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674章 有送有迎
林一沉吟了下，又道：「清幽谷名聲在外，若是林兄開門授徒，當應者踴躍！而幽冥澗下有荒廢的靈脈，可掘出一些靈石出來為門派所用！」對方沉思不語，他又輕笑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不當真的！」
聞言，林一哦了一聲，默然片刻之後，輕聲笑道：「有人說我溫良謙恭，是君子；有人說我姦猾狡詐，是小人！我自己亦是懵懂，不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他背負雙手，神情淡然，靜靜立於半空之中，周身散發著寧和的氣勢，與方才那個狂虐的殺神判若兩人！
老者神情窘迫，支吾了一聲便欲早早脫身。本以為對方只有一人獨自回山，正是便宜行事的好時機。之後死無對證，任誰亦不能將這場禍事牽連到自家的頭上來。要知道，夏州的修士可大都在神州門的鰲山靜修呢！
拜祭了百草先生之後，林一暫且於清幽谷住了下來。夜間，他與林江仙守在百草先生的洞府之中，翻閱老人留下的典籍，請教丹道之術；白日里，二人于谷中閑走，不免談天說地，並就丹道、煉器、陣法與符籙之術一一探討。
「一篇我曾參悟過的經文罷了！你記下后，可毀去，勿要輕傳……」林一說道。其一身修為神異，所參悟過的經文又豈非尋常。
查看了手中的乾坤袋，林一摸出一個身份玉牌，隨即便將餘下之物盡數拋向林江仙，眉梢一挑，說道：「此乃罪證，留著去尋魔煞門的晦氣！那些東西送你……」
有兄弟相伴的日子，總好過一人的孤
只是剎那，老者突現驚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他的飛劍去勢一滯，便於「轟」的一聲悶響之中斜飛了出去，而一點微不足道的黑火卻是到了跟前，隨之而來的卻是那令人窒息的氣勢。
林江仙變得慎重起來，小心收起了玉簡。
從林江仙的身上，林一著實領悟到了不少東西。對方自幼師從百草老人，一身所學極為的淵博，非他這個來自凡俗的道士可比。兩個月之中，他不僅煉丹術略有精進，便是對煉器陣法亦頗有所得。
「你……你殺起人來，便好似換了個人！便是那些元嬰後期高手的威勢，亦沒你這般的嚇人！真不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林江仙心有餘悸地搖頭笑道。
林江仙的這麼一番話下來，換作林一錯愕！典籍之中還有如此一說？好似有些道理！不過，我只殺可殺之人！交可交之友！管他什麼君子小人呢，行事不外乎發自本心罷了！正如天道魔塔中的那些天魔族人，白日里于獵場殊死拼殺，夜晚的時候又何妨有溫情的童謠響起呢……
祭出天煞雷火，一招殺了老者之後，林一不作遲疑，轉身沖向十余丈外的另一人。其人未近前，已是手指一點，口中喝道：「玄天劍陣！合！」
眸子里赤芒一閃，林一的衣袂長發無風自動，周身的殺氣緩緩溢出。他冷笑道：「如此便好！爾等咎由自取……」話音未落，其身形倏然一動，張口噴
不僅如此，林江仙亦察覺了對方的不良企圖。不禁暗自憤恨起來！
看著林江仙跪在墳前的模樣，林一感從心來，眼圈禁不住一紅。當年，自己跪拜師父的時候，可不就是如此嗎！一個凡俗小子與元嬰高手看似天差地別，面對天地至情的時候，亦沒什麼兩樣！
「呵呵！我會為你多尋些靈藥回來！這個送你……」林一很隨意的拿出一枚玉簡，裏面是從《洞真經》中摘錄的一些感悟法門。不知為何，那篇玄奧的經文上面好似有一道莫名的禁制，從來無法完整的拓印。
忽被對方一語道破了真實用意，老者臉色大變，驚道：「你……」
林一的身形一頓，金龍劍迅即化作一道金光入體不見。他抬手輕招，收取了對手的法寶還有一隻乾坤袋，禁不住輕吁了下。結嬰之後，《玄天劍陣》又可大顯神威了！
林一解下腰間的紫金葫蘆，傾酒為祭。之後，他俯身四拜。想起老人的音容笑貌與傳丹授道時的情景，其不禁一陣唏噓。
林一傲立當空，雙眸熠熠生輝，話語咄咄逼人，自有一番與往日大不相同的氣勢。
「我什麼我……」林一雙眉一豎，揚聲反詰道：「鰲山一別不過三月，便佯作對面不識，真的以為我不認得你來自魔煞門？你二人鬼鬼
