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93章 冬至
文倫笑嘻嘻的從後面湊上來，說道：「此事與我車馬大院卻有關係！」
一處木桌拼湊的高台上，有人影晃動。
轉瞬異變突起，隨著龍身下九人齊聲長嘯，九條火龍騰空躍起，火焰滾濺四射，似驚龍卸甲，若飛龍在天，如九龍聚日。
九條火龍的磅礴氣勢，瑰麗壯觀的景象，令人嘆為觀止！
迎面走來一群青衫弟子，蔣方地等人忙向一旁閃避，回頭卻不見了林一。
林一的眉梢一挑，默默的點點頭。
晚飯過後，韓繼來招呼林一四人去山莊前待命。
蔣方地恍然道：「這麼說，你等要趕著馬車隨行嘍？」
九龍呼嘯而下，圍著九處篝火盤旋，九個巨大的火環出現在山腳，火環中的篝火熊熊，若九龍銜珠，聲勢浩蕩。
此人正是木青兒，也擎著一條火龍，自山峰上飛馳而下。
林一見眾人四散，便要回去，卻被文倫一把拉住，跟著胡萬與沈丁往前走去。
「掌柜的，給我也來一份！」聞聲，林一回首笑笑。正是代遠海幾人趕了上來。
林一等人擠在側后，遠遠見山莊門前，幾十盞一人多高的大燈籠一字排開，高高懸挂映照的遠近一片通明。
疑問是什麼，林一併未多想。他在為一直所擔心的事情有了轉機，而暗自慶幸！
蔣方地擺擺手，舉手投足之間，多了份沉穩，他說道：「每日里例行公事罷了！」
九龍在半空轟然聚首，砰然一聲巨響，迸發處耀眼的光芒——
「這些不關我外門弟子什麼事，倒沒什麼好打聽的。」蔣方地搖頭說道。
代遠海與許月也是笑著點頭附和。
「林師兄要上冬墳？」許月輕聲問道。
木天成輕扶鬍鬚笑道：「我木天
「這狗肉可是大補啊！常言道冬日進補，來春打虎。呵呵！」文倫垂涎欲下，忙不迭跑了過去，買了只狗腿。他又指著一溜酒瓮，樂呵呵說道：「這釀冬酒很是不差，冬至前才入瓮釀造，來年冬至時才能喝，一年只釀一次呢！」
林一見幾人忙的不亦樂乎，便一人往前走去。走至一香燭攤子前，他停下腳步，買了份香燭。
「然也！」文倫酸酸的來了一句。
山中的鳥鳴聲漸稀、漸隱。萬物蘊斂，隨著虹藏不見，天氣上升，地氣下降。林一在天龍派里，第一個冬至新年到了。
「青兒這孩子就是淘氣！」薛長老對著木天成埋怨了一句，眼光卻瞅著那條小巧的火龍不放，儘是喜意。
場中弟子齊聲歡呼，震耳欲聾！
「內門弟子出遊在即，有沒有聽說什麼呢？」林一語氣很隨意。
沈丁在後面不滿嘀咕著：「林師弟的好友當前，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林一環顧四周，外事堂的弟子幾乎都來了，黑壓壓一片。
林一沒見過這陣勢，一旁的文倫善解人意，在其耳邊敘說起來。
自己離開天龍派后，這金科定會心情不錯的。
蔣方地與代遠海見狀，也不能免俗，每人買了些酒肉。許月也買了幾個菜糰子拎在手裡。
林一不解的看向許月，稍頃，恍然的點點頭。
「車馬大院須隨行幾人幾車？」林一神色不變，佯作無意的問道。
上次與其分開時，林一還想通過金科來知悉一些隱秘之事。見其乖戾性情大變，加之本身不在意江湖紛爭，便將此事丟在腦後。
待青衫弟子過後，林一慢慢從香燭案子後走了
不多時，隨著一片驚呼聲，幾十處巨大的篝火瞬間點燃，衝天的火焰竄出幾丈高，半空照得通明，憲章峰下，亮如白晝。
三人走至山莊大門前，正遇到蔣方地三人。許月目含喜色，蔣方地與代遠海也是笑容滿面。原來三人也是要出去閑逛，幾人便合作一夥，往外走去。
林一手上拿著張信箋，是秦城洪半仙寫的，託人一同捎來的，還有一個花布包裹。
一路上，幾人說笑不停。
此時，仙人頂后的山谷中，師父與師祖的墳冢，是否蒿草蔭覆，有沒有人清理？小天坳中，叔父與嬸娘一家還好嗎？翠兒該十三歲了吧！還有蘇先生的託付……
車馬院內，沒人值守太不像話。文倫與沈丁，拉著林一便走。只留下胡萬看家。
幾人繼續在集市上閑逛，走過上次與文倫呆過的那個茶棚時，柴扉緊閉。林一留心瞥了一眼，心中不由想起金科來。這位金公子、金少爺是每日跟緊了木管事，幾個月來根本不出山門，跟貓一樣乖巧。如此這般也不錯，起碼保住一條性命。
林一身材比常人略高些，擠在人群中，倒是看得清楚。龍身下是九名內門弟子，托著燃火的長龍，施展輕功，風馳電掣一般，倒不虞被火燒著。只是龍身下的九名弟子並不陌生。
九人中，林一認出八人。分別是掌門弟子與長老弟子。其中一人面生，林一不曾見過。還有一人讓其皺眉。
信上說，林一離開后，許久都未回家看看，全家對其甚為惦念。洪半仙的信中還說，過罷新年，荃兒便十五歲了，望林一閑暇時，回去一趟。
文倫嬉笑搖頭說道：「這又有何
林一的神情閃過一絲憂慮。
如此便好，我天龍派是不可輕侮的！木天成細目微閃。
「林師弟，一晃眼的工夫便不見了，正欲尋你呢！」蔣方地好奇的問道。
……
「往年不過是兩人兩車的，這次也差不多如此吧！」文倫小眼睛一轉，笑著接著說道：「莫非林師弟有意遠行？」
