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116章 兄弟
「鐵牛大哥，是我！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隨後兄弟為你解說賠罪！隨我來！」林一拋出碧雲紗，小院內青雲氤氳而生。他不顧鐵牛詫異，將戊辰二人丟在碧雲紗上，又一把扯過鐵牛。
雖不齒天龍派所為，林一也懶得理會這些江湖紛爭。可要救下鐵牛三人，真元子的點穴手還真派上了用場。
「我只是個路人……彼此各不相干。別惹我，不然，你早死了……」古怪的聲音響起，一縷指風穿過夜色，季湯一頭栽倒，再無動靜。
鐵牛深呼了一口氣，拍了拍面頰，又四下張望，見已身處自家的小鎮外，他慢慢回過神來，不禁咧開大嘴，哈哈笑道：
清冷的月色下，五六個人守在院牆四角。長劍上閃耀著寒光，冷徹人心。濃烈的殺機籠罩著小院。
鐵牛搖晃著腦袋，腿腳有些發軟，他獃獃望著月色下的林一，恍如夢中。
林一抱拳深施一禮，起身對鐵牛微笑點頭，其身形倏然一閃，消失在夜色中。
季湯高高躍起，人在半空，見情勢不妙，他手中長劍舞作一團雪花，便向鐵牛劈去。
月光下，長劍若一泓清泉閃動，刺痛了鐵牛三人的眼睛。
季湯見鐵牛三人兄弟情深，也知本門行事有些矯枉過正。畢竟只是酒樓中的一場偶遇，沒必要多添幾條人命。可師門有命，他也不能不從。
方才聚攏在一起的幾個天龍派弟子，隨著季湯一道，持劍沖向了鐵牛三人。
可對這些日日相見的同門，林一實在下不去殺手。
「你等是不是天龍派的人？為何來尋我兄弟？」鐵牛挺起胸膛，大聲說道。其高大的身軀，頗有氣勢，加之嗓門洪亮，倒不見有何畏懼！
「鐵牛大哥！」林一拍了拍鐵牛的肩膀。
「前輩……」
三人在下縣也是豪傑，這些江湖伎倆再熟悉不過。此時，已被人圍在屋中了。
立在陰影處的一人，沖前面擺擺手，其身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走上前去，慢條斯理的說道：「你三人還有同伴嗎？從速招來，以免臨死還要活受罪！」
月色下，人影清晰可見的小院，突然飄來的聲音，如同鬼魅，令季湯也是心頭一陣狂跳。想起本門的那些鬼神莫測的長老來，他知道，今晚是遇到高人了！
林一壓低嗓音，掩飾身份，出言警醒季湯等人，還是心存善意。孟山出言相辱，林一雖強自忍耐，心頭的火氣卻未消退，盡數撒在季湯等人頭上。
放在以往，林一出手，對方不死即傷。常人難以禁受他的伸手一指。
楊瑞上前與鐵牛並肩，怒聲相向：「你這些鳥人，我楊瑞也是看不上眼的！」
鐵牛胸中火起，怒極反笑：「哈哈！真是天大笑話！我兄弟不曾招惹你等，便被尋上門來，要生要死的。我鐵牛在下縣，好兄弟多的是，莫非你也要斬盡殺絕不成？你等究竟是何人，藏頭露尾，不是好漢子！我鐵牛真看不上眼！」
這年輕人清冷的話語未落，僻靜的小院，忽地捲起一股旋風，陰森襲人。院內眾人不由得心頭一悸，停下了逼近鐵牛三人的腳步。
季湯的武功高於他人，林一點到了柳堂主等人後，對其也如法炮製，卻終因「風雲點穴手」不夠嫻熟，一指沒點到對方，隨即又補上了一指。
這幾人便是奉命前來的季湯與柳堂主。孟長老的本意，是欲查出鐵牛等人的背後有無他人作祟，這才沒有等到夜半人靜之
若真是如此，天龍派可謂謀算隱深，行事狠辣。不知有多少人，將會落入這個圈套而送去性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江湖中自然不乏利令智昏之輩。
「我兄弟非池中之物，早晚定有風雲際會，龍飛九天之時。大哥與有榮焉！」鐵牛知曉了其中原委后，由衷的為林一高興起來，也為自己有這麼個神仙似的兄弟而自豪。鐵牛為人胸懷坦蕩，疏狂豪放，言談之中，盡顯真性情，讓林一也心生喜歡。這樣的人做兄弟，才可以肝膽相照，才能生死相托。
兄弟三人在下縣，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如今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欺上門來，連躲也躲不開，真是屈辱與羞憤交加。被怒火激蕩出了豪氣，三人索性拼了性命一搏，也落得個痛快！
「既然不願說出同伴，各位，今晚是對不住了——」陰影處走出一健壯的年輕人，他緩緩抽出了長劍。
讓鐵牛兄弟心生死志的天龍派等人，眨眼工夫便躺了一地。他三人不及慶幸，后脊樑冒起一股寒氣，各自驚駭萬狀的茫然四顧。
「鐵牛大哥，你家所在的方向——？」林一問道。
「我隨大哥一同出去！」
「放肆——」古怪的聲音突又發出一聲怒喝。
虎蛟堂早有人查明鐵牛三人的落腳處，這兄弟三人被人輕而易舉的圍堵在小院中。
面對同仇敵愾的三人，中年書生不為所動，靜靜立在院中。
今夜的明月，或將伴隨著三人，併為之照亮此生最後的一程。
