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八卷 南方的雨季

第311章 魔絲甲衣

第八卷 南方的雨季

第311章 魔絲甲衣

「魔絲甲衣,非常強大的一套甲衣,當初道統為了擊破這些甲衣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留存。」陸折衝解釋道,聲音變得更真實一些。
飛跋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展開,伸出只剩一小截的左腿,愈合不久的傷口再次崩裂,露出很短的一截腿骨,普通人只能看到鮮血淋漓,道士們卻見到骨頭上刻著的幾個細小圖案,像是某種文字,慕行秋覺得它們跟捲軸上的魔文很像。
飛跋正滿懷喜悅地欣賞自己皮膚上的圖形,雙手在臉上摸了幾下,發現甲衣只覆蓋到脖子以下,臉部還是光滑的,「為什麼臉上沒有……啊!」猛然全身劇痛,那些圖形,不,全身皮膚似乎都在與肉體分離,斷腿處又開始流血了,而他卻只能站立不動。
「異史君對你說過什麼?」陸折衝問,聲音飄忽得像是夢中囈語,飛跋很自然地回道:「他說捲軸里記載著萬魔心法,修成者可成萬魔君王,號令天下,可惜被魔族施加了塵封印記,只有洗劍池的水才能破除。我去不了牙山,只好帶著捲軸去棋山,聽說那裡有個平等道人手裡有一瓶洗劍池水。塵封去除了,可是捲軸也被道士搶走了,現在又回到我手裡,這些圖案是怎麼回事?我明明……」
馮再蘇覺得這是唯一的機會,她雖然極少爭辯,但她沒有被宗師說服,就算九大道統需要融合為一,風如晦的方法也是錯誤的。
禿子不停發射紅光,全被陸折衝隨手擋開。
森林里大白天也顯得陰暗,這道光頗為醒目,飛跋緊緊抱著頭,身子蜷成一團,不敢顯出任何反抗之意。
她的左手多了一面銅鏡,射出一道光,照在半妖身上。
「都是魔絲甲衣的功效,有了它,即使只是一隻小妖,也會給道士帶來大麻煩。」陸折衝看著興高采烈的半妖,對馮再蘇說:「左流英這是在放虎歸山,他覺得這個東西能替他找出異史君?」
禿子變了一副模樣,他沒有身體,骨頭上也沒有魔甲咒文,可是吞吃捲軸又吐出來之後,他還是發生了變化,那顆被他鑲在頭髮里只露出極少一部分的魔族心臟,原本皺巴巴的像一隻核桃,現在卻光滑得如同紅寶石,正是它射出一道強勁的紅光。
「這是什麼?」他對自己的變化顯然沒有任何準備,「異史君從來沒說過。」
「仔細看你身上的圖形。」
「你知道就好。」
飛跋傻笑兩聲,對這名女道士充滿了信任,「我有了魔絲甲衣,可是萬魔捲軸上面的心法呢?我還要變成萬魔君王呢。」
慕行秋雙腳落地,他沒有受傷,馮再蘇擋住了全部攻擊。
禿子一直躲在慕行秋身後,這時一躍而起,張嘴吞下空中的內丹,隨後轉向陸折衝,額上射出一道拇指粗細的紅光。
「哪個道士?」
慕行秋終於等來機會,馮再蘇手掌即將抓住他的一條胳膊,在她背後,一團模糊不清的光影緊緊跟隨,像一塊與空氣難分彼此的巨石。
陸折衝畢竟不是凡人,不僅能夠隨時補上一記絕殺,還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她不相信自己會犯錯。
隱士軟軟地倒在慕行秋肩上。
飛跋拚命大叫,伸手捂住傷口,試圖止住流血,過了一會,他突然止住了叫聲,因為他發現這沒有想象中那麼疼痛,而且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突然多了一些奇怪的圖形,那是之前所沒有的。
「我不知道,異史君從來沒說……或者他說過,但我不記得了,因為我有一部分記憶被道士搶走了。」
半妖飛跋獃獃站立,不停喘著粗氣,他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星落道士不該向注神道士挑戰的,馮再蘇明白這個規矩,只是沒能忍住。
飛跋全身的皮膚都在緩慢地膨脹,他已經嚇得叫不出聲了。
布帛撕裂似的響聲,十七件法器如同寒霜中的枯葉一樣向地面墜落,亂荊山宗師的力量沒有因此停止,而是繼續擊向背叛她的隱士。
「左流英知道他有魔絲甲衣嗎?」陸折衝收起銅鏡,已經弄明白了一切。
慕行秋也在等待這個時機,他要奪回霜魂劍。
她無意進攻本派宗師,只想爭取到一點逃離的時間。
馮再蘇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左流英沒提起過,但我想他肯定知道,他用道統秘火照射過一隻魔文捲軸。」
「壞道士!」禿子大叫一聲,喉嚨里的內丹隱約可見,牙齒上還掛著一小段正在消融的蛛絲。
飛跋對著自己的手背看了一會,恍然大悟,「都在我身上,萬魔心法都在我身上,哈哈,誰也奪不走啦!」
