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懲前

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和對方手上的動靜，一臉駭然的柴不胡兒，禁不住張大了嘴巴。

那個垂首的族人連連叫屈，出聲討饒：「少頭人，我柴刺家勇士個個皆是好漢子啊！只是那外族人有鬼神莫測之能，實在不是我等所能應付的。以小的看啊，別說是我五百騎，就是千軍萬馬也是難以留住那人。」

柴不胡兒心頭一驚，失聲而出：「你是誰？」剛說了一句，他臉色突變，驚異地瞪大了眼睛，在氈房中四處打量。

「他還沒死！」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氈房中響起。

求生的慾念下，柴不胡兒艱難的磕起頭來，哀求道：「饒命啊！高人饒命！」

看著柴不胡兒依舊執迷不悟，林一眸中冷光一閃，衣袂長發無風自動，一股懾人心魄的氣勢隨之散開。

在夜色降臨之後，天龍派眾人進入夢鄉之時，林一思慮再三，還是悄悄潛出營地。白日里，已知曉里柴刺部落的人逃去的方向。晚間催動碧雲紗飛在半空中，他很快找到里柴刺部落的所在，神識展開后，便直奔柴不胡兒的氈房而來。

柴不胡兒斜躺在一張虎皮褥子之上，其面色陰沉，一腳踢飛面前的銅盆。

不違背誓言，同樣可以收拾薩達部落！

眾人醫治創傷，收殮了死亡弟子的屍首，略作歇息之後，再不敢耽誤，繼續前行。

「哼！此事作罷！諸弟子歇息片刻，此地不宜久留！」孟山神色不善，不再理會林一。他走向真元子，轉而抱拳笑道：「亂軍之中，突圍在即，好在道長無恙！否則，我孟山百辯難辭其咎啊！」

今日途中遭襲，陽奉陰違的柴不胡兒便讓林一惱火，這才半夜尋來，欲對其懲治一番。果不其然，這個柴不胡兒真的是冥頑不化了。

這個族人眼珠一轉，陰笑道：「還有啊，外族人總是要走的，可羊是要吃草的，薩達部落還是離不開草原啊！」

「少頭人英明，小的這便吩咐下去。」那個族人諂媚一笑，忙要退出氈房，卻「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孟山沉默著，他重眉緊鎖，深深注視著眼前的年輕人。這個養馬弟子神情淡然，言談舉止不卑不亢，對於自己方才所言，竟無分毫動心的跡象，言辭之中更多的是一種委婉的推搪之意。

林一冷冷地看著驚慌失措的柴不胡兒，心道，要不是你陰魂不撒地派人殺我，我又何必來此尋你呢！

……

如同見了鬼魅一般，柴不胡兒驚得往後仰躺，卻也知倉促應變。他不顧肩頭箭傷，翻身從虎皮褥子下，抽出一柄短刃來，緊緊握著護在胸前，嗓音顫抖地說道：「你，你是人是鬼？找我作甚？」

看著神色恐慌，目光閃爍不定的柴不胡兒，心中惱其狡詐，林一伸出右手，虛空一張，其短刃「嗖」地飛起，轉瞬易手。

林一緩緩抬起頭來，神色平靜，握拳施禮道：「前途莫測，若是在下能平安返回山門，一切自有長老做主。在此，林一先謝過長老的提攜了！」

林一在柴不胡兒氈房前，靜候了片刻，裏面的對話自然聽得一清二楚。見其慾壑難填，還借他林一來遷怒於薩達部落，怎能不令人憤慨。

「哼！明日就派出我柴刺家的勇士，給我冒充草原上的馬匪，或者是其他部落的人，將薩達部落趕出那片草場。哼哼！如此也不算是違背誓言了！薩姆黎兒，我要讓你乖乖成為我的女奴！」柴不胡兒惡狠狠地獰笑著。

林一兩根手指一夾，短刃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隨即變作鐵屑落下。

柴不胡兒將對林一的仇恨，瞬間轉嫁到了薩達部落身上。復讎，我要讓薩達部落付出最為慘重的代價！

柴不胡兒眼角抽搐了一下，柴木錯的慘死又浮現在他眼前。還有那張大弓，以及那個外族人云淡風輕般的隨意，和自己百騎護衛瞬間倒地不起的場面，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那人要殺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可外族人畢竟是外族人，只是路過而已，薩達部落依舊逃不過自己的掌心。

一道白光一閃，一個身著灰袍的年輕人憑空出現氈房內。來人正是柴不胡兒心中無比忌憚的林一。

柴不胡兒的言而無信，讓林一失去了耐心。而此時，他卻好奇的回過頭去，只見氈房外走進一人。

柴不胡兒一把扯掉身上的毯子，露出赤裸的上身，右臂纏著白絹處滲出血跡來，疼得他嘴巴一咧，禁不住怒吼道：「你們簡直是一群廢物，五百騎還殺不了一個外族人，我柴刺家的臉面都讓你等丟盡了！」

此時，數百里之外的柴刺部落中，一頂華麗的氈房內，燈火通明。

柴不胡兒突覺氣息一窒，透體冰寒，四肢發軟，一種無力而又絕望的死意，急遽湧上心頭。他一下子癱倒在虎皮褥子上，冷汗直流。

行至天黑之時，天龍派眾人才下馬安歇。一天的勞累，接連不斷的廝殺，弟子們早已疲憊不堪，吃喝過後，一個個倒頭大睡。

「嘡啷——」火盆內的炭火四濺，驚得一個俯身伺候的族人，連連後退，不敢作聲。氈房外閃進兩個婢女，也是嚇得瑟瑟發抖，手腳忙亂地收拾起來。

「哼！你出爾反爾，莫非真的活夠了不成？」

來人是一位老者，衣袍華貴，氣度威嚴，走進了氈房后目光一凝，神色大變。他不禁後退了一步，衝著林一厲聲問道：「你是何人？要對我兒做甚麼？」說著，這老者轉身便要出聲呼救。

「柴胡爾金，你做甚麼？」柴不胡兒一愣，族內還沒人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真元子與孟山對話之際，林一去幫著抬下負傷的弟子，順手解開了他們的穴位。

「呵呵！如此混亂場面，長老還有弟子要照顧，難得還如此牽挂著貧道！總算有驚無險！還是托長老之福了！」真元子洒脫一笑。

林一的話音很輕，也很隨意，聽在柴不胡兒耳中，卻透著說不出的寒意，令人感到陰森恐怖。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個外族人憑空出現在氈房內，形同鬼魅。而隨手便隔空攝取自己的短刃，這還是江湖中的武功嗎？那貼身的短刃乃精鋼打造，堅韌無比，就這麼被用手捏成了碎屑。這一切是真的嗎？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若是說先前多的是防備之心，而如今，孟山自忖，還是小瞧了這個林一。

「這個臭小子，還是這個德性！」人群后的木青兒，聞聲不由得心中恨道。弟子們則是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林一兀自垂首不語。孟山見此情形，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他暗哼了一聲，追問道：「老夫所言，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