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南方的雨季
第285章 燈燭道士的報答
「到了亂荊山，你們打算怎麼使用芳芳的魂魄？」
慕行秋輕輕撫摸劍身，「我能感覺到，裏面的魂魄充滿了憤怒，它們不喜歡住在裏面，想逃出去。」
慕行秋接過劍鞘，三兩三錢，在手裡輕若無物，在成形的過程中，它已經變得堅硬，可還是顯得脆弱，他甚至不敢用力握持。
對亂荊山道士來說，這是最嚴重的誓言了，慕行秋將霜魂劍慢慢插入鞘內，突然間，劍的重量消失了，他的驚訝還沒有消失，劍和鞘同時消失了。
「當然不是。」孫玉露的笑容還跟從前一樣嫵媚，「本來我想傳你幾招燈燭科的法術，控制霜魂劍裏面的魂魄之力，可大拘魂師提醒我，泄露燈燭科法術是要受罰的，我不想受罰，所以只能換一種方式還你的人情。」
孫玉露第一次前往群妖之地，同伴就是孟元侯，當時還有其他道士，只有他的言談舉止與眾不同，勇敢得有些魯莽，聰明得有些極端，絕不是高等道士眼中的優秀弟子，對同行的年輕道士們卻極具吸引力。
「聽上去這是一個公平的交易，你說的報答不會就是這個吧？」
「嗯，其實很簡單，只有司命鼎能將魂魄分類收藏，將劍內的魂魄送入司命鼎，我們重新對霜魂劍施法，然後再將魂魄送回來。」
慕行秋輕哼一聲，對亂荊山破損的法器和昏倒的道士，他毫無愧疚。
「我還可以御劍飛行，施展五行法術嗎？」慕行秋也無意再學燈燭科的法術。
孫玉露笑著說：「我以道火擔保，這份神泥沒有附著任何法術，如果我有一句謊言，
「重鑄？」
「沒錯，那是潤魂神泥最重要的材料之一，望山封閉，對亂荊山是一大損失。這是三兩三錢潤魂神泥，老實說，我的做法有些浪費，但我必須還人情，大拘魂師也支持。」
慕行秋將劍送回鞘內，開始覺得潤魂神泥是個好東西了，「我要是不小心弄丟了怎麼辦？」
相識不久，孫玉露就提議兩人結凡緣，她也是隊伍中最惹人注意的人物之一，滿心以為自己的提議絕不會遭到拒絕，可孟元侯只是禮貌性地考慮了一會，就將她的一番好意還了回去，「咱們不適合，我修的是逆天之術，從來沒打算要結緣。」
「我要報答你的這個人情，我不想再背負一個新的心結。」
孫玉露取出一隻不大的盒子，打開之後裏面裝著半軟的白泥。
孫玉露並不是一個痴情的女人，修行在她心中的地位遠遠高於男人，即使這個男人是孟元侯。
慕行秋點下頭，「望山星雲樹死去的種子。」
這句話從此成為孫玉露的一個心結，她是道士，有辦法將心結隱藏起來，她相信自己早晚會找到一個人替代孟元侯，從而徹底剷除這個心結。
「大拘魂師原本想在昨晚就將劍中的魂魄全都置換到鎖魂玉斧當中，當然，她沒能如願，反而損失了五十五件法器，自己也差點受傷。」孫玉露笑了笑，補充道：「這件事警告我們，燈燭科的規矩還是有價值的：千萬不要讓外人進入任何拘魂法陣之內，尤其不能讓他保持清醒。」
「霜魂劍不僅能用
「霜魂劍，沒錯，我對你的報答也跟它有關。」
「以念心幻術催動魂魄之力絕不是最佳選擇，今後你要盡量少用，最好不用，潤魂神泥能夠安撫劍內的魂魄，等到以司命鼎重鑄霜魂劍之後，或許你能找到更合適的方法使用這股強大的力量，至於亂荊山燈燭科的驅魂法術，我們不外傳。」
申繼先到來時，只看到慕行秋自大的一面，卻沒有看到他的另一層心境。
「可以，只是盡量不要驚擾裏面的魂魄。」
九大道統當中選擇逆天之術的人不多，佼佼者更少，孟元侯當年雖然只是餐霞道士，卻也算出類拔萃。
「那不是交談，只是辨認，你們仍然無法溝通，所以你的辨認永遠得不到證明。司命鼎是道統九大鎮山法寶之一，只有它能讓活人與魂魄的世界發生一點點交叉，事實上，整個燈燭科的法術都基於司命鼎，沒有它，我們的力量將會漸漸喪失。」
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刻，慕行秋的念心幻術將她的心結放大了，這本不是純粹的愛情，在幻術的引導下，卻變成了銘心刻骨的回憶，甚至進而成為情劫，險些將孫玉露拖入魔途。
慕行秋剛想拒絕對方的禮物，孫玉露已經動手了，她將潤魂神泥整塊取出，收起盒子，然後雙手在神泥上面捏來捏去，神泥越來越長，很快顯出形狀，她要做一隻劍鞘。
