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星空舞台
第338章 黑廷
就在混亂到達極限之時，接下來卻變成了極度的死寂，這給巫師一種熟悉感，他抬眼望了望四周，發現周圍已經是一片虛空，而腳下則是不知蔓延到何處去的石板地面，向四處遙望，都只能望到一片背景式的漆黑。
這個水晶球看來就是一個容器。
「這是魔化的沉香木。」一道曼妙的光影從巨大的水晶球中飄出，浮上水晶球與半球型的穹頂中央，大量的奧秘光芒也聚集在她身上，原本光溜溜的水晶球表面，也凸顯出大量閃光的符文。
這就是遺迹的中心。
不過眼下他卻要加快腳步，這遺迹並不好走，跟上大隊伍之時，已經比巫師出發時距離遺迹更近了，周圍所有的景象都變得虛假而混沌，更有巫師聽著就感到毛骨悚然的尖叫聲經常從四面八方傳出來。
也許還有那種不飲不食幾百年都不會死的異種魔物。
脫離了正確途經的來訪者，遇上這些東西，大概連一點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但這樣的人並非不存在。
如此種種，令他感到不寒而慄。
「儘快。」薩馬斯特眼眶中的磷火跳動了一下。
這是間平面呈圓形的房屋，讓潘尼感覺到這似乎屬於一座高塔，房間四周沒有窗戶，放置在中心的人頭大小的水晶球卻釋放出足以將房間照亮的光芒。
伊爾明斯特正在思考的時候，左近的石堆之中，傳來了有氣無力地呻吟，聽出這是人類的聲音，大法師立即走到聲音傳來的地方，呵斥一聲，堆積著的石塊如同活了般散開，法師之手撈出來一個被裝在漁網兜里的矮胖男人。
這讓潘尼感到更加地不舒服。
比起日出山脈那一座，這裏的似乎更加雄偉。
「聖地……聖地。」穿過了這一大片令人眼花繚亂的迷鎖，神經強韌如潘尼都有點迷糊，何況是一眾守墓人？他們走出迷宮的時候，紛紛在精疲力竭中倒地喘息，喘息過後，則對著漆黑的巨大廟宇崇敬的膜拜起來。
面對著死去石巨人巫妖的屍體，他醒悟到這可能與遺迹的存在有關，並立即採取了行動。
越往深處走去，周圍的景緻越來越變幻莫測，大量的混亂源力已經開始干擾人們的感知，潘尼皺了皺眉，在這個地方，稍稍弱小一些的巫師都很難保證神智的清醒了
這光芒明亮而瑰麗，能夠讓潘尼看到牆壁內神秘的花紋和地面上呈現出一種異樣質感的黒木地板。
伊爾明斯特和欣布對視一眼，這個突然出現的活口，看起來非常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哦？」名為莫維塔斯的紫袍人托著下巴，走到巫妖屍身之前上下凝視了一陣：「我需要請示我的主人，看來他是我主的信徒，哦，這倒是有一丁點可能性……但你千萬別抱太大的希望。」
而被神力糾纏上身，後果可想而知，這種傷勢比一般的法術詛咒更難驅逐。
他的視線又在都德王屍身上的腳印處停頓了一下。
潘尼明白，能夠用來保衛這種遺迹的護衛，大多隻有兩種，構裝或是死靈，他們用不著食物，更是幾乎永不疲倦，伊瑪斯卡或許更傾向構裝，但是為了保證不被某些懂行的精湛盜墓者針對，死靈的數量大概也不會少上多少。
並非薩馬斯特智慧不能夠讓他想到到這裏打探更深入的消息，只是很長時間沒有降臨主物質界，讓他變得有點兒遲鈍——雖然這遲鈍隨著他在主物質界時間變長漸漸好轉，但是更糟的是半神從信徒接收來的微弱信仰力有時也會幹擾薩馬斯特的思考：雖然一些經驗豐富的神明能夠抗拒這種來自信仰的干擾，或者說更能適應這種信仰的同化，但是這位新晉的半神還不夠格，體現在特徵上就是經常地走神——雖然走神的時間每次都不算長，但確實會嚴重干擾他的思維。
「你就是守墓者。」安森菲雅的語氣卻帶著肯定：「你應該不介意獲取相應的權利，不是么？而且你能來到這裏，已經獲取了迪爾普爾和海拉瑟的肯定，儘管海拉瑟……」
而巫師的超常感知在這裏也徹底的失靈，無論朝哪個方向望去，都是一片模糊，甚至連自己的大腿，都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從凱恩海姆返回遺迹是一段漫長的路途，即使有著安森菲雅的指引，等追上大隊伍的時候，菲娜體表的生命氣息已經稀薄到了一個極為危險的地步——死亡力量繚繞下，她的四肢已經有了開始萎縮的跡象，原本細膩的皮膚
