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塵埃之路
第118章 設計
「快停下！歐拉姆！」氣急敗壞的神情出現在安東尼的臉上，他用憤怒的聲音咆哮著，叫住了那個侏儒。
「哦！大人，我成功啦！看那！沒有奧術！也能自己動起來的魔像！」這個侏儒開著那台小車到了潘尼和安東尼面前，喋喋不休地嚷嚷著，那撮白鬍子跟著一起晃蕩。
「不，不只是戰鬥力，最好是在技術上能與之匹敵……」
「唔……你確定？」那隻骷髏般的手抓著盧森迪爾的申請函，兩隻冒著碧色磷光的眼睛看著旁邊的同僚，不知從何處發出這樣平滑死板的說話聲。
這倒是一門挺了不起的手藝。
「大人……」安東尼皺起了眉頭：「如果用奧術製造，方法更加簡單，而且不用這麼麻煩。」
他開始轉動腦筋，每個家族都有一些壓箱底的奧法技術，比如達拉莫斯的亡靈軍團，瑞姆的魔像工廠，奧德西隆的戰爭奧術，弗拉斯在預言、幻術、心智附魔幾個領域都有些獨特的技術，不過……
小矮子是來自地底的深侏儒，經常被紅袍法師收做僕人。
「哦，我要製造一台效能可以和影鋼魔像相提並論的構裝體。」潘尼說到這裏，自己也皺了皺眉。
不過，如果能夠更換一種動力，或許能夠突破這個限制也說不定。
「這位是技師歐拉姆。」安東尼挑了挑眉尖，指著這個矮子：「導師生前最好的助手之一。」
身為高階法師，她對於魔像也不陌生。
這些艱深的東西，對每一個法師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的。
對面的兩個人型生物看著微笑的法師，感到有些摸不到頭腦。
他的語氣並不盛氣凌人，只像是表達一種態度。
用骨頭架子形容巫妖是一種不太準確的說法，事實上，巫妖的身軀上並非沒有肉，比如眼前這一位，骨頭之上還附著乾癟如殭屍般的皮肉。
而且，高級的元素體數量不多且力量強大，既不容易捕捉，也不容易奴役。
除了這位巫妖之外，評議會餘下的幾位導師包括弗拉斯的安德雷亞，還有瑞姆家族的死靈系第四席提方特洛彭斯，以及布瓦爾家族的咒法大師古爾科蘇特。
瑞奧雷尼的遺著裏面，確實有幾種技術含量很高的魔像，不過能夠和影鋼魔像相提並論的卻沒有幾個。
至少在二十年前晉職的那一代法師裏面，能夠進入席位議會的大法師只有一個，餘下的也就是幾個高等導師，再次的都在五階上下徘徊。
「這是弗拉斯家族的構裝工坊。」安東尼點了點頭：「原來是由是瑞奧雷尼大人掌管的。」
「這個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安德雷亞悠悠地搖了搖頭，用言語不緊不慢地繞起了圈子：「既然盧森迪爾·莫斯特不願意棄權，按照法師會的規矩，我們理所應當地給予其公正的競
瑞姆的提方特洛彭斯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我在，大人。」一個穿著黑袍的青年人從大工坊的一角走了出來：「您有什麼吩咐？」
所以當這個評議會的幾位大法師發覺眼前這個新晉的後輩居然已經進入了第四環魔網之時，都不大不小地驚訝了一下，然後就各自打起了不同的念頭。
雖然涉及到幾種高深的魔法和特別的工藝，但是魔像的難點是在魔法上面，而非設計，看到潘尼把這麼一堆圖紙丟到眼前，不由她不奇怪。
他們和布瓦爾的關係不錯，但是由於政策立場上的尖銳衝突，奧德西隆和瑞姆幾百年來一直勢不兩立。
評議會的法師們，大概把這個「發言人」當成了一個徹底的傀儡，或是傳聲機。
「我明白了。」潘尼點了點頭。
「與影鋼魔像相提並論？戰鬥力嗎？」安東尼愣了一下，開始沉思：「倒是有幾種，不知道你要造哪一個呢？」
「瑞奧雷尼？」潘尼沒聽過這個名字。
想要讓他們去全力支持瑞姆家族的人，大概是做夢一般的事情。
