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南方的雨季
第293章 猜不透
走了一會，楊清音又動搖了，「可左流英對去除魔種挺上心的，簡直可以說是無情，梅傳安不就是他第一個發現異常並去除魔念的嗎？那還是他很喜歡的禁秘科弟子呢。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
蘭冰壺伸手指著兩名吸氣道士，好像左流英就坐在兩人中間，「可小混蛋是怎麼做的？他向宗師舉報自己的母親入魔。那是我離開老祖峰之後幾年的事情，當時我還在關注姐姐，有人願意向我傳遞消息。我姐姐就這樣變成瘋子，沒多久就死了，從此我再也沒有關心過老祖峰，那裡已經不是我的家，只是一個陌生的地方，與其他道統並無不同。」
「我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蘭冰壺輕柔的聲音里充滿了美好的回憶，隨後冷冰冰地加上一句，「生出左流英之後就完全變了樣子。」
「當然不像，就算是吸氣道士也沒有她那個樣子……咦，你是影射我嗎？」楊清音疑惑地看向他。
「你沒想到法王會同意亂荊山的要求吧？」慕行秋問。
「我們有想過這種可能，只是沒料到法王……會這麼痛快。」符皓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我們事先不知道龐山道士會來，兩位應該去一趟皇隱城或者踏浪城，許多事情還可以商量。」
隊伍又要出發了，休息的散修們紛紛上馬，馬車從峰頂平穩地降在地面。
車廂里突然變得像黑天一樣，頭頂烏雲密布，身邊狂風呼嘯，茶水、糕點以至桌椅都被卷進一股強大的旋風之中，轉眼消失不見，慕行秋與楊清音施法與狂風抗衡，勉強保持不動，禿子牢牢纏在小秋哥的髮髻上，大喊大叫。
慕
「這不是關鍵。」蘭冰壺怒容滿面，「左流英舉報了自己的母親，那是最寵愛他的人，他認為這種寵愛耽誤修行，有入魔嫌疑。你知道我姐姐會有多傷心？就算沒入魔也會因此變瘋。左流英才是惡魔，他將我最珍惜的人、最珍惜的愛視若無物，我知道，他舉報母親其實是做給我看的，他就是要報復我。」
姐姐喜歡孩子，到了溺愛的地步，這在道士中間非常罕見。姐妹二人年齡相差懸殊，姐姐將蘭冰壺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她寵愛備至。蘭冰壺遲遲不能發出預言的時候，姐姐一直堅定地信任她，毫不客氣地駁斥所有人的懷疑；蘭冰壺終於發出一條預言之後，道士們將它記錄之後束之高閣，姐姐卻花費大量時間逐字解讀，姐妹二人共同鑽研念心幻術十幾年。
「那左流英選中的肯定不是我。」禿子長出一口氣，心情放鬆了。
蘭冰壺並未做出任何舉動，一名道士從車廂里走出來，跳到地面，用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慕行秋。
「真是個瘋子。」楊清音惱怒地說，知道車內的蘭冰壺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她也不在乎，「我也覺得左流英不是那種人，蘭冰壺不是在撒謊，就是產生了幻覺。」
兩人被扔出了車廂。
「左流英不像這樣的人。」慕行秋忍不住辯解了一句，他也不喜歡左流英，可以說是厭惡，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左流英絕不是陰狠之人。
慕行秋搖搖頭，他還是毫無頭緒，左流英按理說不會做
慕行秋騎在馬背上，沒有施法，任憑雨水滴濕衣裳，望著前面的馬車，緩緩說：「蘭冰壺可一點也不像星落道士。」
「你以為我會弄錯嗎？你以為我聽說一句傳言就當真嗎？我向至少十個人求證，每個人的說法都一樣。左流英就是這樣的人，聽說四十年前他腦子裡蹦出一個女人，還被魔族抓走了，這難道還沒有說明問題嗎？他才是入魔者，只是一直以來掩飾得很好。」蘭冰壺咬牙切齒，騰地站起身，「很遺憾，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左流英的對手，但是他想從我這裏得到幫助，真是做夢。告訴你們，不管亂荊山誰掌權，只要能幫我打敗左流英，要多少散修我給多少。」
蘭冰壺的笑容變得高深莫測，「你只是一個吸氣五重的小道士，幻境第二層，有什麼保護的價值？這一整天我不得不打探一些消息，了解你的過去，嗯，還真是豐富多彩。原來你有一柄拘魂之劍，左流英想用它對付亂荊山。這就能說通了，他真正想保護的是那柄劍。」
楊清音輕聲問：「你姐姐……真的入魔了？」
「左流英是個陰險狡詐的小混蛋。」蘭冰壺似乎比兩名吸氣道士還要著急，「他一個字不肯多說，其實心裏已經策劃好了一切。他讓你來說服我只是一個花招，他真正選中的人……沒準是你，或者你。」
