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紙上的皇朝
第328章 沈園
慕行秋早已猜到如此，「你叫她『小公主』？」
女孩的臉色突然變得冷若冰霜，「你就是慕行秋？」
慕行秋落地，邊走邊看，只能認出極少數幾樣，心中頓生敬佩，還不到六年時間，沈休明竟然能建造出如此龐大的花圃，實在是出人意料。
「呵呵，她在公主府里長大，驕縱慣了，大家都這麼叫她，雖然不是真公主，卻比真公主更受眾人寵愛，能夠隨意進出王宮，到龐山也沒人攔她，可她就喜歡在我這裏玩，欺負我的小子。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就是她的養父。」
慕行秋笑了，「聽你說話的語氣，難道也是龐山弟子？」
一直躲在慕行秋身後的禿子突然跳出來，「哦，我想起來了，這肯定是大良的女兒和兒子，瞧這個小子，跟二良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臭小子，待會沒有你的禮物。」沈休明轉向小蒿，神情立刻變得正式起來，「這位是亂荊山的道友吧？」
現在的龐山只是暫駐地點，所以一直沒有修建瞬息台，從亂荊山前往龐山，得從鴻山轉往萬第山，然後飛行數千里。孫玉露熟悉路線，而且亂荊山弟子加入龐山念心科，可不是兒戲，得有一名道士做出正式的申請，於是她跟來了。
他們是早晨趕到龐山的，同行者還有亂荊山道士孫玉露。
沈休明指著這些花葉，「最早的一片是去年秋天發現的，今年夏天變得更多了，我想你應該早點知道這
慕行秋大笑，「哈哈，你怎麼會胖成這個樣子？」
小蒿追上來，她有一個好習慣，只賞花不摘花，「這裏的花草真的很全，龐山還是有點本事的。」
園內道路曲折，慕行秋早已望見偏南的地方有一片集中的房屋，因此並未迷路，倒是一些正在地中勞作的花農，對這位不速之客非常好奇，支鋤遠望，冷不丁會被突然躥起來的頭顱嚇一大跳。
追隨變化多端的香氣，慕行秋很快就找到了大良沈休明的花圃，禿子在他身邊不停地上躥下跳，嘀咕著用什麼方法好好嚇大良一跳，小蒿總是被花花草草吸引，落在後面很遠，過一陣子才蹦蹦跳跳地跟上來。
「現在不是，再過幾年就是了。」女孩拍了拍小肚皮，驕傲地說：「我有道根，以後我會成為一名很厲害的龐山道士，我要斬妖除魔，奪回老祖峰。」
孫玉露留在龐山，小蒿卻不請自隨。
慕行秋正要開口回答，男孩又露出半隻面孔來，怯怯地說：「這好像是我父親說過的禿子叔叔，那你就是……慕行秋叔叔了？」
沈園的面積很大，一眼幾乎望不到頭，分割成數百塊，分別種植不同的花草，此時正值盛夏，花草繁茂，只有少數地塊閑置，到處都種滿了奇花異草，有些地塊顯露出明顯的法術痕迹，似乎比新龐山還要奢侈。
「哎，你這個胖子不要亂說話，你到
四人飛行了一天一夜，孫玉露對慕行秋的飛行速度印象頗深，因為他已經完全超出了普通吸氣道士的水準，與她這位吞煙道士不相上下。
「那是當然……」禿子又開始吹噓起來。
男孩露出一隻眼睛，小聲說：「我也有道根……」
女孩發現了外人，舉著拳頭盯視道士，稚嫩的臉上既警惕又驕傲，她的行為雖然像個野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和臉上的神情，都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你是龐山道士？我怎麼沒見過你？」女孩不客氣地質問。
那兩個孩子沒有跑多遠，而是跟在後面，經常從花草叢中探出頭來，瞧一眼就蹲下去。
「你叫什麼名字？哪一科的道士？會什麼法術？」女孩卻一點也不怕。
離龐山不到二百里就是妖族的地盤，道士們完全有理由時刻保持警惕，慕行秋雖是龐山道士的裝扮，重回龐山的第一天，還是受到了冷遇，他倒不是很在意，也沒有糾纏不休，乾脆離開龐山，先來探望沈休明，畢竟這才是他肯回來的最重要原因。
「小秋哥也當爹啦，那我也要認個乾女兒。」禿子的目光落在小蒿身上，小蒿笑著搖頭，「咱們是朋友。」
沈園的防守也很嚴密，慕行秋等人飛過紅牆的時候，數只飛符立刻過來查看，這回龐山裝扮發揮了作用，沒人出來阻擋。
