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537章 混賬
聞聲，早已驚悸難奈的豐雷，心神不由得為之一緩。而客棧內外的眾人，驚訝之際，紛紛循聲望去。竟敢質問金丹前輩，誰人如此的大胆？
是了，東邊還有大海……
還有，敢於直呼樂成子其名，言語中還帶著對晏起的不屑，莫非，那位高人來自於黑山宗不成？此外，玄天門派人去顧比郡的緣由不難猜測，而又同時派人往東……玄天門的東邊是望起郡與濟水郡，再往東，便是定海宗的地盤。
豐雷兀自垂著頭，小心答道：「在下久居丹陽鎮，極少返回雷鳴谷。此處究竟生出了何事，實在不知……」
從石當的口中得知，那人還說，「好大的陣仗，老夫便去湊個熱鬧……」好大的陣仗，又為何意？是說幾大仙門齊聚一處的陣勢大，還是另有所指？
「大胆——」
緩緩睜開了眼睛，老者面呈厲色，沉聲說道：「老夫前來收取靈石，不過是早來了幾日，卻見到了一個如此混亂的仙坊。而雷鳴谷主事之人並非是你，緣何只餘下你一人在此？」
「砰、砰……」
一段「靈龍訣」，修鍊了十數年，始終是進境緩慢，卻因丹陽山天璣峰下的火靈脈，這才得以僥倖修至大成。那口訣看似簡單，揣摩起來又感到晦澀難懂，使人難尋要義，可見這部《升龍決》的高深莫測！
由此可見，這部來歷不明的《升龍決》，乃是更為強大的存在！不過，「靈龍訣」只是大成，尚未圓滿，更別說將那九段口訣修至道化自然的境界了，只怕愈往後會愈發的艱難。
信簡？誰人會傳信與我？雷鳴谷自有他人把持，又何時輪到我當家呢！豐雷心生不忿，卻是不敢多言。察覺出谷中的動靜，他便知大事不好，于匆忙之際尚未走出洞府，便被這兩個黑衣人安了個罪名。林一，林前輩，可別躲著不出來啊！今日之禍，還指望你出手相助呢！
臨街的一張方桌旁，端坐著一個神情倨傲的老者。此人身著玄袍，手拈鬍鬚，雙目微闔，一副閑人勿近的模樣。其身前站著兩個三、四十歲的黑衣人，同為盛氣凌人的架勢。而這三人的對面，垂首肅立的正是一臉苦色的豐雷。五六個仙坊的練氣弟子則是縮在街角，一個個低著頭，大氣亦不敢出一下。
兩聲悶響從洞府前傳來，一夜靜修的林一，驀然睜開了雙眼。隨即，外邊有人不滿地嚷嚷了一句，便有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三處洞府，卻是一處空置，一處為禁制所封，只餘下一個你豐家的修士的洞府如常。那二人去了何處……」一個黑衣人冷聲叱問。其對面的另一人同樣是不假辭色，逼問道：「宗門長老至此，卻無人相迎，真是膽大包天！莫非沒有接到信簡……」
而林一從不苛求修為的進境，相信水到方能渠成。一個時辰之後，他又默誦《寄魂術》的口訣來。
兩個黑衣人上前一步，齊聲怒斥。那老者兀自端坐不動，卻是臉色陰沉。
「無禮——」
仙坊盡頭的客棧，幾
以為有了林一這個靠山，豐雷便將包子鋪暫且扔在了一邊。可尚未在洞府里安心呆上一日，便有黑衣人貿然闖了進來，要他前去迎接黑山宗長老的到來。
想到此處，林一的身形一頓。腳下是一條細石小徑，兩旁是茂密的樹木。抬眼望去，四下烏黑一片。而這寂靜的夜色下，不乏有草木拔節、春蟲蠕動的喧鬧。動靜之間，相得益彰。
是他！人群中的石芽兒以手掩口，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其身邊的石當，還有那幾個昨晚一起飲酒的修士，亦是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錯愕。
暗暗點了點頭，林一背起了雙手，循著山徑往下面的仙坊走去。
此篇功法，以精血為骨，神識為脈，靈氣為形，便可擬三分魂魄，假形借物以成就寄魂之術。此法既可以自身的精血、神識與靈力結成一個虛幻的分身，又可藉助他物煉製出實體。因這分身與本身互為彼此，卻如同一體，故而此法又可以稱之為《分身術》。當此法修鍊至高深時，法力所凝結出的分身，將有著本身三分的修為。
而令林一有些意外的是，修鍊至今，這《分身術》還是沒什麼進展。難道這功法比《升龍決》還要高深？不知何因，他忽然想起那個胖修士出雲子，及其市儈而詭譎的笑容來。
晨曦初照，淡淡的霧靄緩緩散去，雷鳴谷漸漸明亮起來。
