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南方的雨季
第312章 宗師的度劫
寧七衛輕笑一聲，心中略感後悔，「風如晦總是對的，我不該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風如晦露出足以讓九大道統一多半道士神魂顛倒的微笑，「我也是道士，我明白你必須這麼做，不要擔心我，我自有辦法過這一關。」
「先加入的人自然有權決定後來者，等你們成為亂荊山道士之後，也有這樣的權力。」
寧七衛這時才知道，龐山的重任並不一定非得落在自己肩上，他只是十枚種子之一。
他打聽到風如晦的情況，驚詫發現她當年根本沒有與他一同度劫，而是以吞煙道士的身份充當行者。
「很高興聽到我的死訊。」
「你為什麼……不選擇跟我一同度劫？」
就這樣，寧七衛決定度情劫，可另一方的風如晦還沒有準備好，思忖再三，尤其是看到前代宗師出現明顯的衰滅跡象之後，他決定提前度劫。
「每位宗師的想法都不一樣，所以勸說的話也不盡相同，亂荊山宗師通情達理，很容易說服，望山祖師卻十分固執，他太老了，對升到服日芒境界不感興趣，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在他還活著的時候保住望山。其他宗師我只是透露了一點口風，還沒有來得及勸說，大家就因為妖族的入侵離開了亂荊山，等到除滅海妖與北妖之後，我會一家一家地拜訪。」
兩人同時施法。
楊清音一直聽在耳中，這時忍不住了，扭頭大聲說：「我們孤守斷流城的時候你怎麼不來勸說？是想左流英死了，你好名正言順拿走祖師塔吧？」
這句話蘊含的絕望與憤恨，寧七衛
他以宗師的身份說：「註定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干涉它？你知道咱們的規矩。」
又是幾年過去，寧七衛再沒有風如晦的消息，只知道她最終還是放棄了當隱士，重新回山修行。
「決定誰有用、沒用的人就是你和風如晦？」左流英問。
妖族醞釀巨大的陰謀，九位宗師齊聚亂荊山，寧七衛再次見到風如晦，愕然發現她已是星落道士。
「首座，你可別上當，宗師沒被控制，他這是入魔了。」楊清音大聲喊道，「他居然讓風如晦控制了龐山道士！」
左流英微微仰頭，似乎在認真考慮寧七衛的建議。
「你是龐山最有希望達到服月芒甚至服日芒境界的道士，有司命鼎和神魂的幫助，你會更快達成目標，加入吧，左流英，龐山只是虛名，沒有就沒有了，你會變得更強。」寧七衛說話井井有條，的確沒有被控制的跡象。
幾十年前，寧七衛本來是要與她一塊度情劫的，卻因為前代宗師的一番話而改變主意，「左流英不適合當宗師，真幻會把他毀了，絕不能讓他連累龐山。雖然你只是吞煙境界，但你年輕、有天分，修行也比一般道士刻苦，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潛力，只差一道情劫未度。你還有希望超過左流英，起碼接近他，在我死之前，我希望看到你成為注神道士。」
寧七衛微微一驚，即使是在龐山內部，也沒有幾名道士知曉他遇到嘆
「因為我沒有選擇，當初你愛上我是一道法術，我愛上你卻是真心實意，怎麼選擇？四十多年，我帶著對你的記憶度過凡人的一生，現在，你已經死了。」
兩天之後，寧七衛發現野林鎮少年突然出現道根，其中的小女孩甚至是罕見的靈骨道根，他吃了一驚，以為這就是風如晦藏燭的目的，既然她沒有成功，他也不打算追究。
十天後他度劫了，順利升到星落境界，然後創造了一個不小的奇迹，只用了不到三年時間就成為注神道士，在此期間，他得到了前代宗師的全力幫助，丹藥、法器隨他使用，有整整一年時間，他坐在祖師塔內部一步不出，享受到令全體龐山弟子艷羡不已的待遇。
他想不到招魂魄無形燭帶走的是一隻神魂。
在碧林的幽綠世界里，寧七衛向左流英講述了一切，自己的愧疚、前代宗師的囑託、風如晦的話等等，什麼都沒有遺漏。
但他還是成功了，不僅在修行的道路上擊敗了其他九位前行者，也在宗師選舉時勝過了龐山最強的道士左流英。后一場勝利沒有想象中困難，左流英因為真幻被擄一事主動退出宗師之選。
「可你們沒死，不僅打敗了妖兵，還來到亂荊山，所以我覺得你們是有用的，對抗未來的魔族，正需要你們這樣的道士。」
「死而後生，這是道士的宿命。來，讓我解除你的嘆息劫。」
