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781章 福緣不淺
此番欠下的人情，躲亦躲不過去了！林一慢慢起身，衝著走近的幾位化神高人拱了拱手，帶著苦澀的笑容說道：「多謝幾位前輩的仗義出手！」
聞白子真夠歹毒！他分明要藉機殺人，卻佯稱試探修為，讓自己有苦難言。而方才的舉止，未必不是迎合了某人的心思，這才令其有恃無恐！
林一神色坦然，隨口說道：「入定參悟之際，略有所獲……」聽其如此一說，無論是化神高人，還是元嬰弟子，皆心神一振。他佯作未見，接著又道：「石碑銘文有雲，恬淡寂寞，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為道之本。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神純粹，其魂不罷。虛無恬淡，乃合天道……」
隨著聞白子三人的遠去，困縛林一的元神之力頓消。他並未起身，而是深深皺起了眉頭。
這一刻，虛無碑躁動的威勢消停了下來，而在場的所有人還是盯著林一，皆詫然不已。前後不過一個時辰，他便參悟透了石碑的玄機？
這幾位高人，只有文玄子不出聲。他站在林一的兩丈之外，拈鬚含笑。而其眼光中，隱含期待。
寧遠跟著走了過來，尷尬一笑，拱手說道：「林道友！家師有吩咐……」
豁然之間，林一心境空明，一直懵懂不解的化神之法再無神秘之處。與此同時，體內的道嬰雙眉聳動，周身氣勢一盛，幾欲睜開緊閉的雙眼，掙扎了兩下隨即作罷。而小人兒嘴角含笑，與之前的威勢大不一樣。隨其吐納，四周的仙元之氣隱有沉斂之勢。
少頃，林
幾位高人各自停下腳步，皆滿臉的關切。其中松雲散人很是欣慰地贊道：「知恩圖報！乃我輩中人……」他不忘拈鬚看著一旁花塵子，眼光中儘是笑意。
「哼！我還以為那小子參悟了元神之力！而其徒有其表，修為並無寸進，呵呵……」
著實讓人意外，這石碑的禁制之下，竟然刻有一篇銘文。虛無之境，動而以天行，此乃修成元神之道！其所述並非晦澀難懂，反倒是似曾相識，竟然與《洞真經》之要義隱隱暗合，卻更為的簡略而明晰。這碑文，難道來自《洞真經》不成？
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年輕人，文玄子欲言又止。未幾，他手扶青髯微微一笑，轉而衝著那幾位尚在沉思的同道說道：「聞白子方才之舉，並非真的要殺林一，而是要避開我等以便輕身上路……」
百里川神色端詳，遲疑了下，跟著問道：「林一，你從那石碑上看到了什麼？」其話音才落，在場的眾人皆留神看來。
此時的林一，雙手結印，神態安詳，黑髮衣袂忽而一陣無風自動，周身的氣勢隨之緩緩一變。他仿若要融入虛無，卻又似無處不在，真正的修為令人深淺莫測。
那虛無碑看似尋常，卻為仙家神通造就，非凝神冥思之下
不過瞬間，在場的諸人皆有所察覺，一個個從入定中驚醒。那虛無碑外表毫無動靜，而原本渾樸厚重的氣勢卻于這一刻突然躁動起來，叫人隨之心慌意亂。
陰散人陰測測一笑，說道：「嘿嘿！生死關頭有美人相救，你這小子福緣不淺吶！」他縮在衣袍中，好似腳不沾地一般左右搖晃著，形同鬼魅。
故而，林一隻得作出入定冥想的樣子以掩人耳目。有關此間參悟的門道，他已有所猜測。
「林一！先送你一塊禁符防身，回頭再說不遲……」匆忙丟出一塊玉符，墨哈齊便跟著陰散人與仲孫達衝出了大殿。
於此剎那，林一猛地閉上雙眼，赤芒倏然不見，而那碑上的字元依然紛至沓來……虛無之境，動而以天行，此元神之道也……
僥倖躲過一劫，林一不以為懼，反倒是神色慍怒，抬手便要祭出天魔印。不料文玄子身形一動橫飛而至，已擋在了他的身前。緊隨其後，松雲散人、墨哈齊更是擺出了動手的架勢。而餘下元嬰弟子忙閃向兩旁，唯恐殃及自身，只有花塵子呆在原地未去，手上還不住掐動法訣……
墨哈齊則是趁機標榜自家的禁法，說道：「不枉老夫將禁牌送與小丫頭，還真是派上了用場！」
餘下的不過二十來人，以神州門與天道門馬首是瞻。事已至此，其他幾家仙門的弟