一顆頭顱騰空而起，正常人都會嚇得魂飛魄散，男孩比
慕行秋心中一動，男孩的相貌真是太熟悉了，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野林鎮，恨不得自己也挽起袖子上去打一架。
沈休明終於看見兩個小跟蹤者，沖他們招手，兩人卻不肯過來，「唉，跟小公主在一塊，連我兒子也不聽話了。小秋哥，看見了嗎？那個男孩是我兒子，今年四歲半，已經野得沒邊兒了。那個女孩跟你可有關係，她是張靈生的女兒張香兒。」
慕行秋急忙糾正，「沒有龐山宗師的允許，你現在還不是念心科弟子。」
「你認得龐山所有道士？」
一個胖子從遠方飛奔而來，身上贅肉雖多，腳步卻一點不遲緩，像一頭橫衝直撞的公牛，很快就到了慕行秋面前，然後就真的撞上了。
新龐山是一座小山，設置的禁制不是很多，道士們把守得非常嚴密，四人被一群陌生的五行科弟子攔下，只能在山門以外等候首座的召見，而首座們正在聚會商議事情，不一定什麼時候才有時間。
沈休明不只胖了，相貌也成熟許多，還不到三十歲就已留起鬍子，紅光滿面，「你可是一點也沒變，唉，當道士就是好。禿子更年輕，我兒子都快要比你大了。」
「你把我從亂荊山叫來，到底
慕行秋搖搖頭，繼續行進，接近六年的閉關修行，對他來說感覺就像短短几天工夫，沒想到大良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走近之後他停下了，打人的是個女孩，大概六七歲，被打的是個男孩，年紀小，身材也小，雖然挨打，卻不肯求饒，拚命掙扎，嘴裏不停叫喊。
沈休明眼睛一亮，「嘿嘿，我有秘訣，其實非常簡單……亂荊山也種花草吧，你們怎麼給玉女雙華除蟲的？」
男孩有點害羞，發現客人總盯著自己，馬上躲在女孩身後。
「兩個野孩子。」禿子也看見了，想要飛過去觀戰，被慕行秋拽了回來，嚇嚇大人也就算了，他可不能讓禿子嚇壞小孩兒。
故友重逢，總共只說了兩句話，沈休明就已經跟小蒿滔滔不絕地交流養花經驗了，連禿子都插不進話，只能和慕行秋默默地跟在身後。
慕行秋對張香兒幾乎沒有過關照，他明白小女孩為什麼對自己印象不佳了。
女孩盯著他看了一會，拔腿就跑，幾步之後轉身看著男孩，男孩急忙跟上去，兩人很快消失在花草中間。
新龐山與斷流城非常近，就在視線範圍之內，沈休明的花圃正好位於路程中間，名氣不小，龐山弟子向慕行秋指明了方向，「一直往南飛，稍微偏東一點，看到一大片紅牆圈起來的花草，就是沈園了。你真認得沈花主？他很少見陌生人
她根本沒有受到邀請，出發的時候卻很自覺地伸出手臂，讓慕行秋帶著她一塊飛行。
「要不要我把他們逮回來？」禿子躍躍欲試，他對小孩子明顯比對花草更感興趣。
「跟我來。」沈休明加快腳步，將慕行秋帶到前面的一座倉庫里，他早已將東西準備好，數十片花瓣和葉子擺在一張桌子上，平平整整，上面的紋路清晰可見，有的已經枯黃，有的還很新鮮。
「常來沈園的道士我都認識。」女孩站起身，挨打的男孩爬起來，抬手擦去臉上的灰塵，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客人，似乎不太愛說話。
慕行秋也想對她多做些觀察，看看是否值得為念心科招收弟子。
小蒿微笑著點頭，「我叫段采蒿，是亂荊山弟子，也是念心科第二位弟子。」
小蒿卻不這麼認為，伸手指向身後的一片花圃，「那一片玉女雙華，你是怎麼弄的，竟然在夏天就讓它們開花了？」
每片上面都有一些字，這些字很怪，不是刻畫出來的，而是天生的顏色與紋路，偏偏內容一模一樣：念心弟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大良居然被稱為「花主」，慕行秋很是驚訝，禿子更是一路念叨，要拿這個稱號嘲笑沈休明。
「嗯，我是。」慕行秋笑著說。
前方有一口水井，周圍是一小片空地，兩個孩子正在那裡互相追逐嬉鬧，沒多久就變成了一個打另一個，挨打的孩子被壓在下面沒有還手之力，打人者卻得理不饒人，拳拳雨點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