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即使付出巨大的代價，恐怕也很難摸到這條正確道路的邊沿。
若是他當時親眼目擊，或許能將一切看得十分清晰，不過預言術提供的影像本身就非常模糊，更何況是在這麼陰暗的環境裏面？
「你是誰？」他看到一個留著散亂銀髮的邋遢女人豎著眉毛，用一副不耐煩的表情盯著自己。
這是片扭曲的狂野魔法地域，而四處的陷阱更加兇險，安森菲雅傳來的信息也越來越嚴苛：稍稍踏錯半步都會觸動陷阱。
空氣中的法術氣息告訴他這不是一場成規模施法者的團體對戰，大多數從上面轟到下面的奧術都出自一人之手。
「我……我叫羅本。」這個胖老頭訥訥地回答：「是山外進來的商旅。」
透過足跡判斷一隻怪物的身高體重，這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本事，年輕時走南闖北四處閑逛的老巫師對此很是熟稔。
這些水晶球好像監視器一般，將各個遺迹外圍的迷宮和封印的境況如實展現出來。
「趕快進來，主門一側有傳送門。」安森菲雅催促巫師，提醒著他懷中美人的命不久矣。
他們一輩子都在守護這個聖地，然而幾代以來，卻很少有人親自到過這裏。
如果有人在這時告訴潘尼他想要攻破這座遺迹，那麼巫師只能認為這個人瘋了。
「你？」安森菲雅無形的視線落在巫師身上，似乎皺了皺眉：「在我救治菲娜的時候，你應該擔負上守墓者首腦的責任。」
「莫維塔斯，我沒時間和你解釋。」薩馬斯特語氣威嚴地一抬手中的短杖，指了指地上石巨人巫妖粉碎的屍骨：「有沒有辦法把它的靈魂從命匣里招回來。」
「恕我直言，你真的有辦法救治她？」捧著菲娜走了半日，巫師也感覺出來了，這股纏繞著少女的負能量，糾纏著神性的氣息。
隊伍排得整齊而密集，兇險的境地讓所有守墓人知道掉隊只會是死路一條。
話語中雖然透著不屑，不過臉上的驚訝卻不比伊爾明斯特少上幾分。
感受到了這一點，潘尼才認可安森菲雅對菲娜傷勢的判斷，對這種情況，他確實無能為力。
「他的水平比我差遠了，一樣的時間里，我能丟出來的奧術是他的兩倍。」
這不像是個活人。
一股令人絕望的力量從神殿的大門扉處隱約放射出來，射進巫師的心裏，讓他原本因為通過迷鎖而有些鬆懈的心情迅速地跌落谷底。
事實上，這裏本來並沒有入口，根據安森菲雅的說法，守墓人壓根就沒有準備讓人進來過，這一條道路，是海拉斯特黑袍闖入過一次之後才留下的陷阱失靈地帶，經過安森菲雅的布置和遮掩，才勉強形成了一條可以通行的道路。
巫師不敢怠慢，迅速到了廟宇大得驚人的正門一側，看到一扇光輝耀目的傳送門，他立即踏了進去，眼前一道光芒過後，他出現在一個並不寬闊的房間之中。
這當然讓巫師感到著急。
雖然交情不算太深，但他對菲娜的印象還算不錯，否則剛才他根本就不會前去凱恩海姆救她。
潘尼看了這個靈體一陣，歪了歪脖子，還是決定說一些實話出來：「事實上，我並不能算是一個守墓者。」
不用過多思考，他就明白潘德瑞姆的殘片就在那裡。
而他也十分好奇安森菲雅會用什麼方法拯救菲娜，他沒有這個自信，也不太相信這位靈魂形態的長老會擁有在短時間內挽救菲娜生命的辦法，至少在菲娜被死靈力量侵蝕而死之前。
伊爾明斯特的表情非常驚異，高超的奧術層級讓他透過地穴中殘留下的蛛絲馬跡看到這場法術戰鬥的大致情況，這密集的法術對撞頻率讓他感到震驚，而都德王碎骨上的龍爪印更是十分醒目。
至少想在短時間內解救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對這個單人平了凱恩海姆的巫師十分之好奇：「哦，一瞬間丟了這麼多的奧術出來，欣布，這倒有些你的風格。」
說到這裏，她再閉口不言，並在巫師感到疑惑之前轉移了話題：「好了，救治的過程馬上就要到最關鍵的時候了，通過後面的傳送陣可以傳送到樓上，那裡通往法師塔的主控平台，你到達了那裡，整個遺迹前庭和外層的迷鎖都在你的監控與統治之下，你也可以通過那裡的水晶球向索多克他們下達命令。」
「救命……」
