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塵封

假修鍊為名，逍遙度世而已。王爺出身的弘安，這位玄元觀的二師兄仗著自己有錢，便在後山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處平安道院。道院內是亭台樓榭盡有，奇花異草不缺，盡其美輪美奐，成為了當時仙人頂的一處勝景所在。

重塑山門，再造祖師金身。祖師是個什麼樣子，沒人知曉。在天福的倡議下，玄元觀祖師的模樣變得熟悉起來，這也是林一在大殿內略顯尷尬的緣故。

天福不敢怠慢，忙跪下衝著無人的山洞磕了幾個頭。

當年，林一甩手走了，將玄元觀扔給了天福父子。如今，道觀興盛如斯，好像與他無關。而這一切的一切，又與他密不可分。究其緣由，一時難以說的清楚……

見師父不解，天福又說道：「此為研習醫道之處……」

仙人頂上，那記憶中的破舊道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數十間氣派的大屋，以及那醒目的金字匾額——玄元觀。

下了仙人頂往山後走，一片雅靜的莊園出現在了前方。此處應是老盧叔住的地方，怎麼會有了這麼一個「平安道院」？不待林一相問，天福已分說道：「此乃弘安師兄的皇家道院……」

當年，師兄弟三人聚首之後不久，玄元觀的名聲漸漸外傳，有洪家父女尋上門來，與吳道子切磋醫道之後，續上了香火情，這才有了同門之義。這洪家父女便是洪半仙與閨女荃兒，憑藉著林一所傳的醫道與符籙之術，在秦城闖下了名望。飲水思源，又不甘於奇術失傳，洪家便尋根問祖來了。

大殿內，神龕之上供奉著一尊高大的塑像，神態威嚴，睥睨萬物，令人心生敬意。只是，那塑像的面貌……本欲拈香祭拜的林一，忽而轉過身來。天福忙放下拈著銀須的手，呵呵一笑，神色不無自得的意味。

通往後山的小徑為青石鋪就，甚為平坦整潔。師徒二人邊走邊說，在毗鄰平安道院的一小片房舍前又停了下來。一圈淺淺的柵欄前，豎著一塊木牌，上面有濟世道院四個大字。

七十八年過去了，當初只有師徒二人相依為命的破舊道觀，已成為了名符其實的大道觀。一觀、兩門、三院的弟子，加上家眷、雜役等，人口上千，這還不算山腳下集鎮上那一兩百戶的人家。

這一截三尺長的樹木，入手的分量不輕，極為的堅硬，非凡物可比，不知能派上什麼用處。林一琢磨手裡東西的時候，一旁的天福瞪大了眼睛，禁不住呵呵樂了起來。

在此期間，天龍派的諸位長老屢屢登門作客，不無幫襯之意。

在天福的示意下，正門大開，數十位道士分列兩旁，躬身施禮。林一擺擺手，不作理會，信步走進道觀。

弘安出了個主意，讓吳道子與洪半仙創立一個道院，用來專門研修醫道，廣濟世人。當然，他是有錢人，說話管用，這便有了這個濟世道院。

腳下的去處一轉，二人來至仙人頂的山後。林一仰首望去，雖是樹葉凋零，而那密匝的樹枝依舊，卻是遮不住那株老樹的身影。沒了生機的樹榦，黝黑而硬實。

如此這般，順遂心愿的弘安，便帶著家眷來到大商的西北荒涼之地安家了。隨行還帶著皇帝的諭旨，以及大批的金銀珠寶。來到仙人頂后，見到了林一的開山大弟子天福，他不願降尊去喊一個小孩為前輩或者師兄，元風亦不好為難這麼個落魄的王爺。於是乎，三人便以師兄弟相稱。

「一葉障目，誰人不是如此？」林一看著後退幾步的天福，搖頭說道：「正是你那後退的幾步，才使得一切有了迴旋之機，再抬眼望去，一切自有不同。」說到此處，他忽而恍悟般的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若有所思。

樹枝在手上憑空沒了，林一轉而看向天福。對方忙躬身說道：「呵呵！師父的手段通玄，定是仙道有成啊！天福豈能不高興……」

還是將香火插進了銅鼎中，林一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玄元觀外，那塊卧牛石尚在。他走過去，一撩衣袍躺了上去，輕輕閉上了雙眼……沒有往日的安謐與寧適，身邊只有寒風呼嘯……

「這麼多年以來，你察覺這樹的與眾不同嗎？」林一問了一句，見天福搖搖頭，他又問道：「還有，那樹后的情形，你可曾留意過？」

弘安不幹了！在京城守在道觀中，與守在籠子里沒甚兩樣。要出家修行，便躲得遠遠的，去偏僻之地，去遠離京城的玄元觀。

如今，弘安離世而去，亦算是善終。尚有其後人居住在道院內，無論男女，藉以出家人自稱，未免沒有混淆視聽的意思，圖的還是自身的一生平安。

師徒二人來至山後幾里遠處，路邊的一塊大石上刻有「禁地」兩個大字……

「經此處來來回回數十年，倒是從未留意過頭頂上的情形……咦！那樹榦的後面有個山洞！」天福退後幾步，終於發現了蹊蹺，隨即又帶著幾分愧意說道：「實乃一葉障目，若非師父提醒……」

「何談有成？隨我來……」林一伸手帶起天福，身形一動便來至那處山洞里，不待對方錯愕，他說道：「此處為玄元真人的道消之地……」

除此之外，臨近山門處還有一個武濟道院，則是由一些慕名投奔過來的江湖人，及林一那些個好友的後人所建，是專為研修武道的所在。如今，玄元觀的內功、劍法、點穴、輕功、拳法，皆為傳名天下的絕技。

當年，歷時兩三年的漂泊之後，弘安返回京城，使得弘泰皇帝極為震驚。他奉上幾瓶丹藥后，不待那個皇帝大哥想出對策，便提出要出家作道士，以求長生之術。

弘泰皇帝一打聽，原來那是個破落的道觀，所在極為的荒涼。好地方，正是修心養性之福地啊！看來自家兄弟真心厭棄紅塵了，當著力成全之。

須臾過後，林一暗嘆了一聲，起身往山下走去。此時的天福，已有八十八歲的高齡。歷經人世的他，不難猜測師父的感受，始終在一旁默默相陪，惟有那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歡欣的笑容。

「改日我會在此處布下陣法，留作你等閉關靜修之用……」在山洞內，林一將玄元真人的來由大致說了下，又道明了自己修士的身份。只是，那真實的一切，還是讓它與歲月一起塵封了吧！

兩位祖師出行，弟子們早已迴避，前後沒半個人影。林一伸手一點，一道劍光倏然而去，轉瞬斬斷了一截紫晶果樹的樹枝。劍光消失，樹枝跌落之際，被他虛空抓了過來，拿在手中打量。

「師父！莫非那老樹有名堂？」天福稍顯驚訝，不知師父盯著一株枯死的樹榦在看什麼。

出家好啊！出家修道之人皆是捨棄紅塵利祿之輩，更不會再去想什麼皇位之爭。對於自家兄弟的明悟，弘泰皇帝胸懷大慰，便欲為弘安建造一處道觀，以示天恩浩蕩。

元風成為了大師兄，天福變成了小師弟。弘安成為了二師兄后，自知佔了便宜，便忙不迭的大興土木。有了皇帝的諭旨，又有大把的金銀，沉寂了太久的仙人頂，再次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