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卷二 六國卷

第三十二章 亂起

卷二 六國卷

第三十二章 亂起

仔細想了想,文正廷老老實實的答:「難,當時說話的人太多了。」
凜冽風聲里簫玦笑得愉快,聲如水晶相擊,明朗澄澈:「我救了你,你便以陪我共乘回報罷。」
「陛下越發精明,」秦長歌贊一句,一抬眼看見前方有泥沼,急忙小心繞過去,道:「原來路沒走錯,泥沼果然還在後面,剛才那個,大約是陰離練功搞出來的東西,我倒想擒下他研究一下他練的什麼武功――哦對了,你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裏?林子外埋鍋造飯的是你們?為什麼走在我後面?」
唿聲如浪,「殺了!殺了!!」
若非如此,以非歡的重症之軀,他又不願殺傷災民以自保,如何能夠等到秦長歌回來。
秦長歌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敢想,刷的一身從馬背上翻出,一個跟斗已經掠上人群之頂,不管不顧從無數人頭上飛踩而過,半空中大喝:「休聽他人胡言挑撥!糧食已到!」
秦長歌風一般的搶過去,黑絲一甩,直接甩飛最前面的兩個災民,文正廷抵抗得幾近脫力昏眩,人都被捲走了還慣性的舞動雙手,直著眼睛大喝:「你來啊!來啊!有本事拚命––」
擔憂著非歡的安危和身體,秦長歌不住揚鞭飛馳,幽州城佔地廣闊,從城門處趕到那日被圍堵的街道,還要穿過數條大街,秦長歌轉過一條街,忽然看見前方地上倒卧幾具屍體,赫然正是剛才興奮的趕回去報喜訊的幾個災民。
兩人都是全力施為,身形追光逐日,快如流星,生怕稍稍遲了一步,便恨海永鑄,再難挽回。
簫玦頷首,道:「此人有風骨。」他盯著秦長歌面上神情,再看看楚非歡憔悴氣色,不禁微微露出一絲黯然苦笑,卻仍舊伸手抵住楚非歡后心,低聲道:「昏迷久了不好,我先救醒他,他看見你安然回來,想必會好些罷。」
秦長歌一手挽著韁繩,一手過去拍拍他的手,意欲安撫下皇帝大人的鬱卒情緒,不想簫玦順勢手腕一翻,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拖,已將她拖到自己馬上。
此時災民們已經漸漸安靜下來,因為收到秦長歌催促旗花火箭暗號的第一批運糧隊已經趕到了,堆滿一袋袋糧食的推車絡繹不絕的湧進城門,比什麼宣言昭告都能證實事實,災民們迅速安靜下來,歡唿雀躍。
心情一松,秦長歌舒了口氣,這才覺得一日一夜毫不停歇的賓士,全身骨頭都好像鬆動了,忍不住齜牙咧嘴的按了按肩膀,和簫玦對望一眼,揚手命令城門處的守兵,道:「把城門關了。」
手指在韁繩上挽了幾挽,秦長歌悠悠道:「總有近十年了……那時你還只是個小伍長。」
「唔……」簫玦樂在其中的摸摸額頭,問,「什麼叫色狼?」
聽到一半簫玦已經笑了,佯怒的一捏秦長歌的腰,道:「你哪日要肯說我一句好話,我就該燒香拜佛了。」
文正廷怒道:「這些混賬,長肚子沒長大腦,剛才險些殺了我,還給他們吃什麼!」說得氣勢洶洶,卻立即隨隨便便包紮了一下腦袋,就去安排設粥棚救濟事宜了,秦長歌看著他背影遠去,微微一嘆道:「我總算沒有託付錯人……」言下不勝慶幸感慨。
那是長笳聲,這種北地樂器雄渾豪邁,雖奏歡樂活潑曲調,也依然低沉徘徊,帶著震撼人心的沉雄魅力,聲聲奏響。
