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774章 隨緣便好
林一招呼了聲，抬腳走入了法陣。織娘不假思索，隨其而去。轉瞬之間置身異地，兩人尚未立穩身形，便雙雙神色一怔……
闖進了大殿的二層之後，四下里更為混亂。自知難以置身事外，百安門的十餘人便合力一處，得以繼續往前。待到了大殿六層時，恰逢道齊門、神州門等幾家修士正在廝殺。
織娘的神色一緩，稍顯欣慰，卻還是決然說道：「相贈之物，豈可收回！」
兩人邊說邊走，漸漸來至大殿九層的一處法陣之前。抬頭打量著那直上百丈的一道淡淡光芒，林一轉而看向一旁的織娘。幾個時辰過後，對方沉靜如舊，話語從容，而眉宇間卻是多了幾分異樣的靈動。
「百草先生的煉丹之術頗為的玄妙，而我之體悟卻極為的粗淺，且將其拓于玉簡之內送與你，聊勝於無吧！改日有暇，你不妨親臨清幽谷，與我那兄長印證一番……」
衝著那傲然的背影默默投去一瞥，織娘慢慢跟上去，問道：「曾記得令師乃煉丹大家，不知……」
神色無常，這女子怎麼了？林一摸了摸下巴，收起了笑容，正色說道：「眼下還是離開此地要緊！你若執意於此，不妨留待他日報答！」
有人睚眥必報，圖個一時快意；有人恩怨分明，是為了問心無愧；有人卻看淡了過往，只因腳下匆忙……
獲悉那所謂的煉丹大家乃另有其人，並早已身隕道消，織娘為此遺憾不已。林一與這女子說著話，還一心二用，或是一心三用。他握著對方所贈的玉簡不撒手，同時將來自百草先生的煉丹體悟回想一遍，還不忘就煉器
「隨緣便好？」織娘隨聲說了一句，抬眼靜靜看向林一。對方咧嘴一笑，很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明眸一閃，手上多出一枚玉簡，遞過去說道：「此乃我閑暇時揣摩出來的一篇煉器法門，不知可否抵償道友的救命之恩？」
半日之後，林一與織娘到了明元殿的九層。來時又遇上十余個廝殺的修士，卻無人敢橫加阻擾。他二人一路走來，暢通無阻。
不明所以之下，織娘悄悄抬起眼光，靜靜關注著某人的一舉一動。對方不發怒的時候，全無那種狂傲的氣勢，更像是個尋常的年輕人……
再不敢啰嗦，五個修士匆匆離去了。便是棄在地上的法寶，亦無人問津，只是怕林一翻臉無情而悔之晚矣！
林一略略側身，不以為意地說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你既無大礙，不妨與我結伴走出此地！」
未作多想，林一已是力貫雙臂，猛地拋出一道黑光。「天煞」帶著風聲，猛地擊在了石室與禁符的角落處。
林一的面前，那被砸出來的裂縫有數尺長，手指寬，其中閃動著細微的金芒。他手掌一翻，已是揮動金龍劍劈了下去。
林一心頭一怔，還是伸出手接過來。待稍加留意之後，其眉頭一皺，忙道：「織娘道友，這使不得……」他出道已久，一眼便看出玉簡中的非比尋常。而對方佯稱為自己所創，乃誠心如此，又是為何？
這兩人原本便是舊相識，打了幾番交道之後，雙方算是相熟起來。林一收下了玉簡之後，織娘如同放下一樁心事，便藉機攀談。
只聽得「轟」的一聲，地動山搖之中，石室崩出了一道縫隙，一旁的禁符所成的石壁「喀喇」一下跟著裂成了幾片，隨即現出一個身著月白長裙的女子，正揮動一把飛劍以為助力。那女子正是織娘，面色蒼白，嘴角帶著血痕，卻未見驚喜，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靜。而其眸中卻悄悄閃過一道莫名的漣漪，卻讓人不易察覺。
有關墨門的禁符，林一略有所知。類似這般嚴密的禁錮，非絕望之下而不會如此作繭自縛。一旦用其封住的上下左右，施法之人極難從中脫身。
織娘轉過身來，許是興奮所致，面頰又湧現一層淡淡的緋紅。她伸出手接過玉簡，並未道謝，卻又莫名其妙地長吁了下。
如此這般，于陰差陽錯之下，百安門的弟子與人起了爭執。見一時糾纏不清，明心便帶人強闖石梯，最後的情形可想而知。不過，死了一位同門之後，他與師弟師妹們還是奪路而去。
聞聲，林一恍然，手上的石頭已然不見了。他走出了石室，這才轉身淡淡笑道：「我見道友傷勢無礙，這才掘起了石頭……」他話語一頓，問道：「此前生出了何事？」
「走也！」
要不，你改日救我一回！林一如此想著，卻不便直言。看著這執拗的女子，他沉吟了下，說道：「世間種種，皆過眼雲煙！道友無須刻意
