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紙上的皇朝
第350章 分歧
申忌夷以符籙與蘭冰壺交談時曾經提醒她，目標不只是左流英，還有另外一個，卻沒有說出名字。
楊清音哼了一聲，很快就想明白了，「你們一切都沒瞞著沈昊吧，他一直把自己當成龐山斬妖會道士的頭兒，跟你們幾個關係最好。」
「有些道統符籙失傳太久了，丁道友也無法完全複原，得找個人試一試，蘭冰壺……最合適不過。」
「小秋哥，就是小秋哥。」禿子只對這件事感興趣，「除了你，誰還是合適的人？」
「我不相信申忌夷，他跟蘭冰壺說話的時候怪怪的，好像包藏著什麼禍心。」楊清音沒有明確的證據，感覺卻非常強烈。
「我希望從現在開始大家能夠開誠布公。」慕行秋必須說點什麼，「龐山道士和從前一樣團結，我會和沈昊溝通，消除我們之間的一切嫌隙。」
「交給我吧。」慕行秋說。
禿子拚命點頭，險些從慕行秋的肩上掉下來。
申忌夷在諸道士當中年紀最長，修行境界也最高，眼見氣氛越來越緊張，上前打圓場，「我能插一句話嗎？」
楊清音得到認同，眼睛一亮，「沒錯，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也想入魔嗎？」
別人不吱聲，他就當成了同意，「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的——斬妖除魔，至於手段，可以再商量，斬妖會的人不少，在這裏的卻只有幾個，不如暫時擱置爭議，等到了皇京，聚集更多的人再一起商量，如何？」
蘭冰壺擁有純粹的內丹，已被龐山驅逐多年，利用她來試驗符籙，的確能減少許
「申庚。」楊清音恍然，「沒錯，申忌夷一步步引誘蘭冰壺入彀，表面上是為了檢測道統符籙，其實是要將她變成魔道士，步申庚的後塵！」
「或許還可以選出一位受到大多數人認可的領袖。」楊青元補充道，不打算再有任何隱瞞了，「一盤散沙是做不成大事的，低等道士們更應該凝聚成團。」
「那就是這樣。」申忌夷雙手一拍，輕鬆地呼出一口氣，「十天之後，咱們在皇京會面，舉辦一次合器論道，同時決定斬妖會以後的走向。」
楊青元笑了，「放心吧，這些事情我們早就想到了，總共只給了她十張紙符，她現在已經用光了。」
「可你們為什麼要將符籙送給蘭冰壺？她是個瘋子，正在變成魔道士。」楊清音憤憤地問。
事情說得差不多了，只有到了皇京，面對更多的低等道士，才能解決各方糾紛，慕行秋隨口問道：「申道友，『另外一個』是誰？」
「你們想過蘭冰壺會用符籙殺死多少人嗎？」慕行秋已經同意到了皇京再商議事情，可還是忍不住發問，「而且她不會接受控制，你們在親手製造一名強大的敵人。」
「望山道士？」慕行秋大感意外，「還有望山道士沒有回去嗎？」
慕行秋後退一步，「抱歉，我從亂荊山回來還沒有多久，對許多事情都不了解，不該指手劃腳，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須表明態度：道士之間不該互相殘殺，不管左流英的想法和作法
猶豫了一會，楊青元點點頭。
對面的道士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楊青元說：「不是我們有意隱瞞，嚴格來說慕道友現在還不是斬妖會成員……」
對面六名道士還禮，申忌夷指著旁邊的雕像，「慕道友如果想知道這座墳的秘密，我會知無不言。」
申忌夷活動了幾下並不酸疼的手臂，笑著說：「我們原定在皇京舉辦一次合器論道，自從妖族入侵、望山關閉，煉製法器變得困難，從前的鬥法傳統也中斷了，這回恢復起來，既是為了增進聯繫，也可以藉此機會商議大事。」
楊青元向楊清音、慕行秋分別施禮，「要怪就怪我，是我堅持要求沈道友保密的，他本人絕對無意欺騙龐山道士，尤其是慕道友。這些年來，沈道友為斬妖會多方奔走，出的力最多，每到一處，三句話必然不離慕道友的事迹。說句實話，慕道友的名字能在各家道統被人記住，一多半倒是沈道友的功勞，就連斬妖會暫時不設領袖，也是他的意見，就為了等你回來，可他……挺失望的。」
楊青元點點頭，「這位望山的道友叫丁威，是禁秘科弟子，當時正在棋山小住，沒能及時返回望山。丁道友對符籙研究頗深，覺得這是迅速提升低等道士實力的最佳方法。他目前正在皇京，也很想見慕道友一面。」
合器論道是低等道士的一項鬥法比賽，所有吸氣三重以上、自己煉製了法器的道士都可以參加，慕行秋早就聽說
申忌夷微微一愣，隨後笑著說：「亂荊山的段采蒿，我們相信神魂就在她身上，提前將神魂逼出來，能夠破壞左流英的計劃。既然蘭冰壺失手，我們不會再做嘗試，一切都等到了皇京再說。」
