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71章 因果
那葫蘆中，絕非尋常之物。洪半仙夫婦已然知曉林一的心意，目光中儘是感激之意。
棚戶區本來地方就不大，神識中一覽無餘，林一很輕易的尋到了洪半仙的家。
荃兒也來到院中，見來者身姿清朗，眉目親和，小丫頭忙斂衽一禮，靦腆一笑：「見過這位公子！」
洪夫人見林一言語真摯，也不再作態，讓荃兒搬來凳子請其坐下。
來之安之吧！小坐片刻也無妨。無奈之下的林一，只好與洪半仙對酌。
「承林兄弟大恩，洪某感佩莫名！」洪半仙深施一禮。荃兒眼見娘親久治不愈的身子奇迹般好轉，心中驚喜，也跟著爹爹說道：「多謝林大哥！」
林一擺手說道：「我能幫得上忙，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洪夫人勿做他想！」言罷起身，他伸手取下腰間的葫蘆，說道：「取只碗來。」
這荃兒不是沒見過銀子，只是娘親病了好幾年，家裡的銀錢早已花光了。乍見兩錠銀子，心生詫異之際，還是忍不住驚喜起來。
洪半仙一家三人聞言皆是一怔，洪半仙再顧不得恭維林一，忙道：「林兄弟真是高人不露相，所言甚有道理，荃兒快將這狗肉端開吧！」
此時，隨著一陣咳嗽聲，裡屋又傳來洪夫人的聲音。
林一隨洪半仙與荃兒進了裡屋，見床榻之上的婦人正帶著怪責的神情瞪著洪半仙，他忙躬身道：「林一見過洪夫人
洪半仙忙點頭，妻子卧床已久，他心中不忍讓其勞累。不過，當面謝過林一，也是全了禮數。
「我去看看……」丟下一句話，顧不得娘倆的反應，洪半仙大步沖了出去。
林一面色窘然，忙擺手道：「夫人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何至於讓夫人如此呢！讓林一情何以堪！」
「啊……爹爹何來如此多的銀兩，這下娘親的病有錢醫治了！」荃兒竹筍般的小手半掩秀口，發出一聲驚呼。
果然是他！
荃兒也是面露驚慌，娘親的病情未好轉，若是食了狗肉加重了病情，才是雪上加霜的禍事。
林一聞言並不做聲，只是目光平靜打量著洪半仙一家三口。這家人為人善良，令人心生好感，尤其是荃兒目光中的殷殷之意，他見之，心中瞭然。只是，洪夫人的病應當怎樣醫治呢？
「嗯！」荃兒忙著要出去，卻被林一伸手攔住。
「家中有盛酒的器物嗎？」林一問道。
「林大哥——」荃兒也是出聲挽留。
喝水轉眼成了喝酒，林一本想勸阻，卻笑笑搖頭不語。
洪半仙心中有種莫名的喜悅，或者說是一種期盼。本來已不再指望的銀子，莫非真的會失而復得？
聽林一如此提議，洪半仙自是應聲不迭，連聲道：「方便，方便的，請隨我來——」
洪半仙對林一拱手說道：「原
荃兒依舊不敢失禮，嬌澀的說道：「見過林大哥」
荃兒取了些吃食回裡屋，陪著娘親去了。
「小……林兄弟，銀錢都在，讓洪某如何感謝才好啊！」洪半仙捧著手裡的兩錠銀子，神情激動。
荃兒忙跑了出去，轉眼雙手捧著只瓷碗來到林一面前。
洪半仙上前攔住林一，言辭懇切：「大恩不言謝，林兄弟若是有事，洪某不敢攔阻，可總要喝杯水再走不遲呀！」
林一深感盛情難卻，便與洪半仙父女二人來到了外屋。
「這是爹爹今晚掙來的，只是半途被賊人搶去，幸虧這林兄弟給尋了回來，真是萬幸啊！荃兒，快去為林兄弟倒杯水來！」洪半仙一邊邀林一進屋，一邊樂呵呵的吩咐道。
才承其恩惠，實在不好開口繼續相求。可妻子病情一天天不見好轉，而林一方才所言，儼然是深諳醫道中人。洪半仙只能一咬牙，顧不得臉面，出聲相求。
洪半仙驚訝的說道：「林兄弟倒是博文廣記啊！」
