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仙》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85章 山凍不流雲

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85章 山凍不流雲

外事堂也給林一發下了棉袍,他嫌穿著麻煩,且年輕人火氣壯,身子強健,外事堂中,也不是沒有弟子不著棉袍的。
林一眉梢一挑,抬眼看去,見真元子眸中精光閃現,笑意中含蓄不明。
林一早就寒暑不侵,幾年來,已習慣了一身單衣。
只是,真元子在天龍派屬於一個外人,無非也是要隨天龍派出海。這老道應不會無故生非的。
「哈哈!一個養馬弟子而已,當不得道長如此誇獎的!」孟長老心中受用,哈哈大笑。他以為這老道藉機說好話而已,不過好話聽起來,就是舒服。
孟長老雙臂一收,如同飛鳥般倏然而落,腳未沾地,笑聲已起:「老遠就看到青兒了,哈哈!」
真元子卻面色和藹說道:「青兒姑娘,無須多禮!」
「倒是個凄苦的出身——」孟長老點點頭。
林一聞言看向真元子,俯身行禮,緘口不語。不管這真元子究竟何意,他只做出懵懂狀!
「我只是養馬弟子而已,我自與林師妹說話,木姑娘又有何見教?」林一冷冷回了一句。
許月不敢言語,只求林師兄別惹出事端。門內長老當前,若有不測,便是大麻煩。
見許月依舊陶醉模樣,林一沉吟片刻,說道:「師妹放心,此等高明的輕功,你也可以習練的。」
林一面色沉靜,語氣平淡,雖是託辭,道出的卻也是實情。
真元子隨後即到,輕鬆落地,衣袂揚起,長須飄飄,身形洒脫。
「在下是外事堂養馬弟子林一!」林一也暗自揣度,這老道看出了什麼?
許月只當是林一在安慰自己,其眸子溫潤,星光湛湛,說道:「小妹是如何也練不成如此高絕的輕功的。不過,能有幸目睹前輩們一展身姿,足讓人樂道了!」
真元子自己也是一身單衣,雖不能說寒暑不侵,內功有成不畏寒冷卻是真的。便是孟長老也不著棉袍,自然是內功深厚的緣由。可這年輕人,又憑著什麼呢?
這養馬弟子身上,那種雲淡風輕的氣度,非凡夫俗子所有。莫非自己看差了?真元子暗忖不已,卻不露聲色,笑著對木青兒說道:「青兒姑娘可做仲裁,方才誰是贏家?」
木青兒一時語噎,怔怔盯著林一。
「哈哈!青兒的話就是好聽,哈哈!」孟長老又是爽朗大笑起來。
孟長老與真元子的離去,讓林一心中鬆了一口氣。
真元子也是呵呵一笑:「孟長老的龍行九變甚是奇妙,貧道自愧不如的!」
「林師兄,兩位前輩輕功真是高明呢!」許月見林一心不在焉獨坐,便轉身來到他的身邊。
孟長老也是眉頭一皺,看出了不對頭的地方。這養馬弟子逞強不成,真不怕冷?
二人身後的白雪之上,看不到半片的腳印。
許月隨著木青兒手指望去,只見遠處山峰半腰,應是霸下峰的方向,躍出兩道人影,轉瞬清晰起來。
「孟叔叔,真是好輕功啊!」木青兒轉眼將方才的不快丟在腦後,拍著手嬌笑道。
林一跟著拜見行禮,也躲到一旁。
「承蒙道長抬舉了,林一惶恐!」林一面色不渝,語氣沉靜。
二人對話引起眾人側目,孟長老好奇問道:「道長所言何意?這養馬弟子有何不妥之處嗎?」
林一語氣轉冷,讓木青兒神情微愕,不由怒極反笑,指著林一說道:「你一個養馬弟子,哄騙女人卻在行。知不知曉自己是做什麼的?那孟長老所施展的輕功,乃門派不傳之秘,為名動天下的『龍行九變』,非門內長老和內門弟子不傳的。你口氣如掌門一般,羞也不羞?」
雖不知真元子為何對自己如此上心,林一還是暗暗留意。
察覺這真元子注視自己,林一不動聲色。他是想不到自己一身的單衣,也會惹人注意。
二人身影漸遠,木青兒與許月還遙望不停。這二人輕功如何,與林一無關,他乾脆轉身坐在石頭上,一個人想著心事。
「哼!當自己是什麼呢?妹子別聽他花言巧語的。他不過博你開心罷了!」
真元子手扶長須,呵呵笑道:「貧道只是見其舉止沉穩,心生感慨而已!想不到貴派一個養馬弟子,應答有據,落落大方,可見天龍派威名不虛啊!」
林一輕聲示意道:「師妹,快去吧!」
一青一赤,在白雪之上,甚是醒目。
孟長老對外門弟子不甚在意,微微頷首作為見禮。
「火爐上的酒也該沸了,道長,莫要耽擱了喝酒!青兒,叔叔先走一步了!」孟長老話音未落,身形已拔起,人到了四五丈外。
這林一有哪裡好的,討人嫌的德行,看著就讓人氣惱,竟也能受真元子青睞?