龐山道士消失在通道里，楊青元嘆了口氣，「怪不得沈昊會失望，慕行秋的確跟從前不一樣了，他會不會把事情全泄露給左流英？」
申忌夷微點下頭。
慕行秋搖搖頭，「恐怕入魔的不是申忌夷，而是申家的另一個人。」
楊清音的眉頭越皺越緊，終於忍不住了，「我可從來不記得斬妖會選過誰當首領，你們幾個，尤其是你，申忌夷，剛剛入會不久怎麼就成了頭目了？符籙、暗殺、舉辦合器論道，我一件都沒聽說過，有多少人被你們欺騙了？」
慕行秋做出示意，楊清音不情願地收回自己的逍遙索。
慕行秋沒什麼疑問了，楊清音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哼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她記得路。
「左流英不可能被勸……」楊青元還想爭論，話說出半截又改了主意，「好吧，一切事情等到了皇京再說，斬妖會一百多人，近一半都會去皇京，高等道士商量事情向來慢吞吞的，咱們還有時間。」
「可我們明明看見申忌夷給她寫符之術，蘭冰壺還向我們炫耀來著。」楊清音說。
「叛徒。」楊清音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兩個字，「他還裝模作樣地保衛營地，原來跟你暗中聯繫，真是看錯了他
幾名道士都扭過頭去，楊青元只好自己來說：「這不是我們幾個人的決定，大家都知道，只有龐山的人不知道，因為……我們沒預料到慕道友會拒絕加入斬妖會。」
「都等到皇京再說吧。」慕行秋也不想再留下去，他還不是斬妖會的正式成員，解除最重要的疑惑就夠了，不想涉入太深。
申忌夷看著黑黢黢的通道，搖搖頭：「有沈昊在，他不會泄密。還好，他現在只是吸氣七重，至於念心幻術，只對凡人有大用，對道士必須得出其不意，只要做好準備，五行法術仍然佔據絕對優勢。」申忌夷收起笑容，「這次的合器論道是斬妖會第一場硬仗，咱們絕不能讓慕行秋成為首領，他會毀掉整個計劃。」
慕行秋施禮，「告辭了。」
慕行秋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問：「我想知道重新啟用道統符籙是誰的主意？」
慕行秋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看到對方點頭才移開，最後看向棋山道士楊青元。
石墳外面，慕行秋和楊清音默默地飛出一段距離之後，同時停下，互相看著。
慕行秋更是無話可說，剛見面的時候他就感受到沈昊的急切與熱望，只是沒想到自己的拒絕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
楊清音撇撇嘴，「你一個吸氣道士，居然想當斬妖會的首領？你知道會有多少餐霞道士跟你競爭？更不用說申忌夷，他可能已經到了吞煙境界，老娘……好吧，我支持你，但你得先說服沈昊，龐山若是分裂，你就是星落道士也沒用。」
「你還記得嗎？蘭冰壺聲稱
眾道士尷尬不已，申忌夷說：「再沒有人比慕道友更有資格加入斬妖會了，對他無需隱瞞，想起道統符籙、覺得它大有用處的是一位望山道士。」
「光有寫符之術是沒用的，道統符籙比龍賓會符籙強大千百倍，所用材料同樣難得千百倍，蘭冰壺肯定得不到這些材料，自然還會受到斬妖會控制，而且那套寫符之術並不完整。」申忌夷為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至於如何使用這個危險的傀儡，咱們到皇京再做商議。」
申忌夷抬起雙手，「刺殺西介國公主不是我們的主意，你說得對，蘭冰壺不好控制，她同時還為其他人做事。」
「這隻是一種猜測，或許咱們想得太多了。」慕行秋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咱們不能讓斬妖會被心懷鬼胎的人利用，這次合器論道，必須讓合適的人當首領。」
楊清音無話可說了，這些年來她親眼見到沈昊的種種努力，知道楊青元的話並不誇張。
「我是，對我總能說吧。」楊清音大聲道，「你們若是不想讓『外人』聽，就讓慕行秋出去，但是我得提前告訴你們，我可不會保密。」
「皇京再定。還有，龐山將會盡全力保護西介國公主的安全。」
慕行秋微笑，看著楊清音，等她的意見。
禿子瞪大雙眼，「不可能吧，二栓……沈昊為什麼要騙小秋哥？他們早就不打架了。」
其他道士紛紛附和，都覺得慕行秋已不適合當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