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117章 應變
不過，真元子心中所想，自然也不會告知孟長老。不然，他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昨晚乍一見季湯幾人的狀況，真元子便心中愕然。白雲觀中精通「風雲點穴手」的幾個高手，自己再熟悉不過。可絕對不會有門內高手潛伏左近橫生枝節，只有林一的嫌疑最大。
見六人醒轉過來，孟山並未露出喜色，他責令昨晚之事不要外傳，吩咐季湯與柳堂主二人留下，另四人回房歇息。
林一併不想與天龍派為敵。
「以後路上要小心戒備，那被救的三人隨他們去吧，不必深究了。只是與之關聯的那個林一，倒是要多加留意。若其真是來意叵測，就別怪我孟某執行門規了！」孟長老決然說道。
「道長所言之意，莫非我便是昨晚的高人不成？」林一眨著眼睛，露出了笑容。昨晚這老道沖自己搖頭暗示，便已是善意在先了。
「一宿過去了，客棧中除去這六人之外，可有他人出去過？」孟山沉吟下，接著說道：「尤其是那個林一。」
「此間事了，貧道出去透透氣兒！」真元子衝著孟山點頭示意，轉身而去。季湯所言乃是天龍派的隱秘之事，他作為一個外人，適時迴避，也是世故之道。
此時，天色大亮，天龍派弟子們早早起來準備著行裝。對於昨晚發生的事情，以及季湯等人的遭遇，眾弟子大多並不知情，只是循例做著自己份內之事。
天龍派一改往日大清早趕路的常例，直到用罷了午飯，才啟程離開了下縣的下郡城。
「哼！」孟長老冷哼
對於孟長老的決斷，季湯與羅融不以為然。一個車夫，一個外門弟子，若真是對天龍派不利，自當加以剷除。
元青與元風呆在馬車不遠處，見師父走了過來，忙施禮問安。真元子只是對倆徒弟輕輕擺手，示意二人自便，目光卻盯著林一不放。
「季湯，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詳細說來——」孟長老面色沉凝，緩聲說道。
眾人忙俯身看去，只見季湯已睜開了眼睛，茫然四顧。不一會兒，柳堂主等人也相繼醒轉。
屋內守候一夜的眾人，心裏的石頭落了地，紛紛上前將地上六人攙扶起來，送上熱茶。
「不是你又是誰？」真元子證據確鑿的模樣，又引得林一苦笑起來，他說道：「道長若想我林一好好做個車夫，那我也只是一個車夫，如何？」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門派有門派的道理，你等濫殺也好，行事無忌也罷，我都可以裝著看不見。
「弟子在——」羅融躬身應道。
月夜下那令人心悸的風聲，古怪的嗓音，避無可避、也無跡可尋的點穴，一切歷歷在目，揮之不去……
話到此處，真元子轉首看向林一，眸光咄咄逼人，接著問道：「小子，你說會有白雲觀的其他高人隨行，而不被老道所察覺嗎？」
「道長坐好了，別跌下車去！」林一虛做攙扶。
羅融抱拳答道：「昨晚二師兄出去后許久未歸，我便帶人去尋。回來后，客棧內外加派了護衛人手，並無弟子私自外出。那個林一也是如此。」
好在真元子並未對他人提起此事，對於天龍派而言，老道也是個外人。
孟山的屋內，季湯已將昨晚發生的一切敘述了一遍，柳堂主在一旁點頭附和。羅融與木青兒已滿面愕然，孟長老也是重眉深鎖，神色詫異。
「道長的意思，那點穴手法便是白雲觀的『風雲點穴手』嘍？」林一帶著好奇的神情問道。
「當我三歲小兒不成，老道自然不會將這些說出口！」真元子又是一瞪眼。
季湯放下手中茶盞，長吁了下——
真元子眯起雙眼望去，見到馬廄旁林一正在收拾馬車，他略作沉思，便邁著方步，走了過去。
點穴手法都是門內不傳之秘，被真元子看出來，不算意外。若是老道在沒有顧忌之下，真的將此事原委告知孟長老等人，林一還真不好面對天龍派眾人。
「小子，你昨晚做的好事啊！」真元子手捻長須，幽幽來了一句。
季湯遲疑了下，接著說道：「此人還說，若是我天龍派再濫殺無辜，他便要以殺止殺。還說……人在做，天在看
真元子忽地身子前俯，轉而注視著林一，沉聲問道：「會我風雲點穴手的，除了老道以外，便是你與我那倆徒弟。我徒弟才僅僅記下修鍊的口訣。你說，昨晚那人會是誰呢？」
孟山來回踱了幾步，重重地坐在一張木椅上，他目露憂色，說道：「想不到這小小的下縣，竟是藏龍卧虎之地，羅融——」