林一心知來得突兀，卻不好轉身離去，只能坐下，靜靜觀
洪半仙忙道：「林兄弟可有話說？」這洪半仙不虧算卦的出身，察言觀色的本事不錯。
婦人滿面歉然，只能在床榻上欠身答禮：「小婦人失禮了！方才聽得林兄弟與我夫君對話，才知今晚多虧了林兄弟仗義出手。多謝林兄弟大恩了！」言罷，她微微喘口氣，對林一俯身頜首。
院門外果然站著那個少年，其笑容不改，正四顧打量著眼前矮小的院落。
「夫君，扶妾身出去，也好當面謝過這位好心的兄弟！」
洪半仙則與林一坐在一方木桌前，舉杯小酌。
見對方一身破舊儒衫，神情透著不安，林一伸手掏出錢袋遞過去，說道：「洪先生看看，銀錢可有短缺？」
林一接過瓷碗，從葫蘆中倒出一點千秋馥，酒香四溢。他將瓷碗遞給洪夫人，說道：「我隨身帶有藥酒，請夫人飲下試試看……」
洪半仙卻是掏出銀子，對荃兒說道：「去買些酒菜，我與林兄弟喝兩杯！」
洪夫人卻眉頭微蹙，對洪半仙說道：「夫君失禮了，初次與林兄弟相見，怎好如此相難！」洪半仙心中忐忑，尷尬一笑。
洪半仙一家三人，皆不明白這酒里有什麼名堂，洪夫人卻不假思索，依著荃兒的攙扶，接過碗便小口喝下去。
床上的洪夫人也要致謝，林一忙道：「此事不必再提了，洪夫人還要歇息。林一在此處多有不便，還是告辭的好！」說著就要離開。
少頃，荃兒取來一隻白瓷酒壺。林一接過來，將葫蘆里的酒全部倒入酒壺中。酒壺不大，大半斤的千秋馥正好裝滿了小酒壺。
林一對洪半仙的恭維不置可否，輕輕搖頭說道：「而夫人為多痰多火之兆，乃陰虛內熱，肺氣不足之症，若食此狗肉，對洪夫人病體不利啊！」
洪半仙與荃兒都有些手忙腳亂，洪半仙口中應聲，忙對林一歉然一笑，便要轉身。誰知林一依舊出聲攔阻道：「病人還是卧榻安歇為好！若是方便，林一進去拜見夫人……」
林一稍作沉吟，說道：「這狗肉俗名『香肉』，又稱『地羊』，味道醇厚，有補中益氣，溫腎助陽之功效！」
洪夫人對林一所言，也是暗暗點頭讚許。
眼前的林一，便如同命中所遇的貴人。洪半仙不敢怠慢，殷勤舉杯，相邀共飲。
林一將酒壺遞與荃兒，她小心接過，緊緊捂在懷中。
藥酒功效如何，讓洪半仙與荃兒露出期待的神色。片刻后，洪夫人將瓷碗交與荃兒，其薑黃的面色竟然閃現一絲紅潤。她輕吁一口氣，目露喜色，對林一說道：「此酒甚是奇
洪半仙酒量欠佳，喝了幾杯后，面色已是通紅。平日里街頭討生活，全憑一張嘴，此時雖有酒醉之意，他說起話來卻也條理清楚。
「每日小飲幾口酒，洪夫人的身子會慢慢好起來的。只是，此酒不能久置，否則藥力不再。」這酒沒有葫蘆裝著，酒中靈氣會漸漸消散的，林一怕洪夫人捨不得喝，浪費了靈酒而耽誤了病情，只能好意提醒。
林一見到荃兒，便立刻想到了翠兒，心生親切。他溫和的笑道：「妹子無須多禮，喚我林一便可！」
聽到這不算陌生的聲音，洪半仙忽地起身，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兒，心中惴惴，難道……
「小兄弟快些進來！」
荃兒已沒了矜持，帶著孩子氣跳了起來，說道：「有的，林大哥稍待，荃兒取來。」
「荃兒，娘好了許多，這裏不用你伺候了，快與你爹陪著林大哥外屋就座！」洪夫人忙說道。
又見床頭放著碗狗肉，林一不由得眉頭一皺。
林一也是露出了微笑，這含有靈氣的千秋馥，可洗滌人之五臟六腑，洪夫人只是肺氣不足之症，肺臟積年有損，經酒中靈氣滋補，勝過無數的大補之葯。
好在棚戶區中也有賣酒食的。無非是滷肉燒酒一類，粗簡卻也實惠。
「洪先生勿須客套，林一不知家中還有病人，倒是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