馮再蘇抓住了慕行秋的胳膊,甚至將他帶離地面,可是那雙鑲嵌在蒼老面容上的眼睛,突然從堅定變成了猶疑,好像她的一切信仰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陸折衝需要一張儘可能完整的魔絲甲衣,所以得小心翼翼地施法,她要將半妖的皮膚與骨肉分離,然後瞬間將骨肉擊成齏粉,從斷腿處的傷口流出來。飛跋剛剛得到甲衣,還不懂得如何發揮更強大的威力,正是剝取的最佳時機,陸折衝到現在也不明白左流英為何放走他。
念心幻術從慕行秋指尖發出,比一切法術都要快,與霜魂劍取得聯繫。這是他親手參与煉製的法器,有他的印記,與他配合得更默契,此前一直被更強大的法術隔絕,當陸折衝同時施放兩道法術的時候,終於露出一絲破綻。
「十萬魂魄,你真以為一名吸氣道士就能發揮出它們的全部力量嗎?」陸折衝慢慢增強法力,倒不是為了給龐山道士一條活路,而是珍惜這柄劍,「洗去劍上的印記,亂荊山又多一件寶物。」
「霜魂劍、魔絲甲衣,左流英還真是大方,他不要的寶物,就讓我收下好了。」陸折衝伸出左手,對準毫無察覺的半妖,這回她有了準備,絕不再犯錯。
沒有內丹,馮再蘇迅速變得更加衰老,身子慢慢向地面萎頓,突然手臂向上一揚,拋出內丹,用最後的力氣叫道:「頭顱!」
飛跋伸手入懷,摸出貼身收藏的半幅捲軸,它現在軟塌塌的像一團破布,上面也沒有了文字,「我的萬魔捲軸……」
飛跋的慘叫跟初生嬰兒的哭聲一樣響亮茁壯,亂荊山宗師陸折衝右手持劍,左手食指停在身前,發了一會呆,此時的心情就像是普通人雙手用力一拍,明明看到蚊子落入手中再無活路,打開雙手之後,它卻悠哉地飛走了。
可她錯了,看上去一模一樣的紅光,蘊含的力量何止強大了百倍。
陸折衝鎮定自若,連目光都沒有轉動,左手繼續控制半妖,握劍的右手抬起,對著牆壁一般排列在空中的眾多法器發出一擊。
禿子不記得自己發出多少束紅光了,每一束都使出全力,結果卻與陽光照在石頭上沒有區別,他憤怒了,猛地向前一躥,再次大叫「壞道士」,發出對他而言已是極限的一束紅光。
慕行秋說不出話,也無話可說,他感到自己正逐漸失去對霜魂劍的控制,念心幻術隨時都會反噬自身,他已經沒有退路,再想中斷鬥法已不可能。
半妖坐在地上,偶爾瞧一眼傷口,然後盯著自己的雙手,就在他的注視下,圖形漫延到了他的雙手上,手心手背都有,像一片快速生長的蔓藤。
陸折衝已經不屑於回答,一隻小小的半妖,本不值得她浪費這麼多時間,她現在只想要他的皮膚。道士殺妖之後往往取走妖丹和某些獨特的器官,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狩獵,誰也不會覺得亂荊山宗師做得過分。
「你不知道自己的骨頭上有魔甲咒文嗎?」陸折衝的聲音仍如夢中一樣不惹人注意。
「嘿,將七星蛛絲織在捲軸里,將魔甲咒文刻在骨頭上,兩者結合就是魔絲甲衣,真是妙招。小妖,誰幫你洗去捲軸上的塵封印記?」陸折衝問。
馮再蘇還有一口氣,慢慢轉身,看了一眼正全力施法奪劍的慕行秋,對宗師說:「反正我已油盡燈枯,沒什麼前途,死就死吧。」
陸折衝在一瞬間做出抉擇,半妖的魔絲甲衣可以待會再取,不自量力的龐山道士卻要立刻解決。她收回左手,擋住了紅光,右手增加力量,硬生生壓下霜魂劍內涌動的力量。
亂荊山隱士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身前瞬時出現十七件各種各樣的法器,形成一道強大的屏障,她本人則向不遠處的龐山道士飛去。
飛跋騰地彈起來,像是一根被折彎的小樹突然獲得自由,前後晃了兩下,只用一條腿就站穩了,斷腿處的傷口已然凝結,「哈哈,我……我充滿了力量。」
「想必如此,左流英沒說太多。」
「龐山的左道士。」飛跋抬起頭,一臉茫然,「我身上的這些圖形是什麼東西?」
馮再蘇輕輕吐出自己的內丹,捏在手裡遞向陸折衝,話卻是說給龐山道士的,「真遺憾,我不懂碎丹之術,恐怕也沒有那種心境,我從來就不是多厲害的道士。我在踏浪城有些子孫,如果你見到他們……唉,還是什麼都不要說吧。」
霜魂劍在陸折衝手裡劇烈地抖動,帶著她的手臂也抖起來,她分出法力壓制霜魂劍,不著急施放下一招,「亂荊山不會濫殺道士,可那些心懷異志的道士例外。」
「這……這是怎麼回事?」
陸折衝仍然不經意地抬手阻擋,她即將掌控霜魂劍,到時候頭顱的命運也跟半妖一樣。
「左……」話音未落,陸折衝的整條左臂已經化為灰燼。
陸折衝早已發現頭顱的存在,心中並不在意,直到頭顱施展法術,她看過去,又吃了一驚,「還有一部分魔絲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