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九霄
第1045章 天涯有盡
金聖倒是乾脆，有了決斷之後轉身便走。而他在夜色中一陣亂竄，還真的有所發現。數十裡外，一個本族的晚輩正自困頓原處而左右茫然……
咦？如此說來，倖存者不止一人啊！待本妖尊收拾舊部，來日必將咆哮仙域，哈哈！
金聖打了個寒戰！少頃，他抬頭四望，含血啐了一口。修士有句話，叫作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林一，且給我等著……
「據我所知，德天乃仙域最為弱小的一家，豈能收服野性難馴的群妖……」林一話語一頓，轉過身來。夜色中四目相視的瞬間，雨子遲疑了下不再躲避。他又道：「金聖與監寅有何企圖，不干我事。而他二人屢屢發難，我才不得不針鋒相對……」
雨子從三十裡外趕了過來，心頭沒來由微微一暖。對方有意等候，體恤之情淺而易見。而他說起話來太過隨意，叫人乍一聽有些糊塗。
「你說的是黃婆婆，乃家師的一位老僕人。她帶著十二花奴來此有何公幹，我也不知……」雨子斟酌了下，接著說道：「我此行重在遊歷，並順便記下各家升仙者的多少留待轉告師門。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雨子不由側首看去，只有一道身影在寂然前行。她想了想，忍不住問道：「林一，你為何修仙……」
片刻之後，一白衣身影到了近前。
林一不再多說，而是手指前方示意道：「且看……」
林一沒有回頭，好像還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之中
此地還有高手，是誰？那劍光與殺人的手段，倒不陌生……
無計可施，金聖急得抓耳撓腮。片刻之後，他又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罷了，且另尋去處！
「金聖與監寅，乃妖域中兩大妖王，一為金毛虎、一為雜毛虎，簡而稱之為金毛與賤人！呵呵……」林一輕笑一聲，轉而看著金聖逃去的方向，接著分說道：「百多年前，我誤入妖域而遭致追殺。正是那兩個妖王緊逼不舍，還將我打成重傷。當時我無路可逃，躲入羅家……」
林一順道除去了一個妖人之後，隨即便見到了遠處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有了前車之鑒，唯恐雨子遇變，他急忙傳音發出喝聲，無非是要提醒與示警。誰料金聖只有一人，全無曾經的囂張，逃起來快得像個兔子！
雨子的心思一直放在身旁，無暇他顧。聞聲遠望，她神色一動……
這一刻，許是危機的預知，又或是生性中的多疑，林一的心頭忽而莫名擔憂起來。他隱約覺得，真正的強敵不僅僅只有界外的羅家等人。或許早晚有日，那個神秘莫測的九牧仙域，必將成為更為可怕的對手！
林一暗暗搖頭，身形一動，追至并行，隨聲問道：「既然如此，之前的老婦人與你本人，豈非領命而來？」
義父與羅恨子長老，曾為道侶並恩愛一時，最終卻形同陌路。那不就是所謂的男女之情嗎？自己雖無經歷，
林一衝著裊裊往前的身影稍稍失神。方才那一顰一笑，儼然便是琪兒當年的模樣！曾有的陌生，好似也淡去了許多……
雨子抬眼看去，對方自顧說道：「現如今，兩個妖王帶著數百之眾混入仙境。而各大仙域卻視而不見，任其胡作非為，著實蹊蹺啊……」
一炷香之後，黑暗中的金聖暮然醒轉，隨即有力地揮動著雙臂，頗為自得地「哼哼」了兩聲，竟是精神抖擻的模樣。他憑藉獸丹與元神之力，曾有的傷勢業已痊癒，便是一身的黃毛都顯得油潤了許多。
林一併未急著追趕金聖，而是兩肩一聳，頗為無奈地說道：「本以為賤人命大，而那金毛的運氣也不差……」說著，他回首咧嘴苦笑。
金聖才將認出林一，隨之一聲大喝傳來。他不由得一哆嗦，暗暗叫苦不迭。
林一忽而身形一頓，從遠處收回眼光。他長吁了下，慢慢轉向雨子，輕聲說道：「過去只圖長壽與逍遙，以後只想走我沒走過的路！你既然認定自己是雨子，又何妨成為自己……」
黑暗之中，一道金色的劍光分外奪目。那可憐的晚輩尚自渾然不覺，轉瞬已被劈成了兩段！