不一會，高台上走上一人，正是面白的木管事，高聲喝道：「肅靜！」台下即刻啞然無聲。接著上台的是馬長老，還有四名弟子，手上高擎一幅巨大的畫像。然後是馬長老說了一通，什麼冬至陽氣起，君道長，故賀。最後上香，衝著畫像祭拜。
雪后的九龍山，愈發的寒冷。
木天成輕笑道：「馬長老謬讚了，這丫頭貪玩任性，好在時時與其警醒，才有所收斂！」略作沉吟，他又問道：「青龍節快到了，諸事準備得如何了？」
又是一聲：「禮成——」眾弟子紛紛起身，一陣扑打聲過後，灰塵四起。笑聲、埋怨聲不絕於耳。
一旁的馬長老道：「青兒的資質應是這些弟子中，最為出色的，假以時日，必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每日巡山辛苦嗎？」林一衝著身邊的蔣方地三人問道。
「怎麼會呢？內門弟子每次出遊，沒有個三五年，是回不來的吧！」文倫撓著腦袋，隨即笑道：「呵呵，我說的是車馬送他們到了地方，便要迴轉的，並非始終跟隨。」
林一放下了信箋，包裹中是荃兒縫製的麂皮褥子。幾尺大小的褥子，針線縫製的密密匝匝，結實，輕柔，也很暖和。撫摸著手中的褥子，林
「林師弟——」屋外傳來文倫的聲音。林一收拾好手頭的東西，走了出去。
九龍山外的集市，很快出現在大夥面前。這裏比往常要熱鬧些，店鋪前擺賣著由果蔬或者葷菜製成的「冬至團」；紅泥爐上陶盆中的狗肉，正冒著誘人的香氣；香燭攤子擠到了路當間；「釀冬酒」的叫賣聲傳的老遠。
蔣方地哈哈一笑，暗道真是自己眼花了。卻不知，林一如今是有意躲避這些內門弟子。幾乎每次遇到這些人，都要生出一些事端來，還是早早的躲開為好！
林一眨巴下眼睛，笑道：「小弟就在此處，蔣兄又何須找尋！」
冬至來臨，廟堂之上，士大夫相互拜賀，名曰「拜冬」；卑幼拜尊長，稱之為「賀長至」；祭拜先人為「上冬墳」；聚族而居者，合族而祭，為「冬至會」。冬至的相關風俗，林一也略知一些，並不在意是不是上冬墳，只是想祭拜一下師父與爹娘罷了。代遠海買香燭，想必也是如此。
篝火不遠處，駐足站立著天龍派掌門與眾長老。
這些弟子，應是天龍派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從火龍的長短，便可看出每人輕功的高低來。秦仁與季湯二人的火龍挾著風聲，氣勢不凡，惹人醒目。木青兒的火龍倒是小巧些。
見大夥都看著自己，文倫得意一笑，頗顯賣弄的說道：「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故此，弟子出遊要有馬車隨行。各位說說看，這與我們車馬大院，有無關係呢！」
胡萬三人一身的新棉袍，臉上帶著喜氣。見到林一，胡萬揮手讓三人快快離去。
篝火噼啪作響，滔天的火焰燒得正盛，如同一把把長劍刺入夜空。
林一腳下不停，眉梢一挑，
「掌門放心，諸事皆已準備妥當！」馬長老正色回道。
商國地幅遼闊，各地風俗不同。有的地方是把正月初一當做新年尹始。而北疆與南疆等地約同，將冬至來作為歲歿年初。
文倫忙笑道：「你等入門晚些，不知曉此事也屬平常的，呵呵！」
一直來到了憲章峰前，文倫才故作神秘來了一句：「待會你就知道了！」
擠在人群中，林一隨眾人一道，望向憲章峰的半山腰。
又是一陣歡呼聲起，山峰上如流星曳地，降下九條火龍，每條火龍長約三丈，不知何物製成，龍身上火焰爆燃，被龍身下的弟子雙手高擎，飛速疾馳而下，拖曳成四五丈長的巨龍，蔚為大觀。
四人來到外事堂山莊前時，已人頭攢動，摩肩擦踵，怕不是外事堂弟子都在這兒呢。
林一才明白，這是冬至賀拜師長的「賀長至」，那一溜的燈籠也是徹夜不息，為來年討個彩頭。
外事堂弟子齊齊下拜，林一也只能跟著胡萬三人跪下。
「有何不妥嗎？」林一笑著反問道。
在集市上閑逛了半個時辰，一行人便掉頭迴轉。回去的路上，許月總是有意無意走林一在身邊，好看的眼神總帶著疑問。
九個火環盤旋良久，似陡然炸開，倏然一合，九條火龍匯作了一處，首尾銜接急旋，圍著一個更為巨大的火環。
文倫又買了兩壇酒，讓沈丁抱著。
林一內心憂慮盡去，還生出幾分驚喜來！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做了養馬弟子，竟有這般的機緣巧合！天龍派弟子出遊在即，他一直為無法隨行而焦慮。潛行尾隨乃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有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著實令人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