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九卷 紙上的皇朝

第347章 重回道統

第九卷 紙上的皇朝

第347章 重回道統

蘭冰壺嘆了口氣,這正是她最厭惡的事情,屈服與讚美來得太容易了,她甚至沒心情享受,「寫張一針見血符。」
片刻之後,符籙寫成,符籙師一時間忘了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放下筆,雙手拿起紙符,鑒賞了一會,「十三截符,方圓百里之內,絕對找不出比我寫得更好的符籙師。這樣一張符,如果我肯賣的話,至少價值三百兩銀子,可惜窮僻之地無人識貨,也沒幾個人擁有祭火神印……」
「不是朋友,就更要坦誠相待了,你給我的消息有誤,符籙也出了問題,你好像沒有我想象中厲害啊。」蘭冰壺的聲音和目光都柔和起來,這是她對「自己人」的態度。
男子惶駭萬分,雙腿發軟,「神仙法力高強,我的符籙只如螢蟲,怎敢與日月爭光?」
蘭冰壺越說越激動,突然隨手向腳下的山峰一拍,大地微微顫動,過了一會,遠處傳來凡人的驚恐叫聲,「與其精心呵護,最後讓魔族毀滅一切,不如咱們先把一切打爛,沒準魔族就此失去興趣呢。哈哈。」
黑斗篷沉默了一會,「符籙是一項古老的法術,被道統冷落多年,重新發掘其中的秘密需要一點時間。你的膽子應該更大一些,如果那天夜裡你繼續祭符,很可能會大獲全勝。」
「那又怎樣?凡人怕道士,道士怕魔族,我巴不得成為最強者當中的一員,可惜此魔非彼魔,我真希望入魔之後也能得到魔族的力量。」
身後傳來敬畏的聲音,蘭冰壺輕輕地嗯了一聲,呂彈邪是個理想的伴侶,相貌英俊、善解人意、忠貞不二,就是稍顯畏縮,有時會讓她感到無聊。
蘭冰壺一把抓住,紙符再次燃燒,這回徹底消失了,沒有法術出現,蘭冰壺臉上卻露出滿意的微笑,她得到寫符之術了。
「為什麼道統當初會放棄符籙?為什麼他會給我符籙?為什麼符籙在左流英面前會失效?」蘭冰壺喃喃自語,神情冷峻陰沉,面容因此顯得更老了一些。
「那是因為你的祭符手法太慢了,被慕行秋提前擊破,符籙威力驟減。」
「女神仙……」另一個惶恐的聲音響起,剛說出三個字就被呂彈邪制止。
符籙師向後一仰,差點倒在地上,鋪紙的時候雙手抖個不停,險些將紙一撕兩半。
呂彈邪臉上笑容尚在,突然也礓立不動,嘴角慢慢滲出血絲。
「寫一張給我瞧瞧。」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煙霧沒有消散,而是重新凝聚成另一張紙符,飛到蘭冰壺面前。
噗,三重冠被斬斷,男子嚇了一跳,急忙伸手一摸,發現三重冠變成了一重露頂冠,連頭髮也被削去一大片,頭皮光禿如瓢,居然沒有出一滴血。
蘭冰壺觀察符籙師的每一個動作,神情又變得嚴肅了。
「一針見血符?那可是……我寫,我馬上寫。」男子知道自己遇上了硬主,不敢再有半個不字,手忙腳亂地從左袖掏出筆,右袖裡取出紙,懷裡摸出硯墨,三樣東西握在手裡,左瞧右看,卻找不到地方寫符。
蘭冰壺笑了笑,那是嘲笑與冷笑,呂彈邪卻還以欣喜的微笑,以為自己的話對法王很有幫助。
慕行秋和楊清音被發現了。
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她十分注重保養容貌,醉心於得到最出奇、最真誠的讚美,幾十年之後,她厭倦了,她發現,即使自己是個醜八怪,憑藉自己的實力照樣能獲得任何想要的奉承。
男子臉色微紅,「人不可貌相,別看我穿得破些,可是能寫出十三截符,有多少四重冠甚至五重冠的符籙師都做不到呢。」
一陣山風吹來,符籙師直直地倒下,發出撲通一聲,蘭冰壺倏然轉身,望著遠方空中的一個小黑點。
「他動用了龐山珍藏的極品法器。」
符籙師的嘴巴張得更大了,目光隨之獃滯,光禿的頭頂上出現一個小小的血點,他死了,仍然僵直地站在原處,目光還停留在石頭符籙上。
手臂上的玉鐲飛出,直擊右前方半里之外的一塊孤石。
「那就傳我真正的寫符之法,咱們一起努力,別拿我只當槍使,讓我白白送命。」
符籙師張大嘴巴,慢慢走近,「這、這是一針見血符!你怎麼會寫?一塊普通的石頭怎麼能承載符文?」
呂彈邪上前一步,「或許他在材料上動了手腳,我聽說符籙的法力全來自筆、墨、紙。」
符籙師以硯墨壓在紙邊,單手握筆,好一會才冷靜下來,左手在墨盒上輕繞數圈,裏面的墨軟化成液體,從這時起他就得全心全意寫符了,於是深吸一口氣,迅速揭開墨盒,執筆沾墨,在淡黃色的符紙上龍飛鳳舞。
「你給我帶來了一些快樂。」蘭冰壺指著呂彈邪,「可你實在沒什麼用處了。」
