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故國風雨
第405章 妖雲
「嘿嘿，各有所好，我的心事不在這裏唄。你這麼了解妖雲，真是太好不過了，阻擋它的重任就在你身上了。」
豐東晨搖搖頭，「我不參与別家道統的糾紛，你和牙山之間的事情已經說不清道不明了，把我牽扯進去，只會讓事情更複雜。所以，你若是一心想從這裏逃出去，我跟著你，你若想分心救人，咱們還是各走各路吧。說實話，沒準這是申忌夷把你引出去面對妖魔的計策。」
第一團不潔之氣在半空中炸開，辛幼陶贊了一聲「好」，可廖化元發出的大部分利刃也被吞掉消失，第二團不潔之氣吞下剩下的利刃，速度稍緩，微微膨脹，似乎也要炸開，緊隨其後的第三團不潔之氣追上來，兩團合成一團，體積卻沒有增加，更沒有爆炸。
地面上傳來歡呼聲，「哈哈，我就知道我能大難不死！」
廖化元只是聽說過妖雲，可從來沒有對陣過，當年望山是依靠大量法器和高等道士擋住北妖攻擊的，他只是餐霞道士，手裡的法器總共沒有幾件，能不能擋住妖雲實在很難說。他又瞧了一眼慕行秋，心裏仍不服氣，咬牙道：「當然由我來擋。」
「咱們得去救人。」慕行秋的心突地一跳。
一大團不潔之氣飛臨高空，停頓片刻，內部異光閃爍，像是無數雷電被困在裏面互相廝殺。
慕行秋坐下存想，辛幼陶馬上收起笑容，雙手取出紙符，扭頭看向廖化元，「看見了吧，咱們合力都打不過的巨人，慕行秋一招就全收拾了，所以你看著辦，或者
廖化元看了一眼已經進入存想狀態的慕行秋，冷冷地哼了一聲，抬頭望向峰頂，「待會他可得回答我的幾個問題。」
慕行秋剛飛出禁制沒有多遠，就看見高空中出現數團由不潔之氣組成的烏雲，分別朝不同方向滾動前進，像是飛臨戰場尋找食物的兀鷲，其中一團正向自己接近。
廖化元的五行之金法術對它已經失效了。
話音剛落，三層骨盾全都破裂，已經匯合成一團的不潔之氣幾乎未受影響，就要砸向地面的人類。
一道人影就在這時沖了進來，站在辛幼陶身邊，施法擋住了不潔之氣。
「這不算新妖術，據說幾年前北妖曾向望山發射過這種東西，妖族稱它『聖雲』，道統叫它『妖雲』，看著是一大團不潔之氣，裏面其實有大妖操控——你從前不是龐山道士嗎？從來沒聽說過這些？」
牙山道士廖化元則是以攻代守，施法射出一連串的利刃，急速升起迎向不潔之氣。
一團東西從他身邊不遠的地方掠過，不是火也不是冰，而是一團顏色稍深的不潔之氣，像巨石一樣沉重，墜勢驚人，帶起的狂風令十幾步之外的慕行秋身形搖晃，落地之後瞬間砸出一個深坑，六七棵大樹眨眼變成碎屑，激起的煙塵高達十余丈。
「慕行秋，你加快點速度吧。」辛幼陶束手無策，忍不住小聲催促。
辛幼陶馬上就感受到了重大壓力，雙手忙不迭地
慕行秋稍一猶豫，還是改變方向全速朝西南的戰場飛去，那裡很可能是辛幼陶等人，也需要他的救援。頭頂突然傳來破空之聲，慕行秋急忙變換方向，同時召出護身銅鏡，沒有停下，繼續飛行。
轟轟轟三聲，高空中的妖雲接連射出三小團不潔之氣，以雷霆之勢砸向地面，辛幼陶急忙又祭出幾張紙符，剎時間，幾人頭頂數丈的空中出現各種各樣的鋼盾、石盾和煙霧盾，只在中間留出一小塊空隙以供視物和進攻。
東南方沒有戰鬥跡象，反而是西南方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有法術激蕩，山峰後面隱約傳來巨人的吼叫。
慕行秋鬆了口氣，快速落到半山腰，「替我擋一下，我吸入不潔之氣，現在就得去除。」
慕行秋連躲三團不潔之氣之後，速度更慢了，想要停下來與高空的敵人一決高低，西南方的戰鬥卻變得激烈起來，妖族巨人顯然已經佔據上風，吼叫聲中透著興奮。他別無選擇，只能放鬆防護，再次全速飛行。
和進入妖族地盤的所有道士一樣，慕行秋的手臂上隨時都系著一隻銅鈴，它的作用是驅散附近的不潔之氣，讓主人呼吸到正常的空氣，可是不潔之氣太濃的話，它就無能為力了。
廖化元又召出一連串的利刃，停在頭頂七八尺的地方隱而不發，因為他看到高空中的妖雲又射下