「啊……是你？是林兄弟嗎？」鐵牛腦子有些眩暈，他看著眼前突然現身的年輕人，月光下這如此熟悉的面容，不是林一又是誰。
季湯也惱怒起來，畢竟心有所恃，天龍派還真未
林一從客棧出來，神識中鎖定季湯的去處，正是鐵牛三人呆的小院。他趕到后，果然見到季湯奉命要殺鐵牛三兄弟。
鐵牛三人也是面面相覷，莫非輪迴之路，已為他三人打開了大門。
屋外一陣風吹落葉的聲響，很細微，卻清晰傳入屋內三人耳中。
「呸！跟他們啰嗦什麼？這些人就是天龍派的。他娘的，我算明白了，什麼狗屁名門大派，仗勢欺人，什麼東西！」戊辰一晃手中長刀，咬牙切齒的罵道。
季湯不忍為難鐵牛三人，他只想將人殺掉算了，不想牽扯更多無辜的人進來。
「鐵牛大哥，我的身份與來歷，不要與外人提及，以免不測而禍及他人。兩位兄長天明時自然會醒來，無須擔心。這兩壇酒非平常俗物可比，有祛病強身之功用……小弟走了！」
「真是開了眼了！大哥有眼不識金鑲玉，原來我林兄弟才是真正的高人。常言說得好，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兄弟卻為了救我，顯出了真身。哈哈！大哥我真是有福之人！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讓我有了你這麼個神仙兄弟！」
「叮嚶——」一聲脆響，長劍被擊碎了幾截飛灑而去，又是「噗通」一聲，季湯直直摔落在地。
莫非真是天怒人怨，驚動了鬼魂？
林一不再掩藏，隨手招出兩壇靈酒來，以作臨別相贈。他倒也想過傳授其武功，可偶遇突然，明日便要離開，臨行倉促之際，便告知自己的師門所在，讓這些親朋彼此有個照應。
鐵牛扯住林一不放，癔症般往前一指，便覺得身邊風聲呼嘯，自己竟在空中飛行！
漆黑的屋內，三人的氣息有些沉重。鐵牛哼了一聲：「他
鐵牛一口吹熄了油燈，戊辰、楊瑞二人亦順手抄起了兵器。這個時節，哪裡還有什麼落葉，分明是夜行人的腳步聲。
「哈哈！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高人真是救自己來的，鐵牛大笑聲卻戛然而止。身邊兩位兄弟「噗通」倒地，生死不明。
陰風習習中，突然響起一個古怪的嗓音：「得饒人處且饒人，別逼我以殺止殺！」
小院內風聲驟起，鐵牛三人不敢懈怠，凝神觀望，只聽得「嘡啷」「乒乓」「噗通」聲響連起。中年書生模樣的柳堂主與幾個手下，皆撒開了兵器，躺倒在了地上。
鐵牛瞪起雙眼，胳膊肌肉凸起，雙拳緊握。戊辰與楊瑞一左一右，長刀霍霍擺開了架勢。三人雖心有僥倖，卻不及多想，先拚命要緊。
三人正自愣怔著，卻見劍光閃耀，那季湯已高高躍起。其身後幾人也是齊齊撲了過來。
將昏睡不醒的楊瑞二人挪了下來，林一手一招，淡淡的青雲瞬即不見。
「大不了一死，我兄弟何曾怕過他人！」
「告訴你的長老！人在做，天在看。天道輪迴之下，每個人都形同草芥。你等，也不例外——」詭異的聲音驀然高起，帶著明顯的怒意，在眾人耳邊震響。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透著凌厲的寒意，帶著不可捉摸的詭異，令院內眾人毛骨悚然。
持劍的年輕人手一揮，四周的幾人顧不得捕殺鐵牛三人，忙驚慌地圍攏在一起，惶惶不安！
「哈哈！我兄弟真是厲害……」鐵牛讚嘆不已。夜空下，其爽朗的笑聲，傳得很遠！
出手救人不難，難得是如何不泄露自己的行蹤。遮掩身份，始終是林一行事的一個難題。
鐵牛一腳踢飛了屋門，戊辰、楊瑞二人也隨之跳到了院中。
林一沉吟了片刻，輕聲說道：「鐵牛大哥，我本是修道之人，並不是什麼神仙。今日之事，是我連累了大哥。將三位兄長救出來，也是盡了做兄弟的本分。待天龍派眾人遠離之後，你等應會無事的。兄弟我在天龍派，也是假身借道而已。方才點暈了兩位兄長，只是不想橫生枝節，而連累了兄長們。尚須鐵牛大哥事後代為解說一二。兄弟走後，後會遙遙無期了，只能在這裏與大哥作別。還望鐵牛大哥與兩位兄長，多多保重！」
「前……前輩究竟是何人？為何與我天龍派為敵？」季湯雙手拄地，艱難的抬起頭來。他無助的看著身邊倒下的同門，從未有過的冷意湧上了心頭。這高人還是人嗎？門內的太上長老也不過如此吧？若是有這樣的高人與天龍派作對，這眼前的路，還能走下去嗎？
碧雲紗載著四人，扶搖直上，升到了半空。
外邊的腳步聲一隱，接著有人揚聲說道：「別躲了，都出來吧！」
出於心中顧忌，林一又點倒了戊辰與楊瑞，他這才現身與鐵牛相見。
「天龍派季湯與虎蛟堂眾在此行事。不知哪位高人當前，請現身相見！」
林一驅動碧雲紗，轉眼出了城，不一會兒的工夫，隨鐵牛的指引，在一個小鎮外的一處樹林旁，他緩緩降下青雲。
鐵牛三人心中驚駭莫名。不論是鬼魂還是高人，真是來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