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冬雨兒

林大哥有著一把子力氣，駕船打魚又是難得的好手，竟是一個人沉到了水裡，定是遭遇過什麼變故，這才有了如今的模樣。雨兒想當然地以為著，並竭盡所能地使她的林大哥開心起來。

除卻一身的力氣，林一要親自打魚的另一個依恃，便是他眸子中的「幻瞳」，雖說沒了修為助其威力，看透水下幾丈深處並非難事。

雨兒上了船，正自不解。林一卻是將手中的竹篙往岸邊一點，小船哧溜一下便滑入了水中，驚得姑娘閃了一個趔趄，被他一把扶住，輕聲說了一句，坐穩了！未及她回過神來，耳邊風聲陣陣，船頭的浪花飛濺。

每次來到望湖鎮，林一從不上岸，買賣皆有雨兒一手料理。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他抬頭張望了下，大清早的碼頭上人影稀少，並未見到有人走來。

……

雨兒猜林一愛喝酒，便去鎮子上買了一罈子，回來由他灌入了小葫蘆。次日，那酒罈子便空了。於是，這姑娘便想著下次多買一點。

打了魚之後，林一與雨兒便搖著船來至二三十裡外的望湖鎮。換些食鹽糧米等物，再買上一罈子酒，之後，二人再原路返回。

那是兩個身著黑衣的中年人，應是隨著雨兒一路過來。一人開口說道：「這位兄弟可否行個方便……」

二哥與二嫂皆是實在人，想什麼說什麼，沒什麼忌諱。一個四五歲的男娃正在院子里玩耍，聞聲便跑了過來，一臉的頑皮模樣。林一隻得帶著淡淡的笑容不置可否，卻不忘點頭致謝。雨兒則是整日里紅著臉，腳下手頭上卻是愈發利落起來。

今日二人起了大早，來至湖邊時，四周靜悄悄的沒個人影。雨兒還要等待二嫂一家，林一已是跳上了小船，示意先行出湖。

這位林大哥隨著自己出湖打魚以來，一直都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要不就是打著下手，從未有今日這般的躍躍欲試。雨兒心生愉悅，忙要推船下水，卻見對方又是搖頭，並招呼她上去。

林一能下地走路了，相隔不遠的二嫂與二哥為之感到欣喜，忙帶著自己的孩子，拎著幾尾鮮魚過來以示問候。小村裡的人生性淳樸，得知此事後，紛紛過來探望，不幾日便與這位雨兒的「夫婿」廝混的熟稔了。

夜晚的時候，林一守著草棚，盤膝打坐。體內還是老樣子，沒有絲毫的起色……

「我說林兄弟，你既然是獨身一人，便在這望湖村落戶吧！雨兒可是個好姑娘，人勤快，又懂得疼人……」

林一手持搖櫓立在船尾，將小船搖得飛快。並非有意如此，而是他的力氣著實大了些。

小半個時辰過去，船兒載著兩人來至一處湖中島的附近停了下來。雨兒說此島名為「月島」，已到瞭望湖的深處，少有人來。聽她爹爹生前提起過，此處正是魚多的地方……

在望湖村呆了兩個月之後，林一的瘀傷稍有緩解。比之以往，其身子強健了許多，修為卻還是沒丁點兒的動靜，便是乾坤袋亦無法打開。他暗感無奈，只得隨遇而安。拚命修鍊了數十年，到頭來卻是一場空，真是造化弄人啊！

見雨兒還是直勾勾盯著自己看，林一拉低了斗笠，拎起了漁網，轉而望向了湖面。其眸子里有隱隱的暗瞳閃現，湖水下的動靜一目了然。

林一隻撒了一網，小船便滿載而歸。而此時二嫂他們才將將出湖，彼此相遇時，雨兒歡快地喊道：「我與林大哥去了月島……」

又等了一會兒，林一站起身來。正在他遲疑的時候，雨霧中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抱著一個酒罈子的雨兒。令人意外的是，她身後還跟著兩個黑衣男子。

爹爹在的時候，爹爹便是雨兒的天。不知為何，現在的林大哥慢慢成為了雨兒的主心骨。即便是他不說話，還整日里這麼喝著酒，只要他能與她相陪相伴，足矣！

「林兄弟，你與雨兒的喜事，便由你二哥我為你操辦了……山伢子，快來拜見你林大叔！」

隨著身子好轉，林一才知道自己的力氣還留有幾成。即便是幾成的力氣，亦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這或許得益於那顆圓珠帶來的功勞。雖說沒了修士的修為，他還有一身的蠻力與江湖武功，足以讓雨兒少些操勞，亦為自己多掙些酒喝。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轉眼便到了初秋時分。兩人還是每日早早去月島附近打了魚，便匆匆返回。下半晌的小院里，一個人歡快地說著話，一個人默默喝著酒，靜靜聽著，微微笑著。

舉起手中的葫蘆灌了一口，林一轉首笑了笑，卻是心生歉意。這幾日打的魚都被換成了酒，任此以往，雨兒非得餓肚子不成。

獨自喝酒的時候，林一總顯得很落寞。雨兒便放下手頭的活計，搬個凳子湊到近前陪著他說話，而對方除了淡淡的笑容以外，很少出聲。

不待雨兒驚訝，林一隨手一拎，漁網到了艙中。二人的面前，霎時多了百多條活蹦亂跳的魚兒。這還是網小的緣故，若不然，魚兒會更多。

過了晌午，林一便倚著草棚的門前坐著，一個人默默喝著酒。雨兒便在院子里修補著漁網，說些望湖的傳聞以及村裡的趣事。偶爾，她會問起林大哥家裡的情形，他便說自己沒有家了。

「咦！那可是個兇險的地方，雨兒他爹不就在那兒出的事兒……」二嫂自言自語著，二郎卻是望著飛快離去的小船讚歎道：「林兄弟倒是打魚的行家裡手……」

跟著雨兒學了幾次，林一操持起漁網來有模有樣。見船兒停處正是魚群聚集之地，他手臂一抖，漁網脫手而出便罩了下去。

這一日天色稍顯陰沉，不一會兒，望湖鎮便被雨霧所籠罩。鎮子的碼頭邊上，林一帶著斗笠，身披著蓑衣，一個人蹲在船頭等著雨兒歸來。

赤著雙腳，頭上戴著斗笠，手裡拎著酒葫蘆，肩上扛著漁網，林一十足一個漁夫的模樣。一旁是神色透著滿足的雨兒，笑著說道：「林大哥，鎮子上的酒好喝嗎？」

船小，何時裝過這麼多魚。只覺得腳下一沉，雨兒的眼睛笑成了一雙新月。

「讓林大哥久候了！買酒的時候耽擱了！」雨兒遞過酒罈子，便上了小船，卻見林大哥正攔在船頭，她不由好奇地轉過頭去，說道：「方才就是與這兩人說話呢……」

大多數的凡人，窮極一生都未必能走出自己所在的村子。依著林一這般的情形，若想走出群山環繞的望起郡，亦絕非易事。而此時的他，根本不知該往何處去。那過往的一切是如此之近，又是這麼的遙遠。

片刻之後，在雨兒的期待下，林一猿臂輕收，沉重的漁網被緩緩拉出水面，竟是使得小船搖晃起來。

醒轉過來的一月後，林一便隨著雨兒出湖打魚，傍晚時分，再相伴返回。在村裡人看來，這分明就是一對雙棲雙宿的小兩口，時不時的，還會有人說幾句笑話，拿這二人逗趣。而後者只是微笑以對，只是一人神色淡然，一人羞紅了臉頰低頭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