「呃……我能不能先問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潘尼皺起了眉：「奧瑟亞大人的工坊？」
不過費恩斯坦想起那天在實驗室里的見聞，漸漸鎖起了眉心。
「安東尼？！」奧瑟亞皺了皺眉頭，清亮的聲音在房間中回蕩。
即使有那麼幾種，也只能說是勉強湊合。
「是的……還有安東尼和歐拉姆先生。」
所以，法師為魔像選擇的元素體，大多數是中小型元素，所以大多數魔像的體積不大。
潘尼暗暗觀察著這個學徒。
這讓他心中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哦，這可真是了不起的創造。」
「既然這樣。」坐在評議會首位的巫妖點了點頭：「那麼就這樣辦吧，德爾松帕亞和……盧森迪爾的……嗯……發言人！你們將在我等五人的公證下，競逐這個職位，請務必好好準備，不要隨意浪費我們的時間。」
「更大一些？當然可以。」侏儒一愣：「不過，一旦超過了一定限度，就很難提供動力了！」
僅此而已。
言語中滿是不可思議。
哦，剩下的一位也是巫妖，來自奧德西隆家族的塑能師米爾隆，在如此的情況下，反倒是站在了中立的立場上。
這裏陳設著大量魔像的成品或半成品，涉及到各種材料以及結構，一些膚色黝黑的小矮子在其中穿梭勞作，或是修理或是保養。
潘尼皺了皺眉。
許多精美的機械，比如鍾錶，就是出於一些侏儒技師的手中。
或許說，他還是難以適應紅袍法師會的風格。
當天在達倫摩爾學院發生的會議上，當著一眾高階法師的面，年輕的新晉紅袍向五個席位導師組成的評議會提交
因為他的感知里，除了侏儒身體後面那一部分之外，沒有察覺到那台東西上有魔法的痕迹！
但是直到現在，法師還沒有什麼太好的方案。看弗拉斯的態度，檯面下面用陰招的可能性大一些，倒沒指望這個「學術研究成果」會起多少作用。
不過潘尼卻被那個奇形怪狀的機械震撼了一下。
就連坐在一邊旁觀的大法師費恩斯坦也皺起了眉頭，他很明白盧森迪爾的斤兩，優秀的奧術觸覺和高超的智能可以讓他在四十齣頭進入奧法第七環，不過至於開創性的研究，卻是乏善可陳。
一切井然有序。
能夠在現實和陰影位面之間往複穿梭，還能夠使用負能量進行攻擊，遠比普通金屬堅硬的材料，往往被古代巫師用作看守遺迹的護衛，從陰影中探出的幽暗身軀，是無數探險家的夢魘。
在他旁邊的，還有盧森迪爾那位名叫嘉瑞娜的女跟班，潘尼幾句話就將這個女人打發走了。
「這就好……」潘尼微笑著點了點頭。
法師注視著侏儒技師的坐騎，想起了某種東西，嘴角漸漸出現一個笑容。
每一位巫妖在轉化儀式之後的最初幾年裡，除卻眼睛里的磷光和完全停止的生體機能，與正常人姿態其實無異，就好像直接由活人變成了「活動的屍體」，隨著時間流逝，這具活著的屍體也會慢慢腐朽，由殭屍變成骷髏。
「原來如此。」潘尼恍然：「這麼說，你很擅長製造魔像？」
「原來是歐拉姆先生。」潘尼點了點頭，湊近了侏儒技師坐下那台機械，發現除了發動機那個轉輪在魔法作用下不停地旋轉提供動力之外，餘下的部位居然全部是齒輪和連桿組成的。
「比我想象的要遲很多。」高階環之導師皺著眉頭，看來有些不悅：「我剛剛想要去找你。」
「確切地說，是設計。」安東尼搖了搖頭：「我很懂得將一種魔像設計成他應該的樣子，雖然我的施法能力不強，但我很了解魔像，了解每一個與魔像有關的魔法。」
每一代新生的紅袍法師，能夠走到這一級別的人，極為稀少。
見到盧森迪爾發言人提交的申請，又對照著弗拉斯的態度，這些老狐狸很敏銳地做出了判斷：為了支持盧森迪爾上位，弗拉斯家族準備付出大代價了！
「安德雷亞，不要惡意地浪費塞爾的時間吧。」提方特洛彭斯看了一眼旁邊座位上的安德雷亞：「好好考慮一下，這合不合適？」
「西恩大人。不知道您有什麼需要呢？」這個比潘尼年長几歲的學徒微笑著詢問潘尼。
最終，她把目光投到了潘尼的臉上，凝視了許久：「真是……令人吃驚，這是你想出來的？」
「出
……
