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潛龍出淵
第556章 約定
「我的拳頭還不夠堅硬，眼前便有兩個打不過的人……」林一無奈說道。
「林一何在？」
公冶乾的舉止囂張，狂妄而無禮。他如此的出言恫嚇，分明未將對面的兩個元嬰修士放在眼裡。
「不錯！老夫來時見達蒙帶著一具死屍離去……」恍然點頭，樂成子慢慢轉向林一，搖頭問道：「是你殺了公冶平？」
為了飛躍龍壁，那些金蜈彼此攜手，場面蔚為壯觀。其中的三翅、四翅金蜈騰躍之時，為萬眾矚目，而功敗垂成的一剎，即刻便被同族分而食之……
「不是沒打過交道，而是老龍沒這閑工夫瞎琢磨……」老龍不屑地說道。
聽樂成子侃侃道來，林一的心有所悟。他拱手說道：「受教了！不知前輩可有破陣之法？」
聞聲，在場的諸人皆看了過來。其中的晏起與冷翠並未有所意外，只是各自的神色中多了幾分冷意。
「何解？」林一好奇起來。
從樂成子的神情中不難猜測，接下來的話定非同一般。
拈鬚呵呵一笑，樂成子道：「沒有！」不理林一愕然，他又說道：「此陣法若是含有凌厲的殺陣，我等豈可安然待到這個時候。依老夫猜測，公冶干因勢利導布下此陣，藉以匯聚煞氣之威，雖有箝制敵手之能，真正的用意不過是修鍊而已。而困住入侵之敵，乃順勢而為……」
「解個屁！」老龍罵了一句，又道：「會喘氣的東西，皆有獸性。修士亦是如此，一個個不好好修行，只想著
此時，晏起已起身往前走了兩步，與樂成子並肩而立。廣齊子、弘道與凌霸分列兩旁，而冷翠則是居后。這幾人作出如此相迎的架勢，顯然是對來人有所戒備。
「哼！那還不簡單！」老龍懶洋洋說道：「一切不明的東西，于老龍的眼裡，盡為爬蟲也！」
林一有些糊塗，不由想起了這會兒未出聲的老龍，便討教道：「老龍，你可知我心頭的疑惑？」
約定，又是怎樣的一個約定……
老龍斥道：「你蠢啊！打不過便跑，咱是那吃虧的人嗎！別與老龍啰嗦了，琢磨不透這些人，便去想想那些爬蟲。譬如，那些金蜈……」
「那又如何體察他人心意？」林一又問。
林一輕聲說道：「前輩有話不妨直說，在下洗耳恭聽！」
這一刻，從樂成子與冷翠的神情中，林一看出了從來沒有過的疏遠之意，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皆因自己殺了公冶平而得罪了公冶干？這兩家仙門不是與黑山宗早已結下仇怨？還有……
呵呵笑著，樂成子說道：「林小友自甘為餌、為魚？莫非自己不是那操弄魚餌的釣者？」見林一低頭不語，他又說道：「公冶干來時，自會有分曉……」
樂成子回首看著林一，神色中透著些許的失落。而
「本宗沒忘……」怒喝一聲打斷對方，公冶干目帶凶光，竟伸出手指衝著二人不屑地點了點，說道：「本宗忙活了這麼久，便是為了今日這一戰，你二人逃脫不了認輸的下場。可事分輕重緩急，有人殺我幼子……」他轉而將手指指向林一，惡狠狠說道：「此事必須有個了斷，誰敢阻攔，本宗滅他全族！」
揪著鬍鬚，皺起了眉頭，樂成子苦笑著搖搖頭。不再理會林一，而轉向晏起，問道：「晏道友，可有一戰之力？」
「哦！冷閣主是指……」樂成子帶著不解的神色望向說話的人。對方說道：「前輩來此之前，公冶干之子公冶平為人所殺……」
端坐著的晏起，於此時緩緩睜開眼睛，氣勢凝而不散，比之原先有所不同。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有！」一旁的凌霸已跳了起來，拱手說道：「多謝前輩了，在下的修為已然無礙！」
魔修？林一暗自驚詫，這才想起得黑山宗一直以來的詭異，以及秋采盈藉助黑水崖下的「黑水」所修鍊的情形……
被人如此的嘲諷，乃是數百年以來少有的事情，而樂成子神色如舊，沉聲說道：「公冶干，你莫非忘記了你我的約定……」
一個挂名長老而已，與正式拜入山門乃是兩回事啊！既然如此……罷了！樂成子輕輕搖了搖頭，聽林一又問：「前輩可有
林一轉而迎向公冶干，輕輕抬起了下巴，漠然的神情中並無懼意。此時，始終令其有所迷惑的一切，正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想多了，雜念便多了，連老龍亦懶得理會自己了。林一暗自苦笑，玄天仙境中龍壁前的情形，不由得浮現在了眼前……