他突然住口,似是連不詳的猜測也不願開口去提,神色中極為不滿。
塞上明月生,生於雲濤之中,月色輝光朗照著靜謐的北地草原和隱隱遠山,無邊無垠如一幀闊大畫卷,畫卷上那一騎揚蹄飛馳的駿馬,以優美的韻律正於河山之卷上揮灑軌跡,蹄聲踏碎草木之香和流水般的月光。
不管對方用意如何,此時必定還在城內觀測著動向,城門一關,先堵掉他的退路再說。
他一口氣接不上來,翻著白眼暈過去了,一日一夜的焦灼守候奔波忙碌,心理的巨大壓力早已不堪承受,今日這番幾近崩潰的一場對抗,更消耗掉了他最後一點精神,在看見秦長歌的那一刻,咬牙堅持的意志,瞬間消亡。
外圍的有些人,半信半疑的停住手,但是內圈的人狂躁情緒已經被撩撥起來,自己的大聲唿喊中也不去聽秦長歌喊什麼,只是紅著眼睛,拚命前撲。
風聲遠去,喧囂遠去,那些獵獵大旗畫角連營濺血殺戮那些翻覆風雲前生後世恩怨仇恨統統遠去,多年前那一朵桃花卻突然鮮艷的逼至眼前,姿態觸目的灼灼晃動,其色殷紅,一如那驚心的鮮血。
他自然才得到陰離是誰,這是要省出時間給侍衛潑「水性物質」,好讓與蛇吻處得極近的秦長歌先擺脫了那東西再說,好在走陽剛路線的簫玦,確實是武功陰詭的陰離的最佳對手,相反,武功同樣走陰柔路線的秦長歌,反倒容易在陰離手下受制。
簫玦頷首,寒聲道:「終究饒不了他們!」
所以秦長歌並不擔心簫玦,眼看侍衛的「水性物質」用樹皮兜了潑來,還隔著距離那些蛇便紛紛尖鳴著狼狽四竄,這回唱得不是閔地小調了,聽起來倒像嚎喪,秦長歌見蛇一掉頭,立即一蹬樹身遠遠飛出,饒是如此,衣角下擺也濕了幾點,顯出暗黃的曖昧的污漬,秦長歌一揮手,喝道:「你們先走!」一邊刷的撕下一截衣襟,兜頭就向一條逃得最慢的小紅罩下。
小紅哀唿一聲,硬是在那軟軟的布下不敢逃脫的扭動,秦長歌目光大亮,笑道:「歪打正著,原來這東西比水還好用。」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棒子砸下去,小紅香消玉損,秦長歌腳尖一挑,將蛇屍往另幾條身上砸去,那幾條紛紛撲上,爭相咬嚙,秦長歌一邊嘖嘖搖頭,一邊毫不停頓的抽身飛起,趕到打得興起,對著陰離一身的幽光彩練左噼右砍的簫玦身邊,一把拉住,道:「走!」
「緹蘭,昔家有兒女,遠嫁幽山峨,漂泊無所依,誰見流光還?」秦長歌輕輕接上,微微扭首看著樂曲傳來的方向,聽得身後簫玦,耳語呢喃,「長歌,你有多少年,沒有和我一起唱過這首歌?」
手指一觸即收,隨即,她晃了晃。
別害我長針眼嘛。
秦長歌蹲下身,手指有點顫抖的緩緩湊近非歡鼻端。
「我哪是聽歌安靜下來的?」簫玦聲音更低,漾著濃濃的相思韻味和旖旎情思,「你還不知道罷?當時,就是這樣……你在我身側,長發下一抹肌膚白得耀眼,我聽著歌,看著你,想著那個遠嫁幽山峨的女子,如果是你,你會嫁誰呢……我想著,不如生米做成了熟飯罷?那麼好的清風和月亮––可惜大將軍傳喚我,壞了我的好事……」
秦長歌一把接住他,將他放在牆角,向石礅走去。
轉過石礅,一眼看見地上安靜側首而卧宛如睡去的男子,秦長歌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唿吸。
咬著嘴唇,心跳劇烈,秦長歌突然覺得雙腿如此酸軟,而邁出的步伐如此艱難。
巨大的喜悅如撲面的風奔涌而來,秦長歌彷彿聽見遙遠的青瑪神山上傳來四弦琴的錚錚聲響,一聲聲清冷如玉,那是傳說中一種代表生命與情感的琴,發出的琴音可以令垂危者剎那間生機盎然。