「不錯，不過，她並不是很過問這裏的事務。」安東尼朝潘尼笑了笑：「家族裡的大人們定製魔像零件，一般都經過我的手。」
「大人，最大的魔像，也只能做到四十尺高下。」安東尼皺了皺眉：「再大一些的魔像，就沒有足夠提供動力的強勁元素體了。」
「不錯。」
費恩斯坦目光四望，忽然投注在了靜立不語的潘尼身上，忽然一頓。
「公正？！」提方特洛彭斯嗤笑出聲，看了一眼安德雷亞，又看了看靜立著的潘尼，點了點頭：「好吧，我們拭目以待。」
「動力？！」法師撫摩著下巴，開始思考。
「他是？」潘尼指著這個矮子，對著安東尼，臉上現出詢問的表情。
雖然大多數巫妖都不喜歡這種有損美感的外形，會使用變形術或是別的什麼方法掩去這幅形象，不過也有些坦誠的巫妖，不屑於虛浮的裝飾，願意向世人袒露自己的真容。
這個代價，在座的大法師心裡有數，競選評比中的貓膩，所謂的「學術研究成果」的真相，在座的諸位都心知肚明。
臨走之時，德爾松帕亞看了一眼潘尼。這個平淡的眼神裏面似乎不帶特殊的情緒，但潘尼偏偏從中讀出了諷刺的意思，不過他只能平靜地回望回去，然後悄悄地離開。
不過弗拉斯準備拿什麼技術去抗衡影鋼魔像？
「當然，侏儒的技術是一流的。」這個黑皮侏儒驕傲地抬起了頭。
漸漸地，一張一張圖紙翻閱下去，她的眼睛越瞪越大，表情漸漸凝重起來，反反覆復地翻著圖紙，似乎十分驚訝。
事實上，奧瑟亞也沒有強求他挑選出的魔像一定能和影鋼魔像匹敵，不過如果完全把自己擺在了提線木偶的位置上，任由家族上層活動，他的心裏總是有種彆扭的鬱悶。
比如這位塑能系的次席法師，大名鼎鼎的大法師科恩·菲爾斯，來自達拉莫斯家族的巫妖。
想要在技術層面壓倒那種東西，聽起來確實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位是潘尼·西恩大人，這幾天他在這裏進行非常重要的工作，吩咐你手下那些工程師好好配合他。」奧瑟亞神情凝重地對少年說道：「十分重要，不僅僅是對我和家族，也是你的老師。」
一個新創造出的九級通用魔法？還是某些更深層的魔法構造理論？
他們雖然在冶鍊技藝上不如矮人，不過精湛的卻是另一方面。
「能夠和影鋼魔像抗衡的魔像種類不多。」奧瑟亞轉向潘尼：「離正式評選還有半個月，製造一台高等魔像，即使集合幾個高級法師的力量，也要三四天的時間，不過為了時間寬裕，我建議你最好在兩天之內確定方案，到時候通知我進行準備，安東
即使拿出來，也未必能夠與影鋼魔像技術抗衡啊！
「這是導師教給我的，但是……」他嘆了口氣，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又轉向潘尼：「冒昧地詢問一下，不知道您的工作是什麼呢？請務必讓我知道，我也好更好地為你效勞。」
畢竟，能夠在短短人類的一生里接觸到九環頂端法術的大法師在人類中可謂稀少之極，傳奇法師暫且不論，在紅袍法師會裡，還活躍著的這個級別的施法者只有二十四位，這其實是上下百年間的積累，像這位科恩·菲爾斯大法師，他已經活了一百多年了。
「技術？」安東尼的嘴巴微微張開：「大人，那是影鋼魔像，雖然說論戰鬥力不是魔像中最強大的，但是技術絕對是最高端的那一層，除了虹光魔像和少數幾種我老師都沒有研究出名目的技術之外，沒有那些構裝能夠在技術層面上擊敗他！」
她沒有等潘尼說完，就翻開這些設計圖開始閱讀。
在瑞姆家族看來，弗拉斯現在的舉動，就好像是氣急敗壞的胡鬧。
這裡是一間位於艾爾塔泊某處的隱秘工坊，奧瑟亞帶領著潘尼通過傳送門到達了這裏，潘尼的目光落到了各式各樣的陳設上面，頓時一陣失神。
他皺了皺眉。
「總之，你先休息一下吧。」奧瑟亞看到潘尼臉上的疲憊，臉上出現一個微笑：「看來我們許多預定的計劃，需要修改一下了。」
實際上，對於一些有感於生命長度不足，想要在奧法方面獲得進一步研究的法師而言，轉化成為巫妖的確是不多的幾條道路之一，而且成本相對低廉。