「第一，司命鼎不在你們手
「沒錯，放手讓你使用，沒有任何限制，也沒有任何詭計。」
一切都得由左流英決定，慕行秋心想，這一次自己絕不充當單純的棋子。
「問題不止於此，霜魂劍比我們事先預想得要強大得多，你又用念心幻術催動了裏面的魂魄之力，事情就更複雜了。」
慕行秋知道劍鞘還在自己手中，因為他感受到那三兩三錢的輕微重量。
慕行秋暗運法術，大劍噌地跳出來，跟從前沒有半分區別。
慕行秋閉上嘴，想瞧瞧以潤魂神泥製成的劍鞘有何特異之處。
「這是亂荊山特有的潤魂神泥，由七十二種稀有材料製成，包括魂魄灰屑和星華飛英——你知道星華飛英是什麼吧？」
劍鞘完工，樸素得有些寒磣，純白色，沒有半點修飾，由於神泥很少而霜魂劍很大，所以劍鞘顯得非常薄，像是用白紙隨便捲曲而成，一碰就會壞掉。
慕行秋想了想，將看不見的劍鞘折成一隻腕帶，牢牢扣在左手手腕上，那三兩三錢的重量就此成為他的一部分。
「用天目是看不到的。」孫玉露解釋道，聲音里微有一絲得意，如果不是極為貴重的禮物，也還不了慕行秋幫她度劫的人情，「連主人自己的天目也不行。」
孫玉露從未放棄斬緣度劫的努力，可單憑她自己的力量還遠遠不夠，是慕行秋給予她幫助。
「正是，我們曾經對這柄劍加持過拘魂之術，簡單地說，就是將劍內蘊藏的魔種改造成適合魂魄居住的
幻境第二層能夠一心二用，慕行秋髮現自己不僅能夠同時施展兩種法術，甚至連心境也一分為二，一種狂妄自大，恨不得立刻擁有毀滅世界的力量，另一種卻是悲傷與同情，孫玉露對孟元侯的情意雖然似是而非，他卻看到了自己與芳芳的影子。
孫玉露不精通煉器，粗胚一樣的東西也費了不少功夫，雙手捧著劍鞘送給慕行秋，「潤魂神泥對養護拘魂法器很有幫助，它還有其它好處，你可以試試。」
「神泥也有等級，這一塊至少是七品，非常罕見。」孫玉露得讓慕行秋明白這份禮物的貴重，「幾位拘魂師一共湊出來三兩三錢，她們不希望燈燭科弟子欠外人人情，而且她們也對昨晚的事情感到歉意。至於我，只要能將秦凌霜的魂魄帶到亂荊山，就足以抵消她們的幫助。」
慕行秋的第二種心境決定幫孫玉露一把，於是以幻術將她心中度劫的努力放大，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情劫非常危險，稍有不慎，不僅孫玉露會入魔，慕行秋也會被拉下水。
孫玉露搖搖頭，「霜魂劍已經容納大量魂魄，再對它加持拘魂之術會非常危險，想要保住這柄劍和秦凌霜的魂魄，只有一個辦法，以司命鼎重鑄。」
「那就小心點。」孫玉露指著她已經看不到
慕行秋摘下身後舊有的劍鞘，放在桌面上，輕輕拍了拍，這是一隻普通的法術劍鞘，唯一的作用就是能自動適合不同大小的劍，是他在棋山買來的，現在沒用了。
「你們的意思是，我跟你們一塊去亂荊山，用芳芳的魂魄打敗風如晦，奪回她的神魂，然後你們允許我使用司命鼎？」
禿子一直待在桌面上，從來沒插口，這時突然說：「左流英要見咱們，他制定了一個前往亂荊山的計劃。」
孫玉露有些不太情願，便還是答道：「這得由左流英決定。」
「我以為你是來談這柄劍。」
孫玉露嘆了口氣，「大拘魂師已經後悔了，我們是來向龐山求助的，結果第一步就走錯了，她委託我向你致歉，她還說——亂荊山極少做出這樣的承諾——奪回亂荊山之後，你可以親自操縱司命鼎，那意味著你能夠化魂入鼎，如果你運氣夠好的話，或許能分辨出秦凌霜的魂魄。」
孫玉露最終度劫成功，慕行秋提供了必須的力量，兩人的關係就像是債主與生意人，生意人借來錢，經營得當日進斗金是自己的本事，但沒有最初那筆錢，照樣還是熬不出頭。
孫玉露由此擺脫了心結，順便還度過了情劫，對一名道士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意外之喜。
「那我怎麼用它？」
「你們還要對霜魂劍再次加持？」慕行秋後怕之餘立刻警惕起來。
慕行秋低頭又看了一眼劍身上的血色紋路，抬頭說：「我在聽。」
慕行秋心中一動，「你說過誰也無法與魂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