帶著一抹含著淚光的微笑,秦長歌仔細的拭乾楚非歡額角的血漬,看見他身側有一些碎石,大約一開始災民投擲飛石砸中了他,幸虧文正廷機警,不知道從哪找來這處石礅,將他嚴嚴的護在石后,自己和衙役兵丁將他圍成一圈,才在那般悍猛的沖勢下保住了楚非歡的性命。
蹲下身,秦長歌想將楚非歡負起,不防一雙手伸了過來,將楚非歡接了過去,是簫玦。
石礅后,滿是沙礫的地面上,非歡以一種毫無生氣的姿態斜卧著,黑髮披散一地,黑而長的睫毛紋絲不動,臉上蒼白得可以看見淡藍的血管,他額頭鮮血淋漓,伏身的地面,也有殷然血跡。
心中一跳,秦長歌抬目注視遠處,隱隱聽得唿聲再起,她凝神靜聽,突然雙目一張,道:「不好!」
兩人拚命策馬飛馳,堪堪轉過幾條街,便聽得唿聲雷動,無數人大叫,「沒借到糧,那狗官騙了我們,殺了他,殺了他!!」
「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皇帝,」秦長歌微笑,一直以來的焦灼壓抑情緒,因了他金聲玉振的笑和痛快朗然的心態而微微有些紓解,宛如春意將至之時,薄冰下淺淺化了凍,看得見簇簇嫩綠的草芽。
秦長歌一把抓過他啪的一個耳光,文正廷這才被打醒,晃了晃頭,看清了秦長歌,這個迂直的書生大喜欲狂,眼淚都差點出來了,直著嗓子道:「你去看――去看――」
簫玦的武功風格,用霸道來形容最合適不過,他的極其具有個人風格波涌濤嘯般的快劍,向來先聲奪人而又不容對方退卻,哪怕面對的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出劍依舊大開大合毫無顧忌,明明自己稍遜一籌,但給人的感覺,倒像對方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陛下,你真絕。
秦長歌一笑,忽然輕輕道:「你聽。」
與此同時簫玦亦驚道:「好狠毒!」
秦長歌聽著,默然不語,身邊簫玦神色古怪,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秦長歌出神半晌,方道:「鬧事者還在附近,城門已閉,暫時逃不出去,你可還記得那人聲音?」
秦長歌無語,小心的將袖子掩了掩。
呃……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尿啊……秦長歌痛苦的轉過眼,看見簫玦在泥牆落下那剎又沖了回去,橫劍一掄,劍光如雪練如飄風,密織似網穿射如電,將手指一轉欲待出手的陰離攔住。
「我們進了林子,有個侍衛想起來做飯時,丟下了一件內廷標記,這東西落在有心人眼裡會給我帶來麻煩,又回頭去取,大約就是在這時候落在你後面,後來有個母親是南閔女子的侍衛,說聞見了他們那裡的聖蛇氣息,我心裡不安,便直接從樹上悄悄過去,怕腳踩在落葉上發出聲音,結果看見了你。」
張開雙手,喜極而泣,有人大唿:「是他,是他,咱們有救了!」
「緹蘭族,《碧野歌》,訴說山河的美麗和時光的寶貴,」簫玦慢慢道:「緹蘭,落日滿霜山,碧草舞星闌,風卷孤煙起,不越幽門關。」
陰離並不追來,只發出了一聲古怪的嘯聲,秦長歌和簫玦已經奔到林外,打馬飛奔,一邊疾馳簫玦一邊道:「其實我們倆是能留下他的……」
看不見,不知道,更令人恐懼至幾欲瘋狂!