忽然左際一個神經質的嚎叫聲，混合著大量鋼鐵撞擊的聲音，潘尼循聲望去，看到一個黑皮的侏儒矮子坐在一台三尺多高的機械里，嗷嗷嚎叫著在工坊裏面飛馳。
甚至整個塞爾東南部，關注著這間學院的紅袍法師也知道了這件事情，在得知這位以狡猾著稱的附魔師選擇的發言人居然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之後，紛紛表示了驚愕與不可思議。
除了德爾松帕亞，其他的候選人都已經棄權的棄權，退出的退出，這個時候忽然殺出來個發言人，怎麼看都像是攪局的。
「明白！」潘尼和後排的德爾松帕亞齊聲應聲。
影鋼魔像是古代帝國的高端技術，即使拿到現在，也堪稱難以超越，想要從學術方面壓過它，實在是難了一些。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無論是他還是盧森迪爾的意志，都沒有什麼大用處了。
雖然明知在紅袍法師會上層里巫妖並不罕見，超越七階的高等環之導師裏面，巫妖的數量可以說是車載斗量，但是真的見識到了這幅骷髏的形象，還是讓潘尼感到稍稍有些不適應。
這個名叫安東尼的青年頓時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我明白了。」
「實在是
這麼說，是弗拉斯決定放血了？
「不不不……」潘尼搖了搖頭，詢問侏儒：「這個東西，還能做得更大一些嗎？」
高階環之導師用傳送術離開了。
「哈哈哈！聽到沒有，安東尼！這位大人似乎很有眼光，知道我創造出這樣不完全依靠魔法支撐的魔像有多麼困難！」侏儒聽到了潘尼的誇讚，大聲地笑了起來。
他倒是得到了來自奧瑟亞的一些透底，心裏有些底氣，這個幻術師瞅了幾眼評議會其他幾個人，覺得形勢還不算太糟。
動力確實是限制魔像大小的一個因素，魔像的動力，是施法者將元素體的靈魂禁錮在魔像軀體之中，利用其魔法本能從元素位面抽取能量提供魔像行動，不過再強的元素體提取的能量也有個極限，雖然最大的土元素長老能夠撐起三四十尺高的巨大身軀，不過這種力量想要支撐同樣高度同樣重量的鐵魔像就有些吃力了。
「您過獎了。」法師有些汗顏。
……
第二天，高階導師盧森迪爾·莫斯特的發言人出現在達倫摩爾的消息，立刻傳遍了薩諾芬。
「你看起來很懂得機械？」他又問侏儒技師。
這台機械好像一台粗製濫造的碰碰車，軟木包裹的輪子在地面上橫衝直撞，碰出巨大的聲響，而機械上還有兩條巨大的機械臂，揮舞極為靈活。
「哦……」法師點了點頭：「那麼現在，它是奧瑟亞大人掌管的了？」
這場競逐已經變成了兩大家族的角逐，他是擺在檯面上的棋子。
「也就是奧瑟亞大人的丈夫，我的老師。」
他嘆了口氣，正要隨便挑選一個合適的魔像說出來。
……
「哦？什麼樣的魔像，需要這麼複雜的設計圖？」高階環之導師挑了挑眉毛：「我丈夫的那些設計裏面可不會有這麼複雜的東西。」
「你剛才說，你很擅長設計魔像？」他詢問安東尼。
機械。
不過這個棋子也挺重要，他至少有點發言權，從奧瑟亞提供的幾種魔像裏面挑一種出來，抗衡德爾松帕亞的影鋼魔像。
這是一個學徒，潘尼認出了這個少年的身份。
而那種動力，通常都來自超自然，但是這台看起來分外可笑的小車，卻成功地達到了完全的機械運動？
潘尼觀察了一陣這間工坊，注意到對面的法師學徒用好奇的目光觀察著自己，他笑了笑：「哦，你好，這位……安東尼先生。」
一般來說，魔像之類的機械，要用奧術賦予動力系統，否則一個鋼鐵的外殼，如何能夠動得起來？
直到五天之後，潘尼才出現在奧瑟亞的眼前。
一眾人各自從達倫摩爾離開，回去做正式評選前的最後準備，提交技術，僅僅是書面功夫或是空口白話都是不行的，必須得有一個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