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759章 現出原形
「轟——」
一個時辰不到，突然有「喀喇喇——」的撕裂聲從天而至。
九家去了八家，罡風之外只有神州門一干人及幾個觀望的散修。文玄子奔往甬道之時，突然揚聲說道：「此去後土境，我夏州弟子當守望互助，同仇敵愾！」
如此這般過去半個月，從「五九」之地趕來的修士漸漸稀少。而道齊門與真武門兩家的弟子依然忠於職守，繼續守著各處路口的同時，還不忘四處留意，以防有人渾水摸魚。
林一對四下里的動靜無動於衷，卻是暗中對九州仙門的動蕩略見端倪。九州盟的九大仙門，看似一團和氣，卻暗流涌動。
林一遠離數里之外，卻是將那文玄子所說的話聽得清楚。那人身為師父，不忘隨時指點弟子。而循九守一，生生不息，這句話倒是暗含玄機。
來如驟雨，去若徐風，兩位力拚的化神高人便這麼罷手了。一切讓人匪夷所思，卻又在情理之中。或許，這短暫的安寧只是一種假象……
見狀，餘下的眾人躍躍欲試。聞白子與公羊禮、公良贊卻未急著動身，而是守在原地等候。待百安門與天行門兩家進入甬道之後，他三人才帶著門下弟子隨後而入。
無意計較太多，林一看向那籠罩天地的罡風。與他處有所不同，此處的旋風甚疾，縷縷青煙凝聚一處，緩緩生出一團巨大的漩渦來，便好似一堵牆壁塌陷了一塊，頗顯奇異。
見此情形，林一暗暗搖頭。
偶爾有一兩個散修現身，便如林一這般獨自一人獃著，雖孤單卻落個清靜。他身後乃一處高不見頂的峭壁，左右兩側分別是夏州與陽州修士聚集的所在，前方百里遠則是那飄渺莫測的天際罡風。
林一拈著青髯，回首看向身後。那四五個散修想必是聽到了寧遠的那番話，一個個神色遲疑。未幾，其中的一人竟是轉身離去，生怕惹禍上身。而餘下的幾人還是仙緣難捨，相繼沖向了近在咫尺的後土境。
遠近皆沒了人影，林一左右張望了下，這才默默飛往一偏僻處坐了下來。他微微閉上雙眼，心念暗動，神識悄悄飛遠。
九大仙門中，唯獨百安門的百里川置身事外。原本以為那是一個迂腐守舊之人，眼下看來未必如此！世事如棋局，不著者未必是庸才……
小半個時辰之後，林一放慢了去勢，留神四下打量。
天際罡風的十余里之外，各大仙門的修士相繼奔來。那九位化神前輩居前，身後為各家的弟子，人數多寡不一，彼此相隔數百丈自成陣勢。而幾位散修不敢靠近，只能守在遠處翹首以盼。
一連多日，湧入後土境的
隨著眼前景物一轉，置身異地的林一尚未站穩身形，一道無形的禁制霍然而至。頃刻之間，三綹青髯已消失不見，「幻靈術」蕩然無存，他竟是現出了原形。
此時，道齊門與真武門的弟子已棄守路口，而各大仙門的修士皆動身飛往一處。
林一轉向前方，天際罡風的情形如舊，只有數千里之外的一處稍有異常。其稍稍遲疑了下，騰空而起。途中見到百安門一行，除了為首的百里川之外，便數那三個女子惹人眼目。他遠遠迴避，獨自往前飛去。
有多少人死在了路上，還有多少人困於途中而不得脫身，能來至此處著實不易！想了想，林一的嘴巴稍稍動了下。
「呵呵！後土境已然開啟，諸位道友，請……」
此行，神州門好似未費吹灰之力，便讓道齊門死傷慘重，讓公良門自顧不暇，讓真武門前瞻後顧。這是文玄子與出雲子的老謀深算，還是由自己無意間一手促成，誰又說得清楚呢！之所謂螳螂撲蟬，黃雀在後。而自己絕非那隻黃雀，亦非螳螂，那又是什麼……
撕裂聲漸漸加劇，轉而便若雷鳴響成一片。隨之青煙翻湧，風聲呼嘯，那巨大的漩渦愈來愈深，愈來愈大，更有駭人的威勢逼向十余里之外的眾人。
這邊才收起了神通，松雲
天際罡風，好一道天地的屏障！曾被困在玄天塔內數十年，林一對這天際罡風體會頗深。
聞得動靜，在場的眾人皆為之一振，一個個抬眼觀望，神色期待。
