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山澤
第127章 狼來了
林一抖動韁繩，馬兒跑得飛快，扯得馬車上下顛簸著。真元子與倆徒弟在車上坐得倒是穩當，不用擔心會掉下去。前面金科的馬車跑的也不慢，無論是誰，都不想深陷狼群之中。
對於牧民來說，被狼叼走幾隻羊，咬死一頭牛，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除非將所有的野狼與狼王殺死，不然，只能守好自家的柵欄，關好自家的門，將偷嘴的野狼逐走便是。從沒人敢與狼群作對。不然，這片草原，將不再寧靜。
遠處狼的嚎叫聲，越來越近。天空烏雲翻騰，夜色降臨了。
……
馬車右手邊，是幾位虎蛟堂弟子；天龍派的核心弟子，以及木青兒師姐妹，都與孟長老一起，守在高坡的正面；餘下弟子竊竊私語，帶有幾分不安，四下張望。林一所在的馬車這邊，要冷清一些。
「我怎麼不厚道？我怎麼又沉不住氣了？兩位師兄，要不，隨我去兩裡外瞧瞧？」林一站在馬車旁邊，歪著腦袋，衝著車上二人打趣道。
……
「快快跟上——」孟長老手臂一揮，天龍派眾人緊張起來，跟在烏猜後面，疾馳而去。
烏猜見姚子不理他，急得面色蒼白，他打馬跑到孟山面前，驚慌失措的說道：「你等得罪了狼神！是要遭報應的！」
高坡下，擺放著幾堆枯草。這是烏猜的提議，屆時將點燃起來，可阻狼群來襲之勢。
這一小群狼共計五隻，見有人騎馬
「嗚嗚」的叫聲此起彼伏，時斷時續，很遠，又彷彿很近。那是野狼的叫聲，不知有多少狼在長嚎。
餘下四隻狼向一旁跳躍閃避，一時不敢往前，卻拱著身子，衝著馬上的姚子，咆哮不止。那白森森的利齒，掛著垂涎。狼睛中冰冷的暴虐之意，令人膽寒。
只是，幾十里方圓之內，再無他處好去了。
一直想著心事的烏猜，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他回頭看時，面色大變，急忙大喊：「不要啊！扔掉，快扔掉！」
眾人一路疾奔了大半個時辰，至一高丘處停了下來。
「只是，已經晚了……」烏猜回過頭來，神色中露出幾分絕望，他重重的嘆了口氣，摸了摸腰下的彎刀，攥著刀柄的大手，有些顫抖。
「你就胡吹大氣吧，兩裡外有沒有狼，你也能知曉。怕是那個烏猜的嚮導也沒你厲害呢！」元青搖頭笑道。
看著烏猜滿面驚恐的樣子，眾人不明所以。姚子眼睛一翻，不在乎的說道：「我還要剝皮吃肉呢！扔什麼扔！」
孟山拍了拍烏猜的肩膀，哈哈笑道：「我天龍派弟子，個個能降龍伏虎。稍安勿躁！」
話未說完，烏猜引頸遠眺。遠遠的，有「嗚嗚」的叫聲傳來——
狼嚎聲愈來愈近，想象著成群結隊而來的狼群，孟
為首那隻狼稍稍後退，讓過姚子的馬頭，便猛的一躍，撲了上來。
拍了拍手上乾糧的碎屑，不理元青與元風二人的不滿，林一似模似樣的拿起葫蘆，喝了一口酒，這才施施然抽出了長劍，跳下了馬車。他衝著那師兄弟二人呲牙一笑：「狼來了——」
林一雙肩一聳，抱怨道：「我說了兩里之外有狼，是你兄弟二人不信啊！我又何必再多跑一趟呢？」
高丘背靠一條小溪。溪水不寬，深淺不明。若是狼群圍來，起碼有後面的溪水阻隔，不至於四面受敵。眼前的地勢讓眾人心底鬆了口氣。
烏猜長長嘆了口氣，他仰首看著烏沉沉的天空，無奈的說道：「入了草原，就要敬草原的規矩。如今你等殺了野狼，還將狼血拋撒的到處都是。即便你等不尊我草原習俗，也可以不信狼神，可你等真的不怕招惹來狼群嗎？知道草原上的狼群有多可怕嗎？三五隻野狼，可以輕易殺之，可要是三五十隻？三五百隻呢？若是信我烏猜的話，速速將狼屍扔掉，再求上天保佑。或許，我等能免去一場災禍，只是……」
烏猜見對方露出不以為意的神情，他欲言又止，只能暗暗嘆了口氣！
「姚師兄威武——」
元風也跟著嘿嘿笑道：「林兄弟，要沉住氣，有我師兄弟在呢
