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法師》卷一 塞爾之種

第18章 回歸

卷一 塞爾之種

第18章 回歸

最後的旅客都上樓休息去了,旅店一層只剩下少年少女二人,希柯爾能夠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既然將要離開,那麼又何必破壞彼此的心情呢?
重新開張的黑馬與蒼月酒吧裏面客人不多,新穿上侍女服的希柯爾端著酒壺來來往往,偶爾靠在前台,默默嘆息。
又是誰在鼓勵著她,讓她有勇氣面對十年來壓抑心頭的陰影。
「這是個劍與魔法的世界,各個上下層位面的強大生物能夠通過次元門輕易到達主物質界,神祗和惡魔都並非虛無,無時無刻都在或有形或無形地干涉著這個世界,單論費倫本身的生物,不用說傳奇強者,就是一個高階的施法者都可以一口氣殺死數百條生命,將繁華的城鎮瞬間變為焦土,恐怖物種隨處可見……而我,居然奢望著在這種地方過上『平凡的生活』?」
而且,還有更深的感情在心底噴薄欲出,這種情感對少女而言很陌生,但是並不是不了解,不知什麼時候起,她看著少年的身影,就有一種迫切地想要表達的願望。
「那麼,是去追尋『實力』?」少女試探著問。
大小美女相顧無奈,只能嘆息一聲。
是誰在她陷入危險時不計後果地進行援救?
是的,是她該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希柯爾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在少年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下。
「我已經準備好了。」潘尼表情嚴肅地說道。
這樣想來,紅袍會裡面的危險,他至少已經有所見識,付出的代價……也就那麼回事,轉正為正式紅袍之後,受到學會的約束就會少得多,至多剃個光頭而已,又不是做和尚。
這是經過幾天的思考,潘尼得到的答案,而且以他受過的紅袍式基礎教育,恐怕很難接受正統魔法工會的培養,魔法師工會恐怕也很難接受他。
潘尼說了一大串話,又自嘲地笑了笑。
「你……沒事吧。」希柯爾見到少年的笑容,心中稍稍安心了些。
「那麼……」潘尼接過錢幣,心中忽然湧出一股勇氣,更覺得返回紅袍法師會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了:「謝謝你,希柯爾。」
這個世界充滿了觸手可及的危險,任何地方都是一樣。
「早點睡覺去吧。」看到少女對著他的半邊臉蛋,少年又閉上了雙眼。
再次回去做一名紅袍?
能夠允許他繼續進修的地方,實在是不多了。
「哦。」潘尼愣了一下,他對希柯爾一直的態度,不過是長輩對待小孩子,喜歡或許有,愛還談不上。但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朝希柯爾微笑:「我也一樣。」
潘尼·西恩無論穿越前還是穿越之後,都是個感情內斂的人,很少見他情緒特別的起伏,平時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若非特別的情況,很少顯露出明顯的強烈感情。
「想要捍衛自己的生活,必須擁有與之相匹配的實力,沒有實力的人,有什麼資格去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我早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偏偏一直在自我欺騙,這已經不是以往那個法制社會了。」潘尼·西恩語氣懊惱地說道,也沒注意到自己隨口漏出了不該泄露的信息,不過幸運的是希柯爾顯然聽不懂,也沒注意這一小段話,而是聽到了潘尼很快說的另一句關鍵的言語:「希柯爾,我可能要走了。」
但是目睹酒館被一把火燒成廢墟的那一幕,他確實感到極端地痛苦,在紅袍法師學院呆了八年,受過無數磨難,都沒有像那天那樣痛苦過。
「我一直沒有事,只是在想些問題。」潘尼用手托著下巴,手肘在鋼琴鍵上撞出一串雜亂的音符:「現在想通了而已。」
「那些地方太遠了,潘尼,去找父親吧。」沉默了一下,希柯爾忽然說。
「這是女性長輩對孩子的親吻方式。」潘尼抬起頭,表情雖然有點頹靡。
他也不知道,這一步踏出,之後是福還是禍。但是,已經,不容後退。
事情已經過去十天了,連希柯爾都從失去酒館的悲傷中漸漸恢復過來,但潘尼·西恩卻一直就是這個半死不活樣子,有人問話的時候,也只是用單字擬聲詞回應,無事的時候,就在一張桌子上一趴,偶爾眼神迷亂,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任何人的美夢憑空破裂,心情都不會太好。
