的自作聰明的糊塗鬼不同,我認為你還有葯可救並且很有被拯救的必要。雖然你的特質與我的大多數同僚不同,但我認為你很適合作一名紅袍法師,比他們更適合。」詹華士轉向潘尼:「這也是我今天過來的目的之一,學徒,你可願意繼續對塞爾的義務?」
這次,似乎沒有空隙逃避了吧。
「這是紅袍法師的標記。」潘尼回憶了一下紅袍法師的基礎學識。
他站起來,想要把希柯爾送到老詹華士懷中,卻見詹華士背負雙手,完全沒有接手的意思,而是雙目遙望天際,目光悠遠:「她既然選擇了你,那麼我就沒有理由代替你的工作,學徒,你很不錯。」
就這麼相互討論著,進了市區,忽然遙望到不遠處一片濃煙,問路人緣故,路旁人行色匆匆:「剛才一群人襲擊了席琳酒館,又放了一把火,把那裡燒了!」
「我……」腳步聲到了耳邊,紅色的一角出現在眼前的地面上,希柯爾緩緩抬頭,看到的面容,有些蒼老,依稀有些印象,卻又帶著一些陌生。
「哦,好的。」希柯爾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跟著少年向德胡米城內走去,很快,少女就歡快起來,跑到了潘尼的前面。
「潘尼,晚上吃烤牛排怎麼樣?」
不知道是惶恐,驚懼,還是迷茫,但出奇地卻沒有多少恨意。
「這是個機會,勇氣,一點勇氣。」潘尼認真地凝視著少女的眼睛,感覺到手中的顫抖與掙扎,語氣平和地說道。
「還是說,你一直在逃避他,這些年一直沒有想要和他接觸的想法?至少要去試著理解他,才能找到真正的理由去決定愛或是恨,否則只是害人害己,不是么?有時候向前走一步,只需要稍稍鼓起一點勇氣而已。」潘尼說著,望著墓園右邊,一個一身深紅色長袍的中年人緩緩走來,少女也發現了,慌張地想要站起來,手腕卻被少年拽住了。
聽起來好像不太現實,但是在塞爾,越為上層的世界越是殘酷,在學院一角倒下的人,即使勉強活過去了,恐怕也難以走得更遠,該死的遲早會死。
「人的一生,面對著無數的選擇,每一次選擇的時候,都要先問問自己,你是為了什麼?你能得到什麼?你將拋棄什麼?你會不會後悔?」詹華士院長並沒有靜默下去,而是撫摸著那帶著一塊紅色的漆黑墓碑,緩緩說道:「我曾經認為我可以為了力量與權勢不惜一切,但我最後還是後悔了,有些東西一旦錯過,就永遠也不可能再度挽回,她的離開讓我徹底地清醒了下來,知道我們追求的所謂力量,究竟是為了什麼。你認為呢,學徒?」
「可是他是你的父親。希柯爾,我認為你的性格,無論你有多恨他,都不可能把他當做真正的敵人。」潘尼說:「既然不能做敵人,為什麼不能嘗試理解他呢?難道理解和寬恕是很困難的事情嗎?」
用那種方式試探自己學生的人,雖是狡獪,但真的兇殘無情么?潘尼是不信的,如果換個別人,處在當時詹華士的位置上,多半直接用毒藥或魔法將潘尼控制起來,之後的事情,也未必會像現在這個樣子。
潘尼點了點頭,這不奇怪,紅袍家族如果出了廢物,通常會剝奪姓氏權,然後掃地出門,男的給一筆錢,任其自生自滅;女性則安排嫁人,一般有很多紅袍會的中下層願意迎娶這樣的女子,這樣會讓他們獲取更好的前途——儘管塞爾的社會很殘酷,但是任人唯親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不是么?