姚子嘴角掛著獰笑，他手上銀光一閃，一篷血霧噴撒而出——狼首飛在半空，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林一與真元子的倆徒弟得到吩咐，三人的使命，便是倚著大車守著這個簡易陣勢的左翼，別讓狼群突襲進來就成。
那凄厲的叫聲令人惴惴不安！
元青與元風二人，摩拳擦掌，早已躍躍欲試，被真元子一頓狠罵，才變得老實些。
對此，林一自然是裝糊塗。
姚子卻是得意的收住馬勢，一圈馬頭，探下了身子，伸手拎起狼屍的尾巴，高高舉起。他衝著幾隻呲牙咧嘴的野狼罵道：「一幫雜毛畜生，來一個爺爺殺一個，快滾——」其又挑釁般的一甩手中狼屍，拋出一片鮮紅的血雨，驚得幾隻野狼忙夾尾遠竄。
雖不在意烏猜口中所說的狼神，可孟山對於草原的認知，還是膚淺了許多。他打量了一眼那因焦慮而憂心忡忡的烏猜，不由得思量起來。
隨即，烏猜面帶怒容，目光冒火，恨恨瞪了一眼姚子。
「烏猜，是我門下弟子不識草原上的規矩，方才得罪了！你看，眼下如何是好？」醒悟過來的孟山，帶著幾分歉意說道。
烏猜一夾馬腹，馬兒嘶鳴一聲，竄了出去。
真元子被孟山喚走時，還滿懷深意的讓林一多多擔待。
元風則指著林一笑道：「林兄弟呀，你自己去就是，何必要拉著我兄弟二人呢？」
回頭
「林兄弟，不是我說你，做人要厚道！」元青抬手舞了個漂亮的劍花，那白凈俊朗的面龐上儘是不屑的神色。
那好事之人，正是脾氣暴躁的姚子，他抽出長劍，驅馬直奔一隻野狼而去。
孟長老正自驅馬緩行，聞言，他面色一冷，隨即搖頭說道：「我等可不信什麼狼神，總不能讓這些畜生就這麼跟著吧？」
孟長老在烏猜的協助下，面對即將到來的危機，有條不紊的做著準備。
烏猜將箭壺中的箭全取了出來，並排插在地上，他面無表情的盯著遠方。
唯有這年輕的草原漢子，依舊神情冷峻，他與孟長老商議后，令眾人將馬匹收攏在當間，背靠溪水，佔據高坡，圍成了一二十丈寬，呈弓背型的陣勢。兩輛馬車依溪水被擺成兩個犄角，一是彌補人手的不足，另一個也是作為一個屏障，護住天龍派眾人的側翼。
兩輛馬車落在後面，好在還有幾名虎蛟堂弟子殿後，讓人心裏稍安。
馬匹被卸下牽走，林一的馬車被木棍支著，挨著溪水擺放。他懷抱著長劍倚坐在車前，嘴裏卻吃著乾糧，作出枕戈待旦的模樣。
姚子不敢違命，眾弟子也收起了嬉笑，各自循聲遠眺——
元青、元風二人一下子跳起來，揮舞手中的長劍，急道：「狼在哪裡？」
烏猜獨自走在前面，抬頭看天，皺起了眉頭。天象
「兩里之外——」林一長劍遙遙一點夜空，一本正經的說道。
「孟長老，讓你的人收攏些，不要拉開得太遠。還有，趁這會兒，抓緊吃些東西。今晚，將很艱難……」
野狼狡詐，記仇，總愛成群出動。若是有狼王帶領，狼群便有了魂，將無法戰勝。
林一也是呵呵一笑：「我說錯了！」
元青學著林一的模樣，嘴巴一撇，悻悻的說道：「你得了吧，若是如此，不被師父罵死才怪！」
元青與元風二人同時看向林一，正待出言嘲諷，誰知他笑容一收，看向夜色深處，緩緩說道：「方才還在兩里之外，現時相隔不過里許，有更多的狼來了……」
既然做了人家的嚮導，既不能辜負爺爺的重託，也要讓這夥人佩服烏猜是好漢子才行。可本想要去的那個地方，作為今晚的宿營地還是有些勉強。
幾名弟子大聲叫好，令姚子愈發得意起來，他哈哈大笑著，調轉馬頭，舉著狼屍跑了回來。
篝火被燃起，照得四下通亮，方才黑雲壓頂給人帶來的窒息，隨之一緩。
作為一個草原上的漢子，烏猜對於狼群的可怕，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這些野狼，是草原上的精靈，是草原的神。它們是天底下，僅次於人的精明存在。
烏猜神色稍緩，他雙眉緊鎖，躊躇了片刻，一咬牙，雙目圓睜，沉聲喝道：「這是唯一的法子了，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