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472章 夜色如墨
林一已是雙眉緊鎖，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一把抓住雨兒的手，低聲說道：「隨我暫且躲避……」話未說完，他拉著身邊的姑娘扭頭便跑。望湖村以西，便是高山密林。
林一將發簪插到了頭上，走至雨兒的身邊。他輕輕拍了下她肩膀，轉而望向夜色籠罩下的小村，無奈地嘆了一聲。對方已是偎了過來，抑不住的悲慟，使其肩頭聳動著，低聲抽泣……
林一雖是沒有神識，亦沒有修為，可他還有眼力。那黑煙繚繞的小旗是「鬼煞旗」，須有生魂祭煉。這兩人的用意淺而易見，便是為了要收集生魂，而殺光望湖村的人。
林一動身的剎那，已隨手拔下頭上的發簪迎向了襲來的劍光。只聽得「當」的一聲震響，飛劍竟被磕飛了出去。毫不遲疑，龍行九變自腳下使出，他身形如風一般便沖至對方的身前，揮手刺下——
尚未來得及喊一聲痛，那人腦門上已深深現出一個血洞，隨即兩眼翻白，仰面倒了下去。此時，林一才止住身形，重重喘了口粗氣，將發簪舉在眼前。夜色中，龍首簪連取兩條人命，兀自滴血不染，「追風」二字在夜色中熒熒欲動。竟是如此這般殺了兩練氣修士，僥倖！
林一卻是臉色一變，起身走出了草棚。方才分明是有人呼救
方才，林一已然察覺到了不對，便欲帶著雨兒暫且躲避。誰料，這兩個練氣修士，竟是不願放過一個活口。身為修士，且不說濫殺凡人，竟連手無寸鐵的婦孺亦不願放過，這還是人嗎？這連畜生亦不如啊！眼看著飛劍襲來，憤怒難抑的他，再也顧不得許多，身形一動便沖了上去。
那男子見自己的飛劍竟然被一個凡人用發簪磕飛了，尚自愣怔著，卻突然見一道銀光到了身前。驚恐之際，他竟是不及躲閃，只覺得腦門一痛，便一頭摔倒在地。其同伴拿著小旗正在收取生魂，察覺異常時忙要祭出飛劍，誰想一道人影倏然而至，一道銀光隨之便到了自己的雙眉之間——
草屋中亮起了燈火，一陣窸窣聲響過後，雨兒走了出來，見林一已是站在院中，忙問道：「林大哥，適才是什麼動靜啊？」
身形一頓，林一止住了腳步，雨兒拉著他的手急聲說道：「哥，你看……」
濃重的苦澀與深深的無奈，于這一刻湧上心頭，林一禁不住又舉起了葫蘆，卻突然停了下來。
夜色中，雨兒偎緊了林一。哥，我怕……
「無妨，我不過是
雨兒的草屋門開著，藉助屋內亮著的燈火，影影綽綽中，可見二嫂抱著一身是血的山伢子往前跑著。那女子披頭散髮，驚恐萬狀。其身後，卻是不慌不忙的跟著兩個黑衣男子，一人揮動著手中的一面小旗，有黑煙繚繞，有鬼哭狼嚎。另一人的身前卻是空懸著一把閃動光芒的小劍，正帶著一臉的獰笑。
依著口訣，功行九遍，如彩筆描空，又是枉費了一番工夫。黯然坐了許久，林一拿起紫金葫蘆猛灌了起來。酒意微醺中，他重重嘆了口氣。
此時，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從村東頭飄了過來。方才亮起的燈火，逐一熄滅，還隱隱有鬼哭狼嚎傳來，使人毛骨悚然。
「為何要殺我家二郎，為何要殺我家山伢子……」
沒有神識，無法內視，體內的情形一無所知。林一隻得從《玄天心法》的第一層練起，好像又回到了十三歲之前，將此作為每晚必修的功課。如今，自己好像在一個封閉的屋子裡兜著圈子，走了八十四年，又回到了過去。只是，已將將觸及到了金丹的修為，一切推倒重來，此時的他，已無往日的平和與寧靜，心頭多了幾分急躁。