「咱們不是朋友,沒必要經常見面。」黑斗篷聲音冰冷,身體半透明,卻散發出如實體一般的強硬氣勢。
紙符突然離手,符籙師似被撞了一下,倒飛十幾步,落地踉蹌,又被嚇了一跳。
「或許,只是或許,你的願望能夠實現,而且你也不是唯一有此想法的人。」黑斗篷化成煙霧,留下最後一句話,「歡迎加入,記住,你的目標不只是左流英,還有另外一個。」
呂彈邪哼了一聲,走到一塊半人高的巨石旁邊,雙手合抱,輕鬆地將它搬到符籙師面前,重重放下,右手一揮,削出一塊平整的石面。
蘭冰壺看著自得的男子,慢慢抬起右臂,長指尖從對方的腳趾點到頭頂,男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移動,嘴巴微張,完全不明白神仙此舉何意。
「意味著我重回道統,只是這一次我將與道統為敵。」蘭冰壺大笑數聲,「那又怎樣?魔族即將東山再起,九大道統早已方寸大亂,這可是萬載難逢的機會,若不大鬧一場,千萬年後,誰還記得我蘭冰壺?難道你心裏沒有破壞的衝動嗎?什麼絕情滅欲、道士之心,最後只是讓咱們這些人如履薄冰,脆弱得像是一隻瓷瓶,一擊就碎。我在凡世行走了幾百年,我可以告訴你,放縱情慾根本沒有說得那麼可怕。」
「我給你的消息準確無誤,左流英幾年前在老祖峰、斷流城和亂荊山接連受傷,一直沒有痊癒,最關鍵的是,他破了守口之戒,道士之心已不完整,變化非常明顯,難道你沒發現嗎?」
「嗯,他是比啞巴的時候啰嗦了一點。」蘭冰壺笑了一聲,「可他接住了我的一針見血符,而且是兩次,這說明什麼呢?他的實力沒有變弱。」
蘭冰壺當然不會向一名凡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她只是揮了下手,祭出手中的一針見血符。
「我想我自己能解決。」
「法王……」呂彈邪聲音發顫,他也有一點激動,法王步入巔峰,意味著他也能再上一層樓。
黑斗篷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一些,「高等符籙需要的材料特殊又繁雜,每一樣都不容易得到,每一樣都不可或缺。」
蘭冰壺站在崖邊,俯視不遠處的城池與村鎮,捕捉空氣中微弱的法力氣息,心想這肯定是某位平庸符籙師的拙劣之作,她輕易就能將其摧毀或是從容繞過。
「哦,原來都是我的錯誤,那我要向你道歉了,誰讓我輕信呢,還以為拿著你的符籙就能有恃無恐,就能戰無不勝,甚至無需忌憚注神道士,看來我是錯了。」
「這麼看來,他給我的符籙並沒有問題,可為什麼會突然失效?」蘭冰壺低聲自問。
黑點飛近,卻是一張黑色的紙符,落地自燃,變成了一個人形,從頭到腳籠罩在長長的黑斗篷里,像一隻收攏翅膀的巨大烏鴉。
過了一會,蘭冰壺緩緩轉身,打量呂彈邪帶回來的人。
「第一次或許如此,第二次呢?五道白光都被他接住了,別告訴我他又用了法器,龐山沒有這麼多寶物供他揮霍。」
黑斗篷向空中慢慢飛升,「你正在踏入魔途。」
「嘿,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蘭冰壺說。
男子嘿嘿笑了兩聲,「符籙是天地至秘,可不是隨便寫給外人看的,龍賓會看得可緊……」
她望著山下破敗的小城,臉上浮現出微笑,還是跟道士鬥法更有意思一些,但是務必小心,一步走錯,真會招來殺身之禍……
蘭冰壺在心裏又嘆了口氣,呂彈邪太想在她面前顯擺了,有時候卻會做過頭,像是一條狗興高采烈地叼來死耗子向有潔癖的主人邀功,得到的是厭惡比好感更多。
「法王,人帶來了。」
蘭冰壺低頭察看到落在手裡的紙符,在她身邊,岩石上的筆自己豎立起來,沾了一點墨,就在石面上遊走,一氣呵成,也寫出了一道符籙。
呂彈邪在一邊看著,有點嫉妒那個符籙化成的幻象。
在強者面前,虛偽即是真實。明白這個道理之後,蘭冰壺頓覺百無聊賴,無限懷念老祖峰,在那裡,身處在實力相當的人群中間,才有她希望看到的純粹真實。
那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相粗陋,鬍鬚稀疏雜亂,臉上似乎好幾天沒有洗過了,寬袍大袖的長衫在他身上就像是偷來的贓物。
蘭冰壺看著男子頭上的三重符籙冠,「龍賓會的人都不長眼睛嗎?竟然允許你這樣的人當符籙師。」
「毀滅先從身邊開始。」蘭冰壺低聲說,走到崖邊,俯視那座小城,猛然轉身,大聲喝道:「什麼人,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