林一嘴裏砸吧了下，有些苦澀。樂見聞白子陷入困境，更想殺之而後快，可他此時卻突然感到一陣不踏實。
白蒙蒙的天光之下，一層裊裊青煙從天而至，仿若流雲飛墜，又若天水倒掛，繼而結成一道不息的旋風，竟是將十萬里的一片地方籠罩了起來。而其中隱隱散發著無上的天威，令人望而生畏！
寧遠並未傳音，沒有任何的避諱，只是淡淡瞥過遠處的林一與另外幾個散修。言罷，他帶著眾人一一消失在了甬道之內。
公良贊被花塵子揭了老底之後，早便撤去了守在路口的弟子。沒了遮掩的必要，則無須多此一舉。他雖為此羞憤交加，卻無可奈何。而事已至此，悔之無用！自家既然惹不起松雲散人，與聞白子同進同退乃大勢所趨。
公羊禮的外表粗獷，卻為人謹慎而世故。他雖擺出與公良門與道齊門聯手的架勢，而最終又將如何，不得而知。
來自九州的修士，皆遠遠離開，各自守著一塊地方歇息。各家相距數百里遠，互不相擾，卻又可以看清對方的一舉一動
當年玄天塔外的天際罡風厚不過十余丈，便形同天塹一般讓人難以穿越。而這封住了後土境的罡風竟然深達里許，且威勢愈發的強大，只怕兇險更甚！
不過，據仙境輿圖所述，這罡風每逢一個半月便減弱三日。而九州的修士皆守在此處，想必便是為了這個緣故。此外，未必沒有等候召集同門之意……
思緒紛飛之際，兩道神識掠過身邊，林一微微抬起眼光。那是神州門的寧遠與一位同門的老者，好似在尋覓著什麼。未有發現，那兩人結伴離開。
諸多晚輩弟子心悸難耐，不由得紛紛退後。那九位化神前輩兀自駐足不動，卻不約而同揮動雙袖，霎時狂飆倒卷，強行擋住了那罡風的餘威。
這三家仙門的結盟，應是聞白子之故。他以此來對付天道門的松雲散人，未必沒有其他的用意。而針鋒相對之下，松雲散人同樣拉來了兩家幫手。一對仇家摩拳擦掌之時，那個天行門的仲孫達亦不甘寂寞，神州門的文玄子又何曾閑過……
眾人應諾之時，文玄子已在甬道中失去了身影。寧遠卻留在原地，待幾位神州門的元嬰後期長老到了身前，他的臉色忽而變得嚴峻起來，衝著疑惑不解的眾人吩咐道：「道齊門蓄謀不軌久矣！我等還須相機剪除其羽翼，以免後患！諸位同道結伴而行，由我門中長老面授機宜……」
距那甬道尚有數百丈，林一便感到一陣強勁的力道罩住了全身。稍稍詫異，他便被
神州門的文玄子正與一旁的寧遠說話，忽而一頓。對方察覺異樣便要動問，而他拈鬚頷首微笑，接著方才的話繼續分說道：「後土塔分九界，分別為赤明、玄明、耀明、虛明、觀明、太元、虛無、太極與無極九界，而每一界又分九層。故而，此塔共計九九八十一層，內有乾坤，玄幻莫測。天數為九，陽之極，道之綱紀也！而先人所傳，循九守一，生生不息……」
「呵呵！這位道友，天際罡風已成弱勢，更待何時……」有人臨近，打了聲招呼后，又徑自遠去。那是位好心的散修，話語中不無振奮之意。
便於此時，天地間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只見那聲勢正急的漩渦陡然一沉，無窮無盡的青煙隨之狂瀉而去。剎那之間，橫亘天地的罡風突然現出一個十余丈高、數丈寬的甬道，直透里許遠，盡頭的情形隱約可見。
林一心頭一驚，忙舉目四望。只見九州的修士並未遠去，盡皆于不遠處盤膝吐納，並於此刻齊齊看來，一個個神情各異。花塵子檀口半張，織娘滿臉詫異，寧遠錯愕不已，文玄子輕輕搖頭，而公羊禮與聞白子雙雙臉色一沉……
林一心頭一動，看向左右。
片刻之後，四下里只餘下林一獨自一人。他定了定心神，腳步虛踏往前而去。
於此等候之際，聞白子與松雲散人皆神色泰然，各自門下的弟子亦相安無事。許是這兩家皆無暇分心他顧，又或許之前的約定有了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