這奇異的小劍是要殺了她與林大哥，
林大哥還惦記著這事兒呢！雨兒嫣然一笑，說道：「我買酒的時候撞見的那兩人，許是見我漁家打扮，他二人便問我住在什麼地方，偏僻不偏僻，村子里的人多不多……問的好奇怪！」
一個年輕的漁夫而已，死到臨頭還負隅頑抗。那御劍的男子不屑的笑了笑，神色卻突然僵滯起來。
此時天色陰沉，四下里烏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惟有在深夜中相繼亮起的燈火。
摸了摸臉頰，林一竟是不知還能活多久。雖還是年輕人的相貌，卻已是八十四歲。這個年紀，在凡俗間，已是沒幾年活頭了。若是依著原本的築基修為，壽元還有一百六七十年，若是依著金丹修為的壽元來說，便還能活個四百多歲。且不說結丹的最後關頭功虧一簣，眼下的自己已是修為全無。還有幾年的壽元，真的不知道啊！
雨兒只覺得身子一輕，便離地而起。驚慌中她不忘回頭一瞥，突然出聲喊道：「二嫂……還有二哥家的山伢子……」
就這麼在望湖村呆下去？待壽元耗盡之時，長眠于這望湖之畔？
「撲通」一聲，二嫂腳下匆忙，摔倒在地，卻是緊
「大哥……」見林一不出聲，尤其是方才不允對方搭船時的生硬，雨兒有些擔心起來。
那黑衣人殺了二嫂后，另一人招動手中的小旗，一團黑煙便罩向了地上母子的屍首。而那小劍未作停頓，竟是直奔不遠處的那一男一女。
「林大哥——」轉眼間，兩個可惡的歹人便成了死人，驚悸中的雨兒已是失聲喊出了口，卻是愣怔在了原地，惶惶無措起來。
一聲驚叫突然在小村中響起，隨即便戛然而止，一切又回歸沉寂。
……
傍晚的時候，雨停了，望湖村多了幾分涼爽之意。晚飯後，人們早早安歇，林一獨自在草棚中打坐。
「我也不知……」說著，林一走出了院子，轉身朝東望去。雨兒跟了出來，只覺得一陣風吹來，使人心頭打怵。她忙伸出手去，緊緊扯著她林大哥的衣襟。
「救二嫂……」雖是驚恐，雨兒還是猜出二嫂一家遭了難。她哪裡知曉其中的兇險，情急之下便要跑回去救人，卻見那奇異的小劍已快若閃電一般穿過二嫂的身子。
凄厲的哭喊聲，霎時響徹了小村的上空。兩個黑衣人對望一眼，一人心虛地說道：「別愣著了，殺人了事……咦，那還有兩個，別讓他們逃了……」另一人不以為意
這是兩個要搭船的人。林一看了對方一眼，搖頭說道：「不方便……」說著，他將船撐離碼頭后，冒雨往回趕去。小船已支起了雨棚，雨兒躲在下面，眼神不離她林大哥左右。
「……」
「二嫂……」雨兒哭喊了一聲，才覺得被攥住了手腕，根本動彈不了，急得她直跺腳，身邊的林大哥已是渾身顫抖，從嗓子深處發出一聲咒罵——可惡！
當離開瞭望湖鎮以後，搖著船的林一突然出聲問道：「你與那兩人說些什麼……」
「你都說了……」林一追問了一句。雨兒回道：「嗯！望湖村就在二三十裡外的望湖邊上，不過是十來戶人家，甚為偏僻……我惦記著大哥，便匆匆往回趕，誰想那二人竟是一路跟了過來，還要搭船……」
那兩個中年人一身的黑衣，並不是令林一生出了小心的原由。而是近前的時候，對方身上的陰氣頗重，使人感到極為的不適。還有其腰間所掛著的乾坤袋，這擺明了就是兩個修士。搭船？避之不及，又怎會讓他二人搭船呢！只不過，這些話不能與雨兒分說，亦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