天龍派的人並未因昨晚的事情而大動干戈，想必鐵牛三人無恙。孟長老不經意間瞥來的目光冰冷，季湯等人神情中那不明的意味，讓他很無奈。
當東方的天際現出一抹曙光的時候，孟山的屋內，依舊燈火通明。
真元子手捋長須，有古怪神色在眸中一閃而過。他做出深思的模樣，嘆道：「閉穴鎖脈之術，其理相通，並無出奇之處。故爾，點穴手法倒是無關緊要，只是其點穴運用暗勁的不同，令人揣摩不透。不過，這些弟子氣息平穩，並無性命之憂，想必到了時辰后，自然會醒來的。」
林一眼角斜睨，問道：「道長要我說什麼？」
季湯不再言語，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作為掌門弟子，對於門內的真正實力，還是瞭然的。
我只是想與真元子一般，搭個順風船而已。
車馬重新穿行在山林間，馬蹄沓響，車輪滾動，一行人神色默然，趕路匆忙。
話音將落，真元子靠近林一，不無好奇的問道：「小子，我看不出你身有內功啊！可你點穴時又用的什麼功法？為何老道也解不開
林一心中也是一松。真元子識出點穴手法，算是他昨晚行事的一個紕漏之處。
木青兒卻明眸閃爍，撅起了小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這個臭小子，不會真是壞人吧？
……
林一圍著馬車轉了一圈，前後收拾妥當，這才對真元子露齒一笑：「道長早啊！不知何時啟程呢？」
「老道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真元子肯定的說道。
「哼！我白雲觀的『風雲點穴手』，從不輕易外傳，非我核心弟子，也得不到傳授。故爾，『風雲點穴手』的手法，既然獨步江湖，自然也有別於其他的閉穴鎖脈之術。而季湯等人昨夜被人點了穴道，其被施展的點穴手法，卻是老道最為熟悉不過的。」
沒想到這小子會有此一問，真元子老臉一紅，清咳了一聲，身姿端坐，說道：「那倒沒有，對方施展點穴所運用的暗勁很是奇怪，老道解穴的法門並無過錯。可那層鎖住筋脈的暗勁，倒是生平僅見。」
「小子，給老道說實話吧！」真元子的聲音響起，轉眼便被車輪聲淹沒，卻清晰傳入林一的耳中。
真元子恨恨點頭，說道：「也罷！老道便說與你聽。昨晚季湯六人被人點了穴道，那點穴之人武功高絕，神秘莫測，卻手下留情，只是將人救走，並未傷人性命。而所救之人，正是昨晚你那三個好友。小子，快給老道一個說法，不然……哼！」
林一神色一怔，隨即嘴角一撇，神色輕鬆的倚在大車上，他輕睨對方，微微搖頭不語。
一張草席上，並排躺著季湯等六人，皆昏
林一面無表情，沉默半響，忽然說道：「想必道長替他們解了穴道？」
「孟叔叔，二師兄醒了——」木青兒低聲驚呼了一聲。
「此人竟然如此的詭異莫測，你等連對方真容也未見到，便被點倒在地。如此高的身手，江湖中聞所未聞。如你所言，還是人家手下留情了，此人究竟是誰？」孟長老手指「篤篤」敲擊著木幾，喃喃自語。
真元子眉頭舒展，作出瞭然的樣子，他捋著鬍鬚，意味深長的說道：「小子，既不否認，老道放你一馬便是！只是，你能學得我獨門絕技，倒是與我白雲觀有緣吶！」
真元子神色一僵，轉而惱怒道：「臭小子，你有種啊！老道還不罕問呢！哼！」
「別與老道惺惺作態！說，那人是誰？」真元子一拂袖子，瞪著眼睛，鬍鬚也吹了起來。
林一眉梢微挑，目光清澈。他平靜看著真元子，說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何事？道長又為何如此逼問呢？」
林一身子一側，唯恐避之不及，他嘴角一撇，說道：「道長，我什麼也不曾說過的，無須如此吧！」
坐在馬車前面的林一，眼睛半睜半闔，在想著心事。
林一輕哦了一聲，又問道：「那孟長老他們也知曉了？」
只是，你不能殺我熟知的朋友。你有你的作法，我也有我的底線。我不招惹誰，誰也別惹我。
孟山眉頭緊鎖，神色中帶著焦慮說道：「這點穴的手法怪異！為何集你我二人之力，也解不開穴道呢？」他的身邊還站在真元子與羅融、木青兒等人。
真元子聞言，眸光一閃，沉思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