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86章 再忍
林一微嘆一聲，順手拿起葫蘆，輕呷一口。寒烈的酒才下腹，心頭不由浮現師父飲酒的模樣來，讓他目光一滯，便如醉了一般。許久，才又呷一口，酒氣輕吁，舉起手中葫蘆，用手輕摩，嘴角露出了笑意。
二師兄季湯不在，姚子更是肆無忌憚，其嘴角露出得意的冷笑來。
如畫美景中，幾匹馬兒更添生趣。只是一旁獨坐著的林一，目光淡遠，神情落寞！
姚子神智漸醒，猶如自噩夢中逃離一般。
這幾位長老的大弟子齊聚一起，被諸位內門弟子簇擁來到後山。一為賞雪，另一個則是大夥藉機比試輕功，來彌補一下上次弟子大比未分出名次的遺憾。
羅師兄已知眼前弟子的身份，一個養馬的外門弟子，如此老老實實的模樣，實在不必與其計較。卻不知此人還被脾氣暴戾的姚子打過，本想與其他師兄弟敘話，聽到姚子如此說，便又回首注視著林一。
許月更是不止一次暗示，回鏢局做個鏢師，要好過在天龍派做養馬弟子。
姚子純屬沒事找事，方才的一番心慌意亂，化作一腔怒氣要撒到林一的頭上。
轉而想起林一說過的話，姚子大喝一聲：「給我站住！」
姚子更是不堪，眼前這養馬弟子目光看過來的瞬間，他便覺得這天地之間有隻手，鋪天蓋地而來，牢牢抓住自己，讓自己透不過氣來。又似一座高山臨頂，壓得自己腳下發軟，雙腿顫抖，只想跪下來膜拜這天地無上的威勢。
四周風聲涌動，道道勁風捲起積雪，吹打到林一身上。幾個呼吸之間，二三十名弟子，盡落在林一先前清理出的空地之上。馬兒
姚子又是眼睛一瞪：「放屁！誰是你師兄？」諸位弟子見姚子發怒，不知何事，卻聞聲嗤笑起來，女弟子的笑聲尤其清晰。
九龍勝境，白雪皚皚，卧龍谷中，別有天地。
場中弟子大都無視林一的存在，對其離去，也不在意。一個外門弟子，沒人會放在眼裡。
每每如此，林一隻能顧左右而言他，迴避蔣方地三人的好意。自己不能去鏢局，在天龍派的日子不多了。
二人問答之時，後繼者不斷，不時有人追了上來。
人未到，聲先至，又有人落在場中，正是林一面熟的姚子與黃家齊二人。
「一個養馬弟子如此囂張，羅師兄，著實該教訓一番，不然哪裡還有規矩可言！」姚子狠狠跺腳，發著牢騷。
黃家齊靠上來，有些驚魂未定說道：「今日山谷中古怪啊，姚師兄還是勿生是非，何苦與那埋汰之輩計較呢！」
黃家齊嘻嘻直笑：「俞師兄面前，小弟無所遁形也！」他的話惹得眾弟子一陣鬨笑。
林一心中惱怒姚子的同時，也暗自後悔，若是因此引起猜疑，幾個月來的工夫算是白費了！
自己來到此處，已過去三個多月。胡萬三人一如既往的閑適與安逸。蔣方地三人也如願以償，憑藉自身武功，加入了巡山弟子的行列；這三人因龍城鏢局的緣故，三年後，便可迴轉家門。因此，他們勤練武功的同時，還勸林一在龍城鏢局找份差事。
十六七歲的林一，面如冰霜，這一刻的口吻，猶若一個老者，聲音低沉而緩慢，整個人都散
正沉浸在獨自天地之中的林一，卻眉頭輕皺，凝目向谷口望去。
林一面色一寒，眼瞳微縮，身子輕抖了一下，盯著姚子半響，才緩緩嘆道：「我林一不知何處惹你，承你三番兩次辱我，打我，罵我！莫非我一個養馬弟子在你眼中，便可肆意辱罵、鞭撻？」
這場大雪過後，天龍派弟子出遊的日子，也更近了。
谷口處湧出一群人來，二三十人之多，均未騎馬，竟個個施展輕功，向谷內疾馳而來。
心頭寒意頓消，眾人迷惘不解，不知他人是否感同身受，只是弟子們也是好面子，心頭起疑，卻無人開口詢問。
林一收起遠飛的思緒，轉而琢磨著這些人來意。也許，自己還是回去為好。
黃家齊笑嘻嘻對羅師兄一抱拳。見到林一，又是嘿嘿一樂，對身旁的姚子說道：「姚師兄，你看看這是誰？」
羅師兄微笑說道：「諸位師弟師妹無須見外，此次門內大比，雖未分出名次，你我皆屬前列，當為門內中堅，彼此相差甚微，可忽略不計的。」
先來者是幾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皆神清骨秀，意氣自如，氣宇不凡。這幾人腳下騰空，身形舒展，輕功不俗。見到冰天雪地之中出現一個外門弟子，當頭一人神色微怔，身子憑空一轉，便如鷂子般輕巧，落在林一身前的空地上。後者紛紛跟進，轉眼間，四五人便到了一起。
場中弟子眾多，其間還有幾位相貌清秀的女弟子，皆隨聲附和。看來這伙