樂成子的神色緩轉，一如常態。他深深瞥了一眼林一，轉而四下打量著，說道：「『九絕陰煞陣』？九數，應為九宮之數。公冶干想必是藉助地利，以九宮為陣。典籍有雲，陣法為天、地、人、神四盤。而我等所習陣法皆為地盤，少不了倚形借勢。此洞中有石丘羅列，正是以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之數，將整個陣法分為乾、坎、艮、震之四陽宮，又巽、離、坤、兌之四陰宮，而洞中定有一石丘為陣旗所在，以為中宮……」
養氣功夫再好，樂成子的臉上亦有點掛不住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輕皺起了眉頭。而晏起則是面如霜降，重重哼了一聲。可即便這二人心中動怒，卻還是各自緘默不語，不知是公冶乾的淫威所致，還是因其他的原由。
一手背後，一手扶著長須，樂成子的眼光掠過林一，移向山洞四周為黑龍所盤踞的洞口。少頃，他緩緩說道：「是否願意加入老夫門下……」
冷翠淡淡笑著，已接著說道：「他不僅殺了公冶平，還趕跑了衛從，功莫大焉！」
「轟隆隆——」一聲悶響于山洞中響起，
人未到，聲先至。隨著一聲斷喝傳來，陰寒之氣陡降，使人心懍。轉眼間，于彼此相距十余丈遠處，三人止住了腳步。出聲者正是那個氣勢囂張的中年人，神情傲慢地瞥了一眼眾人之後，他這才將狐疑的眼光落在了林一的身上。
冷翠看著林一，遲疑了下，還是輕嘆了一聲轉身離去，只留下他一人怔然出神。
「如此便好！呵呵！」樂成子含笑點點頭，走至廣齊子與弘道的身邊，安然坐下。
「慢著！沒聽見本宗方才的話嗎？」來者竟是黑山宗的宗主公冶干！他揮手止住對方之後，帶著驕狂的氣焰說道：「你樂成子不是對手，便是聯手晏起亦是枉然……」
林一雙手拄著玄金鐵棒，一言不發看著樂成子。
「公冶干莫非不是持桿的釣者？」林一問道。
「只怕公冶干來時，一切只會更糟……」冷翠沒有服用丹藥，無須靜坐行功。她一直在聽兩人的說話，於此時走了過來。
「一個小修士竟敢如此放肆，氣死我了！林小子……你……太弱了，老龍跟著你受氣啊！」老龍咆哮了一聲，又無奈地閉上了嘴巴，可還是氣哼哼著不停。
哼了一聲，老龍不情願地說道：「我他娘的最怕琢磨人的心思……」
林一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樂成子自顧說道：「我等修鍊離不開靈氣，而黑山宗的功法來自傳說中的魔修，自是離不開地煞陰氣……」
想
回頭看了一眼林一，樂成子呵呵一笑，說道：「為由？小友是想說紅雲宮只是一個釣餌吧！而你我置身於這個世間，為餌、為釣、為魚，又有何分別呢！」
微微翹起了嘴角，林一的眸子一寒，隨即又呈現一片暖意……那白衣勝雪的人兒，比肩飛躍龍壁的情景，使人心馳神往……
黑龍盤旋，煙霧翻騰，一洞口中出現三人。為首者乃是一個身著玄袍的中年人，粗眉重髯，神態威嚴，周身透著隱隱的煞氣。後面跟著的兩人，分別是去而復返的達蒙與另一個金丹後期的長老枉尺。
林一暗吁了下，低著頭看著手中的鐵棒。其粗劣不失堅硬，沉重而不失挺直……
「公冶干！你雖佔有地利之便，未必就是最後的贏家。眼下，我與晏道友赴約而來，不妨就往日的恩怨做一個了結，如何呀？」樂成子不理對方的盛氣凌人，反而是不緊不慢說起話來。晏起手扶青髯，頷首附和道：「樂成子道友所言，正是晏某所想……」
「你難道沒與修士打過交道？」林一不忿問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晏起、樂成子乃至公冶干之流，如此的煞費苦心，無非因一個「利」字所趨。若是自己奉上身上的一切，衷心歸順任一家仙門，諸事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若不然，那些人便會如金蜈一般洶洶而來，將自己分而食之。老龍所言不差，人，皆有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