散修對此早有準備，立刻有人送上來兩匹馬。
「這個……皇隱城位處南方，戰事稀少，故此常備軍隊不多，可都督是從一品的
符皓嘿嘿笑了幾聲，「兩位有所不知，當初妖族揮師南下，各路大軍齊集南方，準備協助亂荊山與妖族決以死戰，可是因為斷流城的幾場勝仗，妖軍改變了進攻方向，各路大軍也走了，與亂荊山早已達成的協議卻沒有中止，所以……」符皓尷尬地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不管怎麼說，亂荊山還是能擋住妖族的，只憑皇隱城和踏浪國的軍隊，連阻止海妖都有困難，更不用說隨時可能東山再起的北妖。」
蘭冰壺微笑著搖搖頭。
這天傍晚宿營的時候，慕行秋與楊清音再次獲准來到馬車近處。
「而且這對他沒有好處，你就算升到幻境第三、第四層，仍然不是亂荊山道士的對手。」蘭冰壺也覺得這個猜測不太靠譜，「第二個猜測，左流英把你扔在我這裏，定下三日賭約，是想藉助我的力量保護你。」
「皇隱城是符氏皇族興起的祖地，後來定都於北方的皇京，皇隱城就成為陪都，向來由皇子甚至太子坐鎮，都督就是城內城外所有黃符軍的統帥。」
楊清音皺著眉頭想了一會，也笑了。
楊清音打斷他，「皇隱城都督是個什麼官？」
「正是。」蘭冰壺笑得更開心了，「你總算說對了一件事，左流英根本沒想說服我，他知道得很清楚，我是不可能幫他的。他真實的目的是什麼？我有兩個猜測，第一，他知道我對念心科研究頗多，想藉助我幫助這位念心科弟子，指望我為了實現預言，會對慕行秋另眼相看。」
「然後左流英出生了，胎生道根，道統矚目，數十位宗師與首座給予他
皇隱城都督符皓和小妖飛跋走過來，全身被淋得濕透，手裡拿著幾塊又冷又硬的乾糧，對他們來說，追雨的行程就是一場折磨。
「你的兵可不多啊，才一萬黃符軍。」楊清音到現在也沒弄清皇隱城都督是個多大的官兒，只覺得他手下將士不多。
「不著急。」慕行秋還得繼續執行左流英交給他的艱巨任務。
這場雨持續的時間不長，中午就止住了，隊伍停下，法王的馬車單獨留在一座山峰上，其他人，包括此前受到優待的客人，只能留在山下。
慕行秋一直在默默觀察符皓，突然問：「你是皇隱城都督，為什麼帶來的士兵要扮成玄符軍的模樣？」
「我倒是想說服你。」楊清音有些氣憤，「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覺得這就是一個無聊的遊戲，沒準左流英的目的根本不是說服你……」
突然間，大雨淋身，風卻停了。
「可能你是對的，但我證實不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慕行秋有點贊同她的猜測。
禿子說：「你才不是那種人，你的脾氣一直就不好。左流英的姨母大人就說不準了，前一刻還是晴天，后一刻就變成烏雲天，防不勝防，她不像道士，像沈昊他爹，一個人好幾張臉。」
「左流英沒這麼好心。」慕行秋故意平淡地說。
符皓可不像統帥，就算是大符籙師曲循規手下的那些衣甲誇張的普通將士，也比圓臉小鬍子的符皓更有軍人氣質。
符皓尷尬地向四周望了一眼，蘭冰壺的一部分隨從倒是穿著黃
蘭冰壺坐在車廂之內，看著站在外面的兩名道士，神情已經恢復正常，「一整天了，你們想到說服我的話了嗎？」
蘭冰壺變得更加健談，很快馬車離開山峰迴到大路上，不到一個時辰，外面又響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聲音，這時蘭冰壺正好講完姐姐的故事，陷入沉思。
慕行秋和楊清音登車，這回的招待更豐盛一些，除了清淡的茶水，還有兩塊小小的糕點，經過昨晚的了解之後，兩人知道這是極不尋常的優待，大部分散修會因此感動得的熱淚盈眶。
「當然，你證實不了，左流英才不會告訴你實話，我有別的辦法證實。」
蘭冰壺指向楊清音和禿子，兩人茫然地互視，禿子搶著開口：「我的話你會聽嗎？」
符皓的傷好了大半，抓起衣襟擰了擰，「唉，我的紙符全都毀了，沒有它們真是不方便啊。這位慕道士想必就是守住斷流城、擊退妖王、保住西介國的慕將軍吧，失敬失敬，我早就聽說你們的事迹了，整個聖符皇朝……」
「又見面了。」他說。
「那你為什麼要接受亂荊山的拉攏，還要聽從法王的決定？你們不是有許多符籙師嗎？應該可以一戰。」
符皓的失望溢於言表，但是沒時間多說，只得重新上馬，輕嘆一聲，心想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挨過這幾天。
飛跋一看見慕行秋就矮下去多半截，在他身前身後諂笑奔走，淚汪汪的眼睛盯著道士的一舉一動，尤其是掛在腰間的百寶囊。禿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隻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