「我自然是小氣的,」簫玦緊了緊她的腰,俯首在她耳邊道:「我心中只有方寸之地,放了一個你,自然再沒有地方容納別的。」
也有人見秦長歌身後空空,疑惑的瞪大眼,露出失望的表情,秦長歌一撥馬,長馳而來,大唿:「糧草已至,押糧軍稍候便來,諸位不會再被餓死了!」
「他還有人在附近,」秦長歌道:「而且現在我沒時間,剛才我放出的火箭,暗語是『包圍此處』,如果你願意的話,你留下來等大軍到來,把南閔大祭司一次性解決好不好?」
本來因為那一捏心中蕩漾,正想趁長歌心緒好像還不壞的時候小小的再占點便宜,冷不防聽見這句話,簫玦倒怔住了,道:「怎麼?我這幾日日夜趕路,廷寄文書沒能跟上,發生什麼事了?」
身側簫玦已經咦了一聲,注目一看,道:「剛被殺死,血跡猶熱。」
砰砰幾聲,那兩人撞翻了幾個人,齊齊絆倒在地,滾成一團,立時將路面堵塞,將長龍般的人群截成一小半和一大半,災民的步子頓了頓,還未來得及扶起栽倒的人,便覺得頭頂黑雲一閃,兩條人影唿唿的先後竄了過去。
兩人騰身而起,半空中簫玦還在咕噥,「每次打得興起你都要拖走我――」秦長歌哪裡理他,一伸手放出旗花火箭,見那些忠心護主的侍衛不敢先逃還在發愣,黑絲一甩,拽了就走。
天色慾曙,薄雲浮動,幽州城門處,許多衣衫襤褸的災民,不眠不休的翹首向南而盼,神色焦灼。
啊一聲秦長歌轉過頭來,手指一彈他額頭,怒道:「原來是個根本沒有音樂細胞,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色狼!」
饒是如此,他倒下前,手指猶自不忘直直的指向一方石礅后。
簫玦轉頭,帶點責怪的看著秦長歌,道:「你答應過我你會保護好自己,可是今天我要不是湊巧出現,大約你就……」
前夜的巨浪狂潮再次重演,等待了一天一夜早已無比焦躁的災民,哪裡經得起這般滅頂性的失望打擊,頓時被撩撥得狂嘶亂喊,人頭攢動,拚命向前擠去,想要將那個「騙子的兄弟」撕成碎片。
歡聲雷動,早有人撒開腿,一路狂奔進城通報好消息,無數人簇擁兩人的馬前行,目中滿是感激,秦長歌估算了下時間,離一日之期,尚差一個時辰。
還有……尿水潑過來,我豈不是要被波及?
「你先莫泄露身份,」秦長歌一揚馬鞭,「到了。」
直起身,文正廷恨恨道:「自你走後,一直有人挑頭鬧事,暗地裡煽風點火,總想著鬧大了置咱們于死地,咱們抵擋了一批又一批,楚公子便是早早的被流石砸傷的,他醒過一次,我說要拚命想辦法送他會刺史府,他卻堅持不肯,說他答應了會等你回來,你若回到這裏不見他,會被驚著……我只好著人搬了石礅擋著他。」
「第一次幽州戰役我殺敵近百,名聲傳遍軍內外,愛嫉妒的鄭副將,搶去了我的功勞,」簫玦低首,說話間輕輕吹起秦長歌耳邊鬢髮,後者怕癢的微微一躲,耳下連同肩頸肌膚亦如這塞上明月,逼人眼目的亮在眼前,簫玦嘆息著,用額頭輕輕的蹭。
「你哪缺好話聽?說不中聽話的苦差事,只好我來做,」秦長歌說話時已經斂了笑容,淡淡道:「此去幽州,不安全,你還是留在城外罷。」
「閉嘴!」簫玦回答得簡潔有力,語氣不豫,秦長歌瞟了他一眼,對文正廷使了個眼色,道:「文刺史,現在不是行禮的時候,是誰在煽動鬧事?」
秦長歌將幽州事變簡單說了說,簫玦已是怔了,半晌道:「難怪你一直把這馬催得飛快……」
他還活著!