「妖族的新招還真是不少，這又是什麼玩意兒？」辛幼陶一邊祭符造出重重防護，一邊驚訝地問。
砰砰，符籙骨盾的防護能力的確更強，居然托住了不潔之氣，可是裂紋一道接一道地出現，眼看也要崩潰。
慕行秋盯著豐東晨看了一會，「你說得沒錯，咱們還是各走各路比較好。」
鼻腔里立刻生出火辣辣的感覺，一下子讓慕行秋想起妖火之山的內部，急忙調運經脈之內的法力，將這股擅闖進來的不潔之氣逼出去。
增強的氣團速度更快，轉眼間就已接近地面，壓在符籙製造的重重防護上面，離下面的人類只有數丈遠。
慕行秋對著護身銅鏡看了一眼，高空中一大團烏雲般的不潔之氣已經追上來了，正在向他發射小團的不潔之氣，這是斷流城之戰時妖族沒有顯露出來的妖術，雖然簡單卻非常有效，每次落地爆炸揚起的煙塵都能籠罩一大塊區域，迫使道士減速自保。
慕行秋全身躁熱，體內的不潔之氣正順著經脈一點點向三處丹田進發，他來不及抵抗，而是甩出鞭子和閃電，直擊山腰處的兩名妖族巨人。
辛幼陶知道不潔之氣對道士的影響有多大，就算天塌下來，此時也不能叫醒慕行秋，再瞧了一眼歐陽槊，惱怒地說：「大難不死，又迎來更大的難，這算什麼事？」
三人當中數廖化元實力最強，歐陽槊有心無力，辛幼陶改學符籙之後還不熟練，施放出來的
巨人正低頭向地面上的目標發射紅光，勝利在即，全然沒料到攻擊會來自上方，直到閃電纏身才反應過來。他們記得這閃電，更記得不久之前有三名同伴就是被它擊潰的。
兩名巨人不約而同潰散，身體化成紙灰，從裏面各分出十五隻妖魔，這時閃電末端甚至還沒有擊中他們胸前的符籙圖案，妖魔們只是被嚇壞了，自動放棄陣形，四散奔逃，甚至沒抬頭看一眼上方的攻擊者到底有幾個。
慕行秋飛得很快，還是沒能及時飛出爆炸揚起的煙塵範圍，他屏住了呼吸，仍有一絲不潔之氣執著地鑽進了他的鼻孔。
辛幼陶和歐陽槊歡呼譽躍，廖化元卻冷著臉一聲不吭。
「喂喂，慕行秋剛救了你一命。」
香爐里沒了聲音，豐東晨等了一會才收起法器，「他們大概被妖魔發現了。」
慕行秋還在存想，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覺。
辛幼陶驚訝地看著這位他絕對意想不到的救兵，甚至忘了自保。
「慕行秋被已趙首座宣布為牙山的敵人，我不趁人之危，但也絕不會幫他。」廖化元收起了法術。
「嗯，他們的位置大概在東南方五十里以外，你的速度要是夠快的話，沒準還能趕上。」
「你不跟我一塊去？」
不潔之氣本身無毒，妖魔和凡人幾乎不受影響，只有道士的純凈體質與之格格不入，就像至清之水容不得半滴墨汁，僅僅是吸入十余口，慕行秋不只感到全身躁熱
這是妖族派來的援兵。
「待會咱們互問互答，都不吃虧。」
歐陽槊手裡握著數尺長的華麗金龍，擺出戰鬥的架勢，可他很清楚自己幫不上忙，因此只是站在慕行秋身邊一聲不吭。
慕行秋降低高度，藉助山石與樹木的掩護向東南方飛行，偶爾急速躥起以天目觀察哪裡有戰鬥發生，只是這樣一來他更無法擺脫來自高空的監視與追擊了。
至少十次吸入不潔之氣，慕行秋終於拉開一些距離，來到西南方的山峰上，峰後半山腰就是戰場。
「混蛋！」辛幼陶真遺憾自己不會太多的罵人話，無法表達滿腔憤怒，他也看了一眼慕行秋。
他的飛行速度因此大幅降低，頭頂的破空聲卻接二連三地傳來。
叫出聲的是辛幼陶，兩邊站著牙山道士廖化元和散修歐陽槊，他們與兩名妖族巨人戰鬥多時，已經然左支右絀，慕行秋再晚來一會，只怕見到的就是屍體了。
紫符化成三隻又厚又大的骨盾冉冉升起，一隻托著一隻，與此同時，第二批三團不潔之氣也已接連降臨。
他沒有逃，雖然心驚膽戰，他還是決定留下，取出三張以紫色墨水寫成的紙符，這是他剛才危在旦夕時都沒用的保命符，嘆息道：「全看你們的了。」
「他救的是你們兩個，不是我。」廖化元第三次看向慕行秋，在心中激起對此人的憎惡，好讓自己能心安理得地逃走，「牙山永不原諒盜水者的幫凶。」廖化元覺得夠了，衝出符籙製造的防護，向山下急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