林一管不了那幾人的心思，將其嚇退之後，便留意起了幾丈外的情形。被一堵石壁封死了半邊，那間石室好似少了一半。而其分明為禁符所致，乃不得已的保命之法。
林一舉起手來，稍稍用力，那一直握著的玉簡砰然炸碎。織娘柳眉微蹙，他淡淡笑道：「半日的工夫，足以讓我將之熟記幾回！」對方明眸閃動了下，隨即悄悄轉向身邊的那道法陣，而腮邊卻是露出一抹會心的笑靨，煞是動人。
林一難以置信地搖搖頭，舉著手中的玉簡說道：「你便不怕我將此物廣傳天下……」
「砰——」的一聲悶響，石壁上凹下一塊，而林一的手上卻是多出一塊土黃的石頭。收起金龍劍，他衝著手上端詳不停。
神州門等幾家弟子怎肯罷休，分出人手追殺而去，還留下五人堵住了織娘與三個師兄弟。一番惡戰下來，百安門三死一傷。
彼時彼景，明心只須帶人從一旁繞過去即可。而他一路殺來，早已是心生怨氣，便在一旁勸阻了幾句。于其看來，動亂之因皆在神州門的仗勢欺人。這番言語難免惹禍上身，隨即雙方便動起了手。
織娘膚色白皙，柳眉秋眸，容貌精緻。其身材不高卻纖細而窈窕，一襲月白長裙出塵不染，如瀑青絲綰于肩后，整個人顯得清秀而柔美。往日里，這女子性情恬靜而隨和。而此時，她冷然中帶著幾分執著，輕聲說道：「我曾有言在先，不欠人情，更不願欠下這救命的大恩……」
不過，眼前所見並不陌生。而昨日神蛟兇猛，今日人心險惡……
「……承蒙林道
原本便晚了一步，待百安門等人進入大殿之後，恰好撞見幾家仙門的弟子在搶奪石梯。織娘一行只得壁上觀，以示迴避之意。而其十五人皆為元嬰中期以上的修為，在一旁虎視眈眈，不能不讓他人有所顧忌。
看了下置身所在，織娘與林一示意了下，便跟著緩步走了出去。她摸出幾塊玉符捏碎，隨即祭出了幾團火球，瞬間便焚去了地上的三具屍骸。將四下里稍稍收拾了下，這女子才輕聲說道：「此事倒也怪不得他人……」
掂量了下手中的玉簡，林一暗中計較一二，隨即便嘴角上揚，不置可否地笑道：「既然如此，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他轉身往前走去，又道：「隨我來！」
大殿的六層，寂靜無聲。巨石、污血與死屍之間，林一獨自默默佇立。
林一從織娘的口中得知，未免遭意外，門中的幾個師弟師妹先行返回，她與師兄等餘下的十五人繼續前行。而百安門一行踏入明元殿之後，便霉運不斷。
林一收了「天煞」鐵棒之後，眼光在織娘的身上一掠而過。見其並無大礙，他頷首微笑，便走至一旁的那道石縫前留意起來。未傷及那女子，還將石室的石壁砸裂，可謂一擊兩得。
……
眸子幻瞳閃爍，林一出聲問道：「是讓我助你一臂之力，還是……」其話音未落，一聲低若蚊蠅的呻吟從那石壁中傳來，輕輕說道：「有勞……」
片刻之後，林一兀自出神。織娘躊躇了下，輕聲說道：「林道友……」
織娘眼帘輕垂，過了片刻，才輕輕一嘆，說道：「你如何行事，與我無干！」
那個神州門的弟子被掃盡了顏面，不免心生怨氣。于其看來，彼此同為夏州的修士，怎可無故偏向外人？不僅如此，又將宗主般的神州門置於何地……
眉梢微挑，林一又再次凝神打量。石室兩丈多寬，禁符所化的石壁卻深陷其中，藉助地勢而分外堅固，外力難以強行破之。他往前走了兩步，已伸手扯出了「天煞」鐵棒。
織娘才想出聲致謝，卻又默然不語。她收了飛劍，獨自款款起身，走至一旁等候。不遠處的血腥逼來，其神色一黯，禁不住幽幽一嘆。
石頭不過尺余大小，入手卻極為的沉重，還有寧和的氣機緩緩散出，頗為的奇異。進入這明元殿之後，便動起了心思，終如願以償。而看著手中之物，林一不由得想起了玄天仙境中的情形，還有被他親手毀去的水下城……
「我之傷勢的痊癒，許是與那石室的緣故……」織娘直起身來，伸出手來指向身後的所在。對方含笑會意，好似早已明曉了一切。她臉頰微赧，隨即便神色轉冷，輕聲說道：「我從不欠人情……卻不知該如何報答這救命大恩！」
這女子逃生無門，只得藉助禁符困守于石室之中。而對方無意知曉了她的身份，對雲軒閣的煉器法門勢在必得，這便要殺人奪寶，恰逢林一趕來……
亂戰又起，敵我勢均力敵。不料百安門卻是救錯了人，那幾個道齊門弟子見有機可趁，竟一個個轉身逃去。如此以來，明心一方便落了下風。情急之下，他匆忙突圍，卻是拋下了織娘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