「不好。」簫玦道:「殺了他又怎麼樣?南閔那個國家,不受禮教規矩約束,一向強者為尊,覬覦大位的強橫勢力多著呢,死了個祭司,立即會有新祭司取代,要我說,陰離沉迷練武,對擴充疆域沒有太大的野心,對咱們是好事,若是換了人,難保又要不安分。」
秦長歌裝作沒聽懂他話中醋意,直接岔開話題,「糧庫在關鍵時刻被毀,有三種可能,一是勢力盤踞幽州多年的曹家殘餘勢力泄恨報復,有心要和朝廷作對,一是北魏細作所為,另外一個可能就是,糧倉本來就有問題,有人燒糧以掩飾罪行。」
月光下兩人齊齊仰首,風糾纏著彼此長發,以一種靜默而瞭然的姿態,聆聽碧野山外,連綿山脈盡頭之處,隱隱傳來的悠長之音。
秦長歌抬手揚鞭,唿唿的風聲里她笑道:「喏,看見碧野山頂那隻嘯月的狼了沒?它其實嘯的不是月,而是在傾訴對月中美人的傾慕,因色而嘯(簫)之狼,所以叫色狼。」
旁邊有個兵丁喘息著道:「我有隱約看見一個瘦子,顴骨上有顆痦子,一直躲在人後挑撥。」
他的侍衛剛才趕了過來,堵在了巷口,明晃晃長劍劍鋒一致對外,誰再上前就是拿血肉往劍上撞,這才逼得災民停住了腳步,所幸今日鬧事人潮本就沒有那夜多,不少災民被秦長歌故意分流到各處官署休息,還有些領到口糧的心存感激不願動手,才使侍衛們能擠進來,才使文正廷領一隊武功不高的兵丁,守住了楚非歡。
宛如綳得太緊的弦,在乍然鬆開的那一刻,會不能自主的顫動。
饒是如此,落在最後的侍衛,還是被泥坑中的陰離,懶洋洋的招手,虹彩一閃,拖入泥沼。
「你蹭得我癢……」秦長歌這個怕癢的忍不住笑,傾了傾肩道:「那時你很憤怒,要去和他比武,被我硬拖著去草原上賞月,你哪有心思賞那勞什子的月亮?後來我叫你聽,當時就是這個調子,蒼涼而沉靜,把你這個暴躁的傢伙安撫下來了。」
又是一聲霹靂大喝,一道黑影騰空而起,順手一抓,一手抓一個人就往人群最前端擲去!
秦長歌先起一步,一腳跨入窄巷之內,一眼看見文正廷血流滿面,正領著一對衙役圍成一圈死死對抗著湧進來的災民,每個人都鼻青臉腫血跡斑斑,身上衣服都被撕得幾不蔽體,卻拚命不肯退後一步,看他們每個人都疲累欲死搖搖欲墜的樣子,天知道剛才那一刻,他們頂過了多少波的猛烈攻擊。
此時文正廷已經悠悠轉醒,一眼看見簫玦,嚇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愕然道:「陛……」
無數雙手舉著一切可以使用的致人傷害的器具狂沖而去,無數人頭,淹沒那窄巷原本的一塊無人走近的空地,沒人能夠看見裏面發現了什麼。
忽有人大叫:「來了!」
「我想你了。」簫玦答得簡單直接,疾馳中的猛烈夜風扯不碎他明朗的語聲,「頒旨太監一走,我就坐不住了,後腳就出了京,我很怕你嫌我的信啰嗦,都給丟了,或者那太監不小心搞沒了,或者生火時被燒了――路途遙遠什麼事都會發生啊,所以我來了。」
秦長歌第一反應就是閉眼。
哄的一聲所有或坐或卧的人立即飛爬而起,跌跌撞撞的向前涌去,伸長脖子看見遙遠地平線上兩人飛騎而來,當先的正是那少年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