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263章 願聽其詳
從畢亢的話語中不難猜測，他即便知曉了斗將與天星遇難的真相，卻還是不想與那對師兄弟翻臉成仇。相互顧忌之外，顯然很在意三十年後的魔城之行。
九星連珠？
《九轉天羅》，無非是分神轉世之法，以彌補境界的不足，直至最終有所突破。故而，妖皇為了修至羅天三境，不惜轉世輪迴。而林某若是步其後塵，豈非要一切重頭來過？
一陣山風吹來，揚起了林一的亂髮。他抬眼遠眺，神色淡遠。那雲天之外，猶然星雲變幻。
這一日，有青衣人影飄然而來。
王生不愧為飽學之人，竟然將所悟的九重境界化作了九句詩詞，分別是：山中有真趣，欲說已忘言；浮生盡悠閑，鶴鳴上九天；爐內香消時，月上孤峰遠；秋深黃葉殘，風過渾不曉；流水花自落，雲影鳥飛來；獨坐無人知，孤月照寒泉；林深鐘聲遠，夢沉猶未醒；無弦琴一曲，紅塵彩雲間；坐看天地外，仙凡有無中……
淺而易見，一方起了疑心。而另一方藉著分說之際又奉承了一句，還不忘將救人之事再次提起。
一聲呼喚從天而降，畢亢隨之緩緩落下身形。
林某一直對《洞真經》、《洞玄經》，以及九轉之境多有揣摩。如今看來，遠遠不夠。修為與境界，素來相輔相成。而想要修至羅天、乃至於更高的層次，終究離不開紅塵萬千的諸多感悟。自己雖然久經磨難，卻還是歷練短淺。若能藉助《洞神經》之要旨而達到三經合一，
那邊的一丈之外，林一兀自手持酒罈而神色孤遠。而不知是有意，還是不經意間的顯現，他眉心之間竟然若有若無地閃動著三色印記，猶如天眼橫生，並牽動氣機渾然……
是啊！仙凡都無妨，只在乎心境逍遙！
聞得動靜，林一周身氣機一斂，已然神色如常，順手將酒罈子抱在懷中，卻忽而張口問道：「仙皇是死是活，令師尊與他有無恩怨？」他眼光一閃，又摸出一壇未啟封的酒輕輕拋了過去，示意道：「請……」
好在承諾的只有兩個回合，不妨細細的斟酌……
林一猶自獃滯了一般，慢慢回過神來，循聲抬眼一瞧，只見畢亢已到了三丈之外。他不著痕迹地收起了玉簡，寒暄道：「畢亢妖尊……」其起身舉手，嘴角含笑。
不過，據說這《九轉天羅》，應該來自仙皇所創的《三皇經》。只可惜洞真、洞玄之後的《洞神經》，尚且下落不明……
林一握緊了玉簡，神色微動。
畢亢微微點了點頭，將眼光落在手中的酒罈子上，滿臉的皺紋也跟著輕鬆起來，贊道：「野粟酒？好酒……」他一邊拍開酒罈，一邊沉吟著又道：「想當年，三皇混沌論道，之後相繼下落不明。有傳言說，其相互鬥法，以至於仙皇落敗道隕。究竟如何，沒人知曉。而千荒為此大亂，倒是實情……」
若是等來九世再生，天曉得要
記得畢亢提起過，凌道與青葉已廣邀八荒，三十年後齊聚魔城，登臨九天塔……
許是放心不下，抑或是有所惦念，畢亢還是坐不住了，索性提前幾日前來探望。而遠遠看去，只見林一獨自悠然，身旁壇酒半殘，使他不禁暗暗意外。大戰將臨之際，本該摩拳擦掌，卻有人如此的消閑自在。是有恃無恐，還是自知必輸而心生懈怠？
坐看天地外，仙凡有無中，乃無上玄妙境界……
凌道與青葉絕非善人，簡直就是一對窮凶極惡之徒。幽冥海一事，魔城已與妖荒、千荒勢同水火。其此舉意在事後的刻意彌補，還是另有所圖？
功法有雲：一世凡塵只等閑，百轉千回幾多艱，九九歸一度厄劫，六道之上是天羅……
一個月。
林一從遠處收回眼光，隨手摸出一個酒罈子。
有雲，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而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不過是俗念俗情罷了。對於方外之人來說，天道之下萬物渾然。無情天道，天道有情……
畢亢倒不見外，雙袖舒展，在一丈遠處就地而坐。
經過畢亢的勸說，角霸給了一個月的期限。依著角霸的話來說，妖荒是個叫道理的地方，可也不會隨隨便便結交一個外人。你林一是龍、還是蟲，到時候自見分曉。
秋深黃葉殘，風過渾不曉，乃與物混同之境；