花塵子小手一招，一塊丈余大小的禁牌從林一身前倏然消失。她隨即吐舌一笑，很是得意地小聲說道：「此番人情不小哦！」
陰散人口中的福緣不淺，乃調侃取笑。而文玄子如此一說，卻大有深意。林一神色不變，輕聲回道：「晚輩只是僥倖罷了！」
冷笑聲響起，聞白子從容收起法寶。他根本不理會文玄子等人，只是意味深長地衝著林一瞥了眼，便急掠而去。公羊禮與公良贊稍稍遲疑，亦相繼離開了虛無殿。
尚自體悟之際，殺氣忽而臨身，林一心頭一沉，驀地睜開雙眼，周身已動彈不得，一道銀光帶著必殺之勢倏然而至。他只來得及祭出龍甲護住全身，便見光芒一閃，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悶響，來襲的飛劍一頓。
林一言罷，四下里靜寂無聲。每個人都在若有所思，好像要記下方才的每句話，生怕有所遺漏。見文玄子兀自含笑看著自己，他佯作不解地問道：「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前輩明示！」
這麼一塊石碑，竟被諸位高人奉若至寶，不能不讓林一為之好奇並暗中留意。而神識所及，卻一無所獲，他稍啟幻瞳，所見頓時便有了不同。不過，其異常的舉止還是惹來某人的關注。
當半個時辰過後，眾人的心思皆放在了石碑之上，林一的眸中赤芒閃爍。幻瞳所及，虛無碑上字元閃現……無所于忤，虛之至也；不與物交，淡之至也；無所于逆，粹之至也……
便於此時，突然有人
文玄子落在後面，卻不慌不忙地衝著幾位弟子說道：「寧遠，若有意外，可聽從林一的吩咐！」他轉過身來，溫和笑道：「林道友！後會有期……」還未及動身的百里川跟著莫名其妙地點點頭，隨即兩人飄然而去。
異變陡起，在場眾人皆怔住了。相距如此之近，猝然偷襲之下，無人可以倖免！更莫說出手的還是一位高人……
仲孫達神情猙獰，有些不滿的說道：「小丫頭多事！這小子未必會死……」
眨眼之間，九位化神高人盡數不見了，大殿之內只有二十多位元嬰修士。花塵子猶自不忿地抱怨道：「哼！一塊禁符亦好意思送人，墨老頭真是小氣！天行門的門主更是為長不尊，滿口胡言，我出手救人乃道義所在，怎能算多事呢？那位陰散人前輩雖為鬼修，說的可是人話哦……」她還為方才那三位高人的話而耿耿於懷，卻暗中留意某人的臉色。一番牢騷之後，她慢慢湊至近前，嘻嘻一笑，討好說道：「師祖他老人家有命在先，塵子當伴隨左右……」
文玄子輕輕搖頭，眼中精光一閃，說道：「我當年曾於此處面碑靜坐三月，所得只有一句話！時至今日，參悟所獲，亦不過只有兩句真言。林道友，你……福緣不淺！」
眾人不明所以之時，聞白子與文玄子已不約而同轉身回望，皆神色錯愕。
林一尚自琢磨著
聞白子並非要殺自己？林一抬眼看去，嘴角輕輕一撇。那幾位化神的高人並未有所詫異，而是一個個深以為然地連連點頭。文玄子又道：「有關餘下兩座石碑的去處，我略有眉目。而若是被聞白子搶先一步，只怕於我不利……」
暗自訝異之際，林一不禁揣摩其碑文所載，心生明悟。人應自然而生，隨自然而去，靜如陰之寧寂，動如陽之蓬勃，又以恬淡、寂寞與虛無調劑陰陽。如此，憂患不擾，邪氣不侵，道心不損。之所謂，虛無之境，合乎自然。而元嬰為實，元神為虛，虛實變化之道，自可成就元神……
輕輕吐出了口悶氣，林一轉向不遠處的花塵子，輕輕頷首示意。危急之時，正是那女子祭出禁牌擋住了致命一擊。如若不然，只怕自己難逃此劫。
從虛無碑的碑文上隨意摘取了幾句，林一甚為無奈地說道：「適逢體悟之際，卻被人惡意打斷！」他轉而衝著幾位高人問道：「我之參悟粗鄙不堪，還請各位前輩多多賜教……」
此乃道嬰境界圓滿之兆？若非修為所限，化神便可一蹴而就？
後土塔內，有虛無、太極與無極石碑三座，乃當年聞白子途經之地。除此之外，林一對其所知寥寥。
松雲散人會意，大袖一揮，說道：「無須耽擱！動身要緊……」他倒是乾脆利落，話未說完便奔大殿外走去，還揚聲吩咐道：「爾等小輩好自為之！林道友，還望多多照看我家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