「還是羅師兄輕功高出一籌！我等傾盡全力也有不及！」
一個養馬弟子，要謀算天龍派如何如何，林一做不到，也不想去做，只能見機隨機，應勢而變了。
林一心中無奈，只能低首對來人行禮。
不知為何，這一剎那間，寒意徹骨的冰冷，讓人無法忍受。眾人不禁面面相覷！疑惑不解！
黃家齊則上前一步，衝著羅師兄身邊幾人抱拳笑道：「俞師兄、于師兄、常師兄、郝師兄，你等四人與羅師兄的輕功最為高明，可謂內門弟子翹楚呀，怕是與大師兄二師兄也相差彷彿，讓諸師弟師妹們，欽佩不已。大夥說說，是不是如此啊？」
姚子也噴出大口白霧，狠狠喘了口氣，才看向林一，禁不住嘴角一撇，不以為意說道：「這不是被我抽過的臭小子嗎？在這裏做什麼呢？」
這些人來此是賞雪還是比試輕功呢？
「你——敢問我要令牌，討打呢！」姚子蒼白的臉色泛紅，指著林一怒罵。誰知後者輕睨一眼，轉身便走，不再理他。
「這馬也不是誰想騎便騎的，門內長老與掌門弟子以外者，若想騎馬，須得門內許可！請拿出令牌來，我便將馬兒交與你。」林一面沉如水，沖姚子伸出手。
「姚師弟且慢！如此不合門規，小心被懲！」羅融見姚子氣急敗壞，忙出聲喝止。
林一見眾人談笑甚歡，自己跟木樁般的杵在此處，有些礙眼。既然自己身份低微，還是悄悄離開為好。他默默轉身，牽著馬兒從眾人身邊走開。
這羅師兄，名叫羅融，乃馬長老親傳弟子，年輕一輩中，武
「臭小子，誰讓你走的？」
林一目光幽冷，掃過眾人，又是微嘆一聲，轉身慢慢前行。自己還是忍耐不住，怒火勃發之際，體內靈氣急轉，奔涌而出，周身氣勢威逼場中眾弟子，神識瞬間鎖定姚子。只是眾人惶錯神情讓他心中警醒，隱忍的氣勢一發便收，神識也隨即收回，《隱靈術》急急運轉，周身再無一絲一毫的攝人氣息。
不管江湖風雲變幻，也不管天龍派過去如何，以後又會怎樣，弟子出遊之機，便是林一離開天龍派之時。即便隱身一路跟隨，也勢必要踏上遙遠的征途。
林一聞聲轉身，淡聲說道：「還有何事？」
心有計較，林一起身收攏馬匹，便欲離開。
「在下外事堂林一，在此遛馬！」林一平靜答道。
俞子先幾人也說道：「今日我兄弟來後山賞雪遊玩，別無故掃了興緻！」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弟子們皆點頭附和，只是神色各異，已無來時的興頭！
眾人心神稍定，自愧心智不穩之餘，只道是自己內功不濟的緣由。各人心態不一，紛紛看向姚子。
見林一臭著臉的模樣，姚子忘卻適才的窘態，怒叱道：「你個養馬弟子，我打你罵你是抬舉你呢！別自找不痛快！將馬兒留下，我等還要在此處雪上馳騁呢！」
林一停下腳步，緩緩轉身，
羅師兄身側，是一虎背熊腰，面容稜角分明的弟子，他指著黃家齊笑道：「大夥都是自己人，偏偏你黃家齊嘴巧！」
林一目力極佳，見到這些人皆是內門弟子，其間還有面熟者。
自己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那養馬弟子使得手腳？姚子不禁自嘲搖頭。許是最近內功修鍊的急了些，出現了偏差。應是如此，以後練功還是要遵師訓，循序漸進為好。底氣慢慢回升，他忙對羅融笑道：「無妨的，腳下濕滑而已。」
「姚師弟有何不適？」羅融見姚子失態，不禁好奇問道。
羅融幾人定力與內功稍強於他人，方才的不適如同幻覺，一閃即逝，也是林一沒有針對他們的緣故。故此幾人不明姚子為何如此的窘態。
林一聞聲抬眼望去，見說話的人面容英俊，眉眼有神，正好奇打量著自己。
林一翻身上馬，對眾多內門弟子視若未見，徑自離去。
身上一輕，正持力苦撐的姚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忙腳下發力站穩，卻忍不住心頭一陣狂跳，冷汗淋漓。
對身上的雪屑無動於衷，林一依舊面色沉靜，低首站立不動。
見眾人看來，姚子蒼白的面容擠出強笑來。
而偏偏有人關注著林一，他還未走出幾步，身後傳來叱喝聲。
幾個月來，林一與胡萬蔣方地幾人相處甚歡。只是，一個即將遠行的人，眼前美景再是迷人，也只能留在心中，拋在身後。
這夥人腳力不錯，轉眼已有幾人來到林一不遠處。
「姚師弟這又何必呢？得饒人處且饒人吧！」羅融輕笑，很大度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