左流英的目光回到宗師身上，「我剛剛向亂荊山宗師
寧七衛望了一眼那些神情獃滯的五行科道士，「這是權宜之計，等他們感受到司命鼎的更多好處……左流英，你在做什麼？」
院子里的孤燈能夠防止邪祟靠近，可是托起孤燈的柱子裏面還藏著一根招魂無形燭，身為注神道士，他怎麼可能看不到？
九大道統的鎮山之寶個個都具有近乎無窮無盡的法力，可是服日芒道士多年未出，已經沒有道士能夠激發法器裏面的全部力量，風如晦的確可以傲視道統。
風如晦沒有解釋，她展示了自己的實力，徹底征服了寧七衛，「神魂與司命鼎，並非只能用來攻擊和控制，還能用來促進修行。司命鼎，亂荊山的鎮山之寶，十三萬多年的積攢，裏面的魂魄多以億計，只需要動用其中的一丁點，就足以釋放出強大的力量，甚至能推著你在修行路上再前進一段，這是任何靈丹妙藥都做不到的。有意思的是，前幾代宗師境界高深，基本用不著司命鼎，後代宗師的境界越來越低，只能催動司命鼎的一小部分力量，魂魄基本都留住了，留給了我，神魂的掌握者。神魂不受境界影響，它能催動鼎內所有力量。」
她的足跡遍布天下，開始二十年，總是忍不住在某個時候施法，到了最後十年，她居住在西介國野林鎮，從未施法，眼看再過不久就能成為隱士，她卻在自己的院子里暗藏了一截招魂無形燭。
寧七衛審視內心，他早已度過情劫，不管是對美貌的
寧七衛馬上想到司命鼎的更多用途，「這是迎戰魔族的有用力武器，我們可以精選一批道士，以司命鼎提升他們的境界，只要有足夠的服日芒、服月芒道士，擊敗魔族不在話下。」
因為那一點愧疚，宗師寧七衛決定順其自然，風如晦是亂荊山道士，她在正式成為隱士之前要接受嚴格的控心術檢查，施法一事自會暴露，他用不著多管閑事。
愧疚感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產生的，寧七衛以極快的速度達到注神二重，但在之後的幾十年卻寸步未進，對高等道士來說，這不算稀奇，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修行停止了，他遇到了嘆息劫——幾年的突飛猛進已經耗盡了他的一切潛力與修行熱情。
行者是隱士的前一步，只有在凡世行走一段時間，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施展法術的道士，才有資格立誓成為隱士，這段時間有長有短，最短十年，風如晦一走卻是三十幾年。
「你就是這麼勸說其他宗師的？」左流英極少說話，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寧七衛退卻了，從那時起他就明白自己心裏還有一個結，因為他知道風如晦其實破壞規矩了，而他卻不肯當面拆穿。
前代宗師寂滅之前對他說：「我選擇了十名弟子，你是修行境界最低的一個，可是誰能想到呢，居然是你最先到達注神境界，雖然你比左流英還差一點，但是已經足夠與他競爭宗師之位了。」
他是道士，絕不會偷偷摸摸地度劫，道士之心容不下那種無恥行徑，他馬上
空中與地面上儘是龐山弟子，大部分都跟楊寶貞一樣神情獃滯，與他們對峙的是另一夥龐山弟子，人數極少，楊清音望著親生父母，發現他們根本不認得自己。
「我度劫了，比你晚了四十多年。」她恢復了舊日的美貌，沒有半點變化，連微笑也與從前一模一樣，「現在我可以坦白地說了，你曾經是我最恨的人，你讓我在九大道統無地自容。」
寧七衛想起那個夜晚，他站在野林鎮外面的一座茅草屋面前，月色清爽，心中隱隱生起一絲悲涼，即使對於無欲無求的道統隱士來說，風如晦的住處也太簡陋了些。
跟大多數結凡緣的道士一樣，兩人在道統之外另有一個家，每年相聚一個月。
曾經艷驚天下的美女，如今矮矮胖胖的風如晦，露出已將一切遺忘的笑容，「嚴格來說，我什麼也沒做，這兩個孩子是自己跑出野林鎮的，這不算破壞規矩吧？」
聽到寧七衛興奮地說起「我們」，風如晦知道自己成功了。
絕大部分隱士都是壽命幾百歲的高等道士，修行無法前進，且凡心末了，他們離開道統，過普通人的生活，從此不能在凡世隨意施法，但是遇到危機的時候會得到道統的幫助。風如晦才一百余歲，做出這樣的選擇實在出人意料。
小秋和芳芳第一次投宿時，風如晦就已達成目的，並以魔種入侵為借口，迅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