「哈哈!道長莫要為難我青兒侄女了,道長輕功高明,孟某佩服!」孟長老說道。
木青兒心中不忿,忍不住上下睨向林一。轉瞬便瞪著眼睛,驚訝指向林一問道:「林一,你為何不穿棉袍,是門內待你刻薄不成?」
真元子頷首笑道:「原來如此,一個養馬弟子,倒有不俗之處。呵呵!你不怪老道饒舌吧?」一個養馬弟子,穿得這樣少,難道不冷嗎?作為真元子的身份,這些話倒不好問出口。
木青兒也暫且放過林一,拉著孟長老胳膊,好奇問道:「孟叔叔,比試什麼呢?」
「呵呵,將欲取之,必固與之。反之亦然!這位弟子心念通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小小年紀,為人品性,著實不俗!」真元子讚歎道。
林一對眼前的木青兒視若未見,只顧看著許月,說道:「師妹信我嗎?」
遠遠的,就見二人若雄鷹展翅,腳不沾地,在雪地上掠過,只一會兒的工夫,便到了九龍瀑之下。二人身形稍頓,似是看到木青兒幾人,又是人影一動,向這邊馳來。
索性不再理會眼前惹人生厭的人,她恨恨上馬,仍不忘對許月痛心疾首的說道:「妹子自己多加小心,姐姐言盡於此,望好自為之!」
林一心中苦笑,非要捂著棉被出來才成嗎!
「我的輕功何時才能如孟叔叔這般呢!」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木青兒欽羡不已。許月也是心馳神往,駐足半響,久久凝望。
木青兒盯著林一,暗自計較著。要不要編排幾句,將胸中不快還給這林一呢?只是見其淡淡的神情,令人心中躊躇。
「我這龍行九變尚未至大成之境呢!道長讓孟某慚愧呀!」孟長老倒也坦誠。門內只有木天成的龍行九變已臻化境,其他幾位長老的輕功尚差一籌,不過是與自己彷彿。
許月忙不迭頻頻頷首,說道:「我信師兄的!」後者盯著許月,咧嘴一笑,便目向遠山,不再言語。
「見過道長!道長輕功與孟叔叔不相伯仲呢!」木青兒對真元子施禮說道,言語中不失分寸。
「真的——?」見林一煞有其事,許月來了興緻。
比起孟長老的狂放之意,真元子更有神韻內斂的淡然。
沉悶的馬蹄聲漸遠,風兒清冷,一縷暗香掠過!
轉眼間,二人眉目可見,赤衣的是孟長老,青衣的是老道真元子。二人袍袖被勁風鼓起,腳下輕點幾下,便來到三人面前。
真元子見林一守著禮數,卻也不想搭理自己,似有迴避之意。
「這位弟子面善,老道真元子,不知——?」真元子暗忖良久,目光審視著林一,還是張口問道。
木青兒見許月不為所動,仍舊笑意甚濃,怒其不爭,又指著許月說道:「妹妹莫非真是信他?此等輕功,你一個外門弟子,絕無機緣修鍊的。」
「這兩位小輩,也無須客套的,呵呵!」真元子沖三人點頭示意,目光掠過林一時,心中訝然,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這個年輕的外門弟子來。
孟長老不願在一外門弟子身上耽誤工夫,大聲嚷嚷道:「道長,方才比試沒分出高下呢,再來比過?」
「哈哈,青兒方才所見,乃是我與道長比試輕功呢!」孟長老對木青兒總是言出必應。
「呵呵,孟長老真是快人快語,幾位小輩,就此別過!」真元子對孟長老背影輕笑一聲,回首惟對林一點頭示意。平地猶如風起,捲動衣袂,身形飄動之際,他已到了孟長老身後。
「林一自小便無父無母,缺衣少食也為平常,有衣衫蔽體,還分什麼寒暑呢!日子久了,倒也耐得住這寒冷的,並非門內刻薄!」林一聳肩雙手一攤,目光淡淡掃過幾人。看似對木青兒說話,實則在留意孟長老與真元子的神情。
望向林一,許月眼圈一紅,想不到這林師兄如此身世,心中唏噓!憐意漸生!
似是被人讀懂了心事,許月面頰一紅,卻透著喜悅,臻首微頷,明眸深睨,自有一種風情婉約,讓林一心中微緊,忙沖其擺手,讓她自去。
「姐姐等我——」許月神情終露出一絲慌亂,若木青兒真的與林師兄生出了過節,只怕以後對林師兄不利。她回首看向林一,露出無奈的神情。
林一搖頭低聲說道:「林一早習以為常了,孟長老無須介懷!」
這林一太驕狂自大了,在青天白日之下騙起人來,還如此的裝模作樣。木青兒氣急,對許月也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天龍派的弟子,都是棉袍加身,而這灰衫弟子,卻依舊一身單衣,看不出身上有寒冷之意。細看林一相貌,見其眉清目朗,既無內功高強的精氣外溢,也沒有神光內斂的氣勢。只是單薄的身子不失挺拔,隨意立在這冰天雪地中,竟有一種出塵的氣度。
「呵呵!相信師妹的輕功有天也會如此的高明!」林一隨口敷衍。
真元子暗忖,這弟子好奇怪!看著面熟,應是見過的,只是先前並未留意。
或許是林一的出身,或許是其他緣故,木青兒對其惡感稍輕。只是身後二人說話聽的清楚,她忍不住回首說道。
許月深施一禮,拜道:「見過長老!見過道長!」之後,便垂首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木青兒眼珠一轉,笑靨如花:「道長與孟叔叔皆是輕功高絕,踏雪無痕。青兒眼拙,實在分不出孰優孰劣,奈何?」
許月對木青兒的脾性也略有了解,知其心直口快,對自己並無惡意。只是她神情閃過一絲失落,低聲說道:「木姐姐勿憂,小妹有自知之明的。」。
林一便沒在意這些,我行我素,一身單衣,還如往常般,大雪天的露著領口脖頸呢。卻不知,那些年輕氣盛的弟子,雖也不著棉袍,上下卻裹得貼緊,長袍下面還有長袍,單衣裏面還有單衣的。肉體凡胎,沒有不懼寒冷的。哪裡如他這般,沒有了寒暑之分。先前還讓胡萬幾人詫異,後來看慣了,便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