應為街道盡頭的緣故，四下的房舍不多，使得客棧門前寬敞的坡地，顯得更為的空曠。晨輝中，林一的身影頗
客棧中，石當所述的那一段遭遇並無出奇之處，林一卻是從中聽出了幾分蹊蹺。
不知覺中，那山腰處的洞府到了跟前。徑自走進去于榻上坐下，林一淺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拋去雜亂的心緒，他雙手結印……
原地轉了個圈子，默默感受良久，林一翹起了嘴角。一振衣袂，他舉步走出了洞府。
晨間的街道上，孤零零走來一個人影。一陣清風吹過，那人衣袂不起，惟有黑髮輕揚。走的近了，其刀眉下的雙眸熠熠生輝，輕翹起的嘴角可見一抹冷笑，神情中儘是不屑。
山深夜黑，雷鳴谷陷入一片沉寂中。而離開客棧的林一，卻是心緒不寧。他穿過無人的街道，緩步往山上走去。
時至今日，《升龍決》之「靈龍訣」小有收穫，林一亦從中有所領悟。正如初始時自己的猜測，這不像是凡俗修士的功法。老龍雖對此語焉不詳，自己還是從體內龍丹的變化察覺出了幾分的端倪。
那個無意中救下石家兄妹的中年人，能隨手斬殺一隻不亞於築基修為的蠆獸，定是金丹修士無疑。獨自於山林中潛修，還能收到傳音符，並獲知玄天門與正陽宗的動靜，想必那是個有身份的人物。
龍丹的強大，毋庸置疑。其百不足一的威能，便使得自己的肉身如此強悍，足以面對任何一個金丹後期的高手。可如若沒了《升龍決》的相助，一切皆是枉然。
看來，此處鬧出的動靜挺大，怕是客棧里的人都被招
客棧的櫃檯旁，躲在人群后的石芽兒不敢吭聲。她與石當等人瞪大了眼睛，帶著驚羡的神情看著高人發威。依著修仙界的規矩，仙坊中的是是非非牽扯不到這些外來的修士。故而，能瞧一場熱鬧，長一回見識，這夥人亦算是不虛此行。
起身的一剎，林一猛然回過頭來。只見榻上有一個淡淡的人影雙手結印，神態安詳，分明是他方才靜坐的模樣。這……
《玄天心法》功行九遍之後，林一換了個手訣，將《鍛神鑒》修鍊一番，又修習起《升龍決》之「靈龍訣」來。
山風拂面，涼爽中已帶著幾分初夏的躁動。
「一問三不知，哼！再不說實話，你豐家便與老夫滾出雷鳴谷——」老者怒斥之際，眼光睨向街道的另一頭，冷笑道：「一個外來的練氣小輩，竟亦敢佔據一個前輩的洞府，還於此處裝模作樣，真是混賬！豐雷，莫說此事與你無關……」
這是《分身術》？這是自己的分身？不待林一多想，那人影愈來愈淡，竟是倏忽而來，與其融為了一體。
這便是自己的分身？昨夜行功時還念叨著《分身術》的真偽，不想今日一大早便有意外之喜！呵呵！雖說這分身只是一個淡淡的人影，畢竟表明修鍊有了成效。九層之台，起於壘土，一切有了開始，足已令人振奮！
不及多想，豐雷已是大驚失色，忙拱手祈求道：「前輩高抬貴手啊
「在下並未接到宗門的信簡，亦不敢過問那兩位師兄的下落……」滿臉皺紋堆到了一起，豐雷深深彎下了脊背。那端坐著的是位金丹初期的長老，而那兩個問話者亦有著築基中期的修為。哪一個他都惹不起啊！不過，信簡中不是說了十日後才有人來嗎？
許是心有靈犀，那人影竟是抬起頭來，一般無二的訝然，怔怔看著林一……
「你罵誰是混賬？」
未想到一夜過去，雷鳴谷的情形便生出了異常。輕輕皺起了眉頭，林一的眸中精光閃過。幽幽吐出一口氣，變幻了幾個手訣，他緩緩收功。
若有所思中，林一繼續往上走去。
……
此時的雷鳴谷仙坊，難得有這麼多修士於一大早便聚集一處，卻又神色各異。看熱鬧的，是那些散修及小仙門中的弟子；玄袍老者與兩個黑衣人則是來自黑山宗，皆是神色不善；豐雷與幾個谷中的修士算是本地人，卻是受氣的模樣。而情形有變，這夥人不約而同地引頸張望——
林一來至洞外，摸出一塊圓盤隨手擲入地下。此乃「乾坤四象旗陣」的陣盤，自到手后從未使用過，今日倒是個施展的機會，卻不知威力如何。他又揚手拋出四象旗，四道流光往雷鳴谷的四周飛去，霎時不見了蹤影。
「哼！」正中端著的玄袍老者，忽而發出了一聲冷哼，驚得在場的諸人皆屏住了喘息。
這篇《分身術》正是來自那個出雲子，莫非被騙了？可這些年過去了，雖說修鍊的時候沒什麼動靜，卻亦沒出什麼差池。且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