少頃，林一神色如常，好奇問道：「我怎麼了？」
林一輕輕點頭，眸光一閃，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若是繼任清幽谷的谷主，天震門那一幫子無惡不作的散修倒是有了撒野的地方了！嗯！這法子不錯……」
百草老人的洞府門前，林江仙拿出一個乾坤袋，說道：「臨別之際，為兄沒什麼好送的，一些丹藥罷了……」
林江仙抬頭一笑，手扶青髯微微頷首，說道：「你之所言，不無道理，我自當斟酌一番！來日……」他忽而眼皮一眨，又道：「來日，請你繼任谷主如何呀？」
林江仙不曉得林一所贈玉簡的來歷，不以為然地笑問道：「這是何物？」
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林兄弟，林江仙怔怔失神，隨即訝然道：「林兄弟，你方才所言暗合道義呀！豈不聞典籍有雲，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而你集正邪於一身，結三嬰於一體，此乃奇人之兆啊！典籍又雲，奇於人而侔于天，順乎天道也！呵呵！你之仙途，不可限量……」
林江仙則是走至墳前，緩緩跪了下去，低聲道：「師父，我林一兄弟來看你老人家了……」話至此處，他滿面哀容，已是出聲哽咽，說道：「幸虧林兄弟出手，這才使大仇得報！若非他今日相救，只怕我清幽谷從此絕後了！弟子無用……」
不過，林江仙精於丹道而不喜拼殺，這才是令人擔憂之處。而其性情如此，無須刻意去改變什麼。林一隻是
方才見這老者面善，轉念間林一便明白了過來。三月前的鰲山，他曾見此人與離嬰呆在一起，如今又與另一人現身此處，來意不難猜測。
不過是幾個喘息間的工夫，林一便乾淨利落地殺了兩個修為不弱的對手。尤其是他說話之際，身上的殺氣未盡，驕狂而霸道的威勢油然而生，使得迎上來的林江仙兀自心驚膽跳。他苦笑了下，說道：「這些寶物與我好歹有些用處，收下便是，可你……」
於此一瞬，那一點黑火猛然跳動了下，竟是爆出了絲絲閃爍的熾烈火焰，有焚天滅地無從阻擋的迅猛，嚇得人肝膽俱裂。那老者驚懼萬狀，尚不及抽身躲避，便已被一團爆燃的火光吞噬。沒有呼喊，不再有恐慌，只是「砰」的一下，火光散去，一抨黑色的屍屑隨風墜落，便是乾坤袋亦未能有所倖免……
林江仙一如從前的那般洒脫，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唯獨眼神中有隱約的不舍。
天煞雷火，小試牛刀，夠霸道！
林一轉向寒風長吁了下，隱去了眸子中的濕潤。他走至林江仙的身旁，輕聲安慰道：「林兄，節哀順變！你還有我這個兄弟在……」
此處乃清幽谷先人們的安寢之地，並無陣法屏蔽，四下里寒風料峭。此時，正是黃昏時分，殘陽如血，天地間盡顯寒愴與悲涼。
狂暴的劍陣之下，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竟被生生斬為肉糜！
而事出意外，那個林一竟是跟著一路來了。鰲
墳前的石碑上，刻著清幽谷百草子的名諱，下首有弟子林江仙的字樣。
那中年人費盡了周折，卻是難以逃脫劍陣的束縛。其焦急之時，突見金光大盛，千萬道劍光驟然襲來。他忙使出渾身的解數，卻還是難敵劍陣的威猛。一聲慘叫響起，千縷萬縷的血光乍現，又化作一陣血雨瓢潑而下……
林一接過了乾坤袋，對方又拿出一枚傳音符，說道：「留著，或許有用！」
「那可不成……」林江仙連忙擺手。林一揚聲輕笑，轉而御空遠去……
想當日，那劈天大斧頭如同鬼靨一般的可怖，讓所有人為之震駭啊！
直至三個月之後，林一要返回神州門了。不僅是為了出雲子的約定，他還要為即將到來的遠行著手準備一番。後土仙境之中，兇險莫測，變數不定，又豈容有分毫的大意！
林一祭出飛劍之後，並未施展魔印，卻還是直奔那老者撲去，抬臂伸手便是屈指一彈。對方見其並未祭出殺招，心頭一緩，忙口吐法寶狠狠迎了上來。
這是清幽谷一處向陽的山坡。一堆墳冢的前面，矗立著一座新墳，上面淺淺覆蓋著一層枯黃，于這片荒蕪之中，頗顯孤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