「沒時間多說了，這裡是遺迹前庭的主控巫師塔，海拉斯特當時就把這個封印水晶球丟在了這裏。」安森菲雅抬起光影組
老舊的木杖在幽深的地穴路徑上嗑叩出沉悶而空洞的聲響，猶如石塊敲上了腐朽的樹榦，而白眉毛下的一雙老眼，則緊緊盯著地面上不久前法術搏鬥殘留下的痕迹。
旁邊的欣布迅速地一抬手，手掌上涌動的銀火變成柔和的光芒，籠罩在這個矮胖老頭的身上，光芒消退之後，這個男人咳了兩聲，睜開了眼睛，感到身上的痛楚消退了十之八九，頓時有些茫然。
「難道不是？」安森菲雅的語氣有些困惑。
這個大胆者的名字叫做薩馬斯特。
「施法速度能趕得上你三分之一的就已經算是超一流的施法者了。」伊爾明斯特喃喃著，將煙斗放在嘴邊咕嘟了一口：「好吧，看來我們還要注意，這座山裡面還有一個不錯的巫師，還有一條巨龍，呃……好大的塊頭。」
而照耀著這片虛空的光芒，卻來自一座宏偉的神殿，這神殿巨大到不可思議，甚至超過一些小型的城市，黑曜石般的幽暗牆壁縫隙中卻閃耀著水晶般的光芒，明亮耀眼，但那些黑色的牆壁卻沒有被這光芒遮擋住，反而更加醒目，如同一隻趴伏在虛空中的恐怖魔獸。
費了千辛萬苦之力，他當然不希望菲娜就這樣死掉。
透過這些水晶球，巫師知道，當他在一陣濃霧包裹之中走過一條小徑的時候，可能旁邊幾寸遠的地方，就是亡靈守衛的警戒線，若是行差踏錯，就會被大量怪物攫入死亡深淵。
……
也許這才是潘德瑞姆墓葬的真正形態。
濃厚的靈質讓他明白眼前就是安森菲雅的靈魂本體。
潘尼聳了聳肩，將視線轉向安森菲雅腳下的菲娜：「我能做些什麼？」
在伊爾明斯特和欣布在這片幽暗的地城喜獲至寶之後，凱恩海姆迎來了他的第三批不速之客。
這個地方對他們而言，擁有著特別的意義。
這麼大塊頭的巨龍，整個費倫似乎都沒有幾條。
五十來歲的年紀，五官流血，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似乎被這場人為的山崩砸得不輕，幸虧石巨人的網網繩粗大，網布厚重，幫他抵擋了部分石頭的衝擊力，否則現在就不是半死了。
「好吧。」伊爾明斯特抽抽鼻子，抬起了頭：「但能夠把這個傢伙這麼輕鬆就幹掉的巫師可不算太多。」
「辦法只有一個，不過你要快點趕到遺迹。」安森菲雅的口氣有點兒奇怪，也勾起了巫師更深的好奇，這個古代的伊瑪斯卡守墓者似乎有一些特別的技藝。
「薩馬斯特來過？」這位首席大法師皺起了眉頭。
不過在有特別發現的時候，薩馬斯特的思維就會再次變得敏銳而有洞徹力。
「守墓者首腦？」巫師微微張開了口。
「不、不是他，味道不對。」欣布橫眉看了陰影谷大賢者一眼：「看來你對這個不太敏感。」
一個簡陋的魔法陣在他手杖的幾下揮舞之間完成，隨著傳送陣光芒閃爍，一個穿著紫袍的中年人出現在傳送陣上，他看了一眼薩馬斯特，眼皮跳了兩下：「哦，親愛的薩馬斯特大人，不知道呼喚我有何要事？」
可以想象這裏的布置是和等的嚴密。
死者的靈魂當然不能夠輕易地在地面上遊盪，若是不能安息，往往也會被特定的存在招出主物質界，若非邪惡的死靈法術產物，只有將靈魂儲存在一些經過特別處理的物品中。
那個剛剛開頭就被打斷的儀式，似乎已經招來了維沙倫的注意。
通過預言術回溯的景象也是如此，只是太過陰暗的地城，讓他看得模模糊糊，就連最後從天而降的巨龍都沒能看清楚。
「剛才的事，你全看到了？」伊爾明斯特挑起眉頭羅本臉色一變，開始陰晴不定。
跳眼皮的動作讓這個紫袍人的表情看起來多了些猙獰——這個動作暴露了他已經被剝去了的內部眼皮：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與血絲殷紅的半個眼珠。
「這個水晶球就是你的居所？」巫師將視線從水晶球上移開，落到這道光芒組成的人影身上。
儘管好奇安森菲雅救治菲娜的手法，但是巫師還是用最快的速度進入了傳送陣，到達了所謂的控制中心，這個並不大的房間里放置著大大小小數十個水晶球，透過每一個水晶球都能看到一副場景，當看清了幾個水晶球后，巫師再次感到心驚膽戰，這才對前往遺迹一路上的兇險程度有了更深入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