「我剛剛說過,你很不錯。」詹華士院長笑了笑:「你比絕大多數我曾經的學生都要清醒,至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這是我欣賞你的原因,儘管你的資質實在是一般。」
「好孩子不準挑食!」
希柯爾眼神一陣恍惚,潮水一般的眼淚流了下來,癱瘓似地倒在潘尼的懷裡,心中的怨恨,隨著眼淚一點一點往外流逝。
「詹華士院長……」潘尼很尷尬,根據八點檔的套路,這不應該是父女和解后抱頭痛哭的大圓滿式和解結局么?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很難想象一個女兒的父親看到這個景象后不會產生什麼誤會——自己的女兒怎麼隨隨便便就鑽到別人懷裡去了?他們是什麼關係?諸如此類,潘尼可一點也不想觸這個霉頭,特別是現在。
也難怪小女孩會變得如此憤世嫉俗。
「不太好吧,高熱量食品容易增肥。」
「還要看看晚上的客人多不多,或許很忙呢……」潘尼的聲音有氣無力。
「你試著了解過他么?還是僅憑著幼時的印象,把他當成一個典型的紅袍了?」潘尼問:「那件事情,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你才四歲吧……或許印象很深,但是……你可曾真的了解過他是怎麼想的?」
「謝謝……爸爸。」希柯爾嘴唇動了動,低聲說道。
尼乾笑兩聲。
「我當然知道,只有擁有魔法資質並且成為紅袍法師會一員的人才會記在家族名錄上,算是塞爾的貴族,是么?」潘尼點了點頭,他很清楚,這樣的子弟,他也見過幾個,不過後台不硬的,在學院里照樣被做掉,紅袍的家族通常也會認可這種事情。
「今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了,希柯爾,你終於這樣稱呼我了。」詹華士又笑了,起身很快地走了,潘尼一路目送,直到詹華士鑽進一輛馬車,才嘆息一聲:「我們回去吧。」
「媽媽出自一個紅袍家族,你應該知道這樣的家族是什麼樣子的……」
「是么?」
「那好吧,湖畔學院的地址你也清楚,在你沒忘光以前所學的東西之前,那裡的大門隨時對你敞開,希望你儘快改變主意。」詹華士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又俯身摸了摸喜極而泣的希柯爾:「我的女兒,希望你以後能夠快樂。」
「他永遠都呆在那所實驗室里,根本就不出來,這所酒館,就連招牌上的簽名,也是媽媽親自用油漆刷的,身為一名紅袍的妻子,活的居然比奴隸還要痛苦勞累。」希柯爾臉上充滿了諷刺的笑意:「這就是這片土地上的貴族。」
屬於紅袍法師妻子的安眠之地很是樸素,黑色的長條墓碑,上面沾著一片血紅,希柯爾不斷地摩挲著上面的痕迹,表情很落寞:「這塊顏色很討厭……但是媽媽卻很喜歡。」
潘尼和希柯爾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裡的震驚神色,跑動起來。
「當然是他自願的,我親愛的女兒,你不用擔心。」詹華士溫柔地注視著希柯爾,那眼光簡直不像一個紅袍法師應該有的,不過僅僅是一剎那,又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與冷漠,轉向了潘尼:「你的選擇呢?學徒。」
「我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導師先生。」潘尼並不猶豫,他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
潘尼已經大概想到了希柯爾父母結合時的背景了,從客觀的角度評論,這確實是一段不太圓滿的愛情——或者說,根本沒愛。
「可能有吧,我想說,成為一個紅袍的親人,確實是件不太妙的事情,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愛些什麼。」潘尼想了想紅袍的生活方式,說道。
「我想詹華士先生並不是一個絕情的人。」潘尼猶豫了一下,說道,他想起了離開學院前一天的實驗。
「可是直到她吐血快死的時候,還念念不忘所謂紅袍的榮耀,甚至都不願意把他從研究室里叫回來看她一眼,她雖然活得像是奴隸一般,但還是那麼愛他,真的值得么?……榮耀,塞爾有這種東西么?」少女表情又變得迷茫。
「媽媽的資質很普通,沒能成為一名法師,所以很早就嫁給了『那個人』……」少女繼續用回憶的語氣說。
「我……」少女呆了一下,眼神逐漸散亂,似乎是因為潘尼的話進入思考。
究竟多久沒有見過面了呢?幾年之前,自己就一直在躲著他了吧……
「你怎麼說他的好話?」希柯爾很生氣地叫道。
理解與寬恕?這是可能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