「呦!怎麼還是這麼悶悶不樂的?」美艷的大姐姐捏著希柯爾的臉龐:「酒館沒了,只要人還在就好了。」
沒注意少女表情的異樣,潘尼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開始思考這個選項,似乎也並非不可接受。
沒有生意上門,薇卡早早關上了大門,呵欠連天地上樓睡覺去了,希柯爾望著潘尼,挺了挺胸,決定想辦法讓他振作起來。
希柯爾這樣想道。
「你醒了?」希柯爾呼了兩口氣,心臟劇烈地雀躍著,通紅的臉卻偏到一邊。
「我應該謝謝你,潘尼,還有……」希柯爾湊近了潘尼的耳朵:「我還沒說過我喜歡你。」
「小心。」
希柯爾臉色低沉下去,她雖然並沒有深刻理解潘尼話中的意思,但是卻能聽出其中刻骨的嘲諷意味,那是對自己的深深不滿。
來自塞爾的法師學徒——這個身份在費倫可並不怎麼受歡迎。
「我知道,但是你看他……」少女情緒低落地一指鋼琴邊上的少年,潘尼·西恩的表情無精打采,鋼琴中流出的音調斷斷續續且低沉嘈雜,幸虧現在城市裡的氣氛與音箱發出的聲音相差不多,酒館里顧客稀少,否則平時這樣的演奏肯定會大大地影響酒館的生意。
「我……也想通了,我是塞爾的女人,我的父親是紅袍,我的子女也可能成為紅袍,那麼你……沒有理由不可能成為紅袍……這或許是我的命運。」希柯爾笑了笑,其中有點酸楚,也有些甜蜜:「我很感謝你能夠顧及到我的想法,但是,你沒有必要因此去一千英里之外的地方冒險。」
希柯爾想起以前在酒館前台坐著的安靜少年,希柯爾就一陣陣的無力。
潘尼這樣想道,但是很快一個溫熱的嘴唇就貼在了自己的嘴上,親吻一共持續了數十秒,一直到兩人都感到窒息時,才緩緩分開。
「你要去哪裡呢?」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不知道,可能是西邊吧……或許可以去燭堡或陸斯坎碰碰運氣,畢竟我的基本功還算可以。」潘尼抬頭看了一眼希柯爾,想了想,如此說道。
潘尼嘆了口氣,稍稍坐正了上身:
一個酒館而已,雖然承載了無數的回憶,但已經過去了不是么?市政府正在追查兇手,想必很快就有結果,少女嘆息一聲,自己都已經放開了悲痛,為什麼潘尼卻是這樣一副樣子?
這是她必須做的。
潘尼這些天情緒低落的緣由就是如此。
「想通了?」
「呃……」潘尼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面色如常的少女。
或許,從今以後,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是孤獨一人了吧,潘尼背著一個破爛包裹走出旅店,回頭看了看窗口的人影,心裏多了種莫名的感覺。
如果一個人歷盡困苦過上了夢想中的美好生活,但是現實很快告訴他這是個妄想,他的心情會是如何呢?
他知道,無論這場表白最終會開花結果,還是成為一場鬧劇,至少以後無聊胡思亂想的時候會多出一些內容,某座小城的旅店裡有個人在等著他。
是誰在她被痛苦圍繞時試圖為她驅散陰霾?
她已經習慣了潘尼那副時刻雲淡風輕的表情,好像永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永遠胸有成竹,即使困窘,也並不慌亂。
「放輕鬆,安慰她,鼓勵他,這沒什麼……」靠近趴在鋼琴上的少年,少女不斷地鼓勵著自己,回憶著小時候因為不開心哭泣的時候,媽媽是怎麼安慰她的。
因為發生火災和邪教事件的緣故,德胡米市開始了緊急戒嚴,每條街道都有身穿紅袍的光頭法師帶著成隊塞爾騎士巡邏,城鎮中人人門窗緊閉,城市上空的空氣似乎也凝重了幾分,據說這種戒嚴將要持續很長時間。
「我相信,你是不會改變的,而且,在塞爾,我至少有機會經常見到你……」希柯爾坐在少年的身旁,從懷裡掏出一枚錢幣:「這是媽媽留給我的遺物,是女士祝福過的銅錢,把它帶在身上,會賜予你好運。」
每當希柯爾看到少年這幅樣子,就感到非常難受。
「詹華士先生說得很正確,我確實是個糊塗的傢伙。」潘尼自言自語著,眼神越加地空洞了。
「我們招惹了一名上位惡魔,類似酒館的事情以後還會繼續找上門來,如果我沒有足夠的力量應對,遲早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一直圍繞著他到了湖畔學院詹華士院長的卧室裏面,那接引他入內的侍者關門離開,從床上爬起來的中年紅袍睜開惺忪的睡眼,有些疲倦地點了點頭:「看來你已經有了決定了,不過你要清楚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你……」希柯爾眼神變化了下,似乎有了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