山中有真趣，欲說已忘言
林一想到此處，手上又多出了兩枚玉簡。其中拓印著虎頭與老龍初入妖皇洞府時的情景，尤其是妖皇餘下的三具分神幻象，此時看來倒是各有玄機。
流水花自落，雲影鳥飛來，乃神情自得之境；
妖皇的另外一世分神，則是天虞蠻荒的令丘長老。他一生三百五十載，竭誠守護一方，壽終歸來大徹大悟：與天地同心而無知，與道同體而無體。遂我自然，修我虛氣；與道冥一，萬慮皆遺。至於是仙是凡，又有何妨呢……
與洞天後期的高手對陣，討不來巧，最終還是修為、法力，以及神通的較量。眼下多想無用，屆時全力以赴也就是了。縱然落敗，又有何妨。還是那句話，輸人不輸陣！
不過，此時的林一獨守萬里山谷，面對如畫風景，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林一默默思忖對策，而不過少頃，便心煩地搖了搖頭。
不知不覺，來到洪荒已有六十余年。其間輾轉不停，忙碌一如往日。而諸般牽挂，依然沒有著落……
林一衝著畢亢默默打量一眼，跟著坐回原地。當其順手抓住身旁的酒罈子，還是忍不住心緒翩躚。
獨坐無人知，孤月照寒泉，乃靈會神悟之境；
浮生盡悠閑，鶴鳴上九天，乃順從世俗之境；
轉眼之間，大半個月過去。萬里天蛟谷，情形如舊。
仙皇先行開創了《三皇經》，後有三皇的相爭。而妖皇與魔皇雖然各自另闢蹊徑，卻皆源自於九轉之法。而九轉之法，則暗藏
洞府門前，林一靜坐出神。任是風去風來，晝起夜落，其手持玉簡動也不動。一身灰衣的他便如一尊不顯眼的石雕，只將心神沉浸於遐思冥想之中……
不用多說，妖皇的一世分神，便是天蛟，並成了林某人的玄孫。其天賦異稟，傲嘯江湖，卻又歷經家園與玄元觀的變遷，可謂命運多舛而磨難重重。而若要以此論及前世今生的因果，無非是自己給了他生命，他還給了自己臨終時的一句頓悟：仙凡陌路，無情有道。
「老弟……」
爐內香消時，月上孤峰遠，乃豁然貫通之境；
林一抱起酒罈子昂首猛灌，餘下的殘酒被他一飲而盡。放下酒罈子，只覺得口味寡淡了不少。他咂巴下嘴，回道：「洪荒傳聞紛雜，真假難辨。而妖荒多為彪悍直爽之輩，理當藉機討教一二，呵呵……」其輕笑一聲，很是隨意地又道：「林某從沒去過千荒，卻與千荒的九玄結仇。幽冥海一事，還請畢亢妖族守口如瓶……」
不管是令丘長老、天蛟，還是王生，所感悟的境界皆與前世的羅天高人有關。那來之不易的感悟看似簡單，卻又極為高深莫測。而揣摩多日，一切並非晦澀難懂。尤其是王生的九重境界，竟是與所知的九轉之境隱隱暗合——
林深鐘聲遠，夢沉猶未醒，乃融于自然之境；
此處，名為天蛟
林一不動聲色地又摸出兩壇酒，含笑道：「願聽其詳……」
畢亢酒罈入手，再又一怔。他不忙飲酒，而是兩眼眯縫，神色端詳，疑惑半晌，並未作答，緩緩出聲反問道：「何故有此一問？你莫非來自千荒……」
畢亢這邊坐定，眼光一抬，才要說話，不由微微一怔。
無弦琴一曲，紅塵彩雲間，乃忘卻生死之境；
懸崖峭壁之上，一間洞府的門前，林一默然獨坐。其身後的洞府，原本荒棄不用，而如今已被打掃乾淨，成了他林某人的暫棲之所。據說，這可是當年蛟季妖皇的修鍊禁地。而將此用來待客，不知道對方是源自於敬重，還是別有用意。
「林老弟……」
林一拍開泥封，灌了口酒，鬱郁稍稍一緩。其丟下酒罈子，手上已多出一枚玉簡。載有《九轉天羅》的功法已被原物奉還，卻不防預先另行拓印。他心神沉凝，悠然所思。
林一則是客隨主便，聽由畢亢的安置。
那一切與林某人無關吧？或許不用放在心上。
一月之期？就是再過十年，林某也不是那個角霸的對手啊！而一旦落敗，雖然尚不至於落到生死的地步，卻必將仰人鼻息。到時候莫說與妖荒結交，只怕此處再無落腳之地。
由此居高俯瞰，一片巨大的山谷盡收眼底。遠近峰巒疊嶂，四方鬱郁蒼蒼。更有山風送爽，使人心曠神怡！
妖皇的分神，不僅飽嘗了江湖的寂寞，蠻荒的歲月，還成為了一介儒生。其不甘世俗，坐化山中，得境界有九，且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