「金毛，是指離去妖王的名諱……」
金聖心頭大喜，往前疾行。不過少頃，他又猛地止住了去勢。
不知過去了多久，亦不知走了多遠。或許，
金聖禁不住呻吟了聲，已將粗壯的身子縮成一坨，猶自覺著寒意逼人而苦楚難耐。他低下頭去，兩眼中餘悸未消。一身的布衣道袍早已是襤褸不堪，袒露出滿是黃毛的四肢上還帶著血跡，渾然當年才出山時的情形，哪裡還有半分妖王的風采啊！
林一嘴角一咧，回道：「我只想帶你前去追趕金毛……」
……
而明知抵擋不了天煞神雷與巨斧的威力，我憑什麼給你站住？
這是要重提羅家的那段往事嗎？雨子「嗯」了一聲，垂下頭來，卻聽林一話語一轉，接著說道：「我返回界內之後，兩個傢伙不肯作罷，繼續在仙域侵擾不止，最終又意外投靠德天華家……」
幾句話過後，雨子停了下來。身旁那人默不作聲，竟讓自己不知該說些什麼。是說此行過後難再相見，還是說小築草亭的風聲雨聲？或者說，我並非是她……
「你……你在責怪九牧坐視仙域動蕩？」雨子眼光閃動，秀眉微蹙，忽而出聲反問了一句。
沒死，卻傷勢不輕。氣息滯澀之外，五臟六腑及四肢百骸都好似散了架，后脊背還一陣陣火辣辣的疼！
「九牧極少過問仙域的是是非非，各家若有紛爭，在所難免……」
四下里黑咕隆咚，不見了飛墜的流星，更難尋其他人的身影。這與深山老林的夜色有所不同，完全是一片
金聖臉色忽變，不由得瞪圓了一雙虎眼。偷襲者冒出身影，不是那小子又是誰……
稍稍緩了口氣，暗自發了一會兒狠，金聖手掌一翻，竟然拿出幾粒獸丹來。將之塞入口中，猶覺不足，他又摸出一個禁制封裹的獸形之物。
那分明是十二個前輩高人，卻身為花奴？而老婦人更為強大，同樣還是一位僕從。九牧聖女，愈發的神秘莫測！
話說一半，雨子神色羞澀。本來想問賤人，卻難以啟齒。
為了一個女子痴等了六百余年，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情？
雨子無意驚擾，自言自語道：「時至今日，幼時的念頭早沒了。來日修至黃婆婆那樣的境界，已屬妄想！而成為她，又能怎樣……」
金聖手上稍稍用力，不忘張開虎口猛地一吞。元神化作一團帶著血光的雲霧，瞬間被他吸入腹中。其打了個飽嗝，很是愜意地閉上雙眼。
金聖不作遲疑，扭頭便跑。
還是應該設法回到仙境，為數眾多的族人、弟子離不開自己啊！而那個林一愈來愈難以對付，想要吃獨食怕是不成了……
「哎呦——」
所聞答非所問，雨子卻露出淺淺一笑。與人這般對話，還是頭一回。而不知不覺之中，倒有一番別樣的輕鬆。她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自如，揮袖示意道：「且行且說……」言罷，逕自飄然前行。其腮邊的梨渦嬌艷動人，使得這方濃黑的夜色平添了幾分旖旎的韻致。
一番計較過後，金聖在原地折騰
金聖鬧明白了自身的處境，劫後餘生的驚喜之下，禁不住樂出了聲。而他才將張口，一腔老血噴了出去！
雨子跟著止住了去勢，一時默然無語。對方話中含義多多，又該如何解讀？
只不過，能在那巨斧之下逃得性命，已屬萬幸。多虧當時見機得快，若是不然……
而雨子雖為九牧弟子，竟然對師門的一切所知不多，著實出人意料！其不得仙法相授，獨自在仙境歷險，皆與一個名門高徒的身份不符。奈何她質樸純善，依舊毫無怨言而心安理得……
不過，監寅曾轉述過凡俗的一句話，叫作好漢不吃眼前虧。對此，本妖尊深以為然！
此外，聖女無心過問仙域的是非紛爭，卻留意起各家仙道高手的人數，又是何意……
循著大致的方向，兩道身影在虛空中疾行。而四周暗黑如舊，一切都仿若靜止不前。天地之間，好像只有兩人的存在。
「金毛虎，給我站住……」
原來……原來墜入了虛空之中！自己還沒死，哈哈！噗……
那小子也跌入虛空之中，怎麼會呢？而親眼所見，豈能有假！這……這真是冤家路窄！
此乃異獸的元神，為妖域征伐所得，乃療傷補氣的好東西！
不管是羅家，還是九牧仙域，都會牽扯到雨子。一方是她的義父，一方是她的師父。到那時候，還真是難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