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似妖還似非妖
第476章 道士墜落
白傾和屍魔另一邊肩膀上的辛幼陶互望一眼，兩人的想法一樣：禿子的狀態很危險，全靠著左流英對魔種的壓制，他才能保持清醒，一旦左流英放手，他又會變魔。
申准早已不是當初的龐山戒律科大執法師，甚至不是普通的入魔道士，他與另外七名瘋道士分食了一枚魔果，已經完全變魔，再沒有逆轉的餘地。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認得自己的兒子，受到攻擊的時候，他發出憤怒的吼叫。
「有何不……」盧簫心飛快地瞥了一眼肩上了銅鏡，突然呆住了。
一隻屍魔被消滅了，可是另外七隻卻已經完成聚屍，組成巨大的頭顱，能夠給自己提供足夠的保護，道統山上射來的除魔之光已經沒辦法穿透層層妖屍直抵瘋道士。
左流英控制的屍魔就是這時候衝進戰場，最為弱小、最為不穩，立刻成為道士們的首選攻擊目標。
屍魔的實際控制者是八名瘋道士，一開始，道統還以為這是一種新妖術，因此只攻擊妖屍，卻放過了瘋道士，甚至想要將他們救出來。第一個向瘋道士發起進攻的是申己，目標就是自己的父親申准。
七次瞬移之後，他們來到百丈城附近，受不潔之氣影響，左流英計算位置時稍有偏差，正好撞見剛剛摧毀節點塔的小青桃。
申己只是餐霞道士，應對弱小的魔種還可以，可申准體內卻是開花結果之後的成熟魔種，僅僅是銅鏡照射，不能將他徹底消滅。
一直不動的屍魔這時舉起手臂，手臂暴長，末端的妖頭張嘴咬住了綠光，將它吞下去，辛幼
禿子大叫：「小青桃，快看，我有身體了，還是這麼大個的傢伙，左流英在幫我控制身體，快過來吧，我們正要去戰場上打個痛快。」
「百丈城還有更多魔種。」辛幼陶忽然想起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說，急忙將自己從蜥蜴妖那裡得到的消息講了一遍。
辛幼陶不是道統弟子，不敢接內丹，白傾隔空取物，將內丹抓在手裡，「我會交還給牙山。」
「等等。」屍魔開始邁步前進，白傾緊張地握住小蒿的手，「魔種在你腦子裡，那你豈不是……豈不是……」
辛幼陶還多一層疑慮，左流英是注神道士，沒有採取正規手段與其他道士聯合除魔，而是進入妖屍當中與魔種進行意念之爭，著實有些冒險，一著不慎，恐怕也會被魔種侵襲。關鍵是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能得到比注神道士還強大的力量嗎？辛幼陶越想越不安，可是已經站在屍魔肩上，就像是上了賊船，想走卻不敢走。
申準的目光變得獃滯，在小兒子的注視下墜向地面。
「現在怎麼辦？」小青桃茫然問道。
小青桃收回法術，飛到屍魔身前，卻不敢靠得太近，「這、這是怎麼回事？左首座在哪？」
辛幼陶嗯了一聲，他剛才在腦子裡聽到了左流英的聲音，卻一直沒有見到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左流英藏在哪了？」
銅鏡發出的光芒消散，牙山道士伸出手臂，手心裏托著一枚淡黃色
小蒿氣得臉都紅了，被白傾捏了一下胳膊，勉強忍住，再沒有開口。
盧簫心呆若木雞，一些他試圖忘記的事情湧上心頭：昨天黃昏時分，他與數十名牙山道士圍攻屍魔，那時魔種正與左流英通過妖屍搏鬥，他一時猶豫，沒有遵照左流英的提醒離開，反而靠近屍魔，然後……然後綠光一閃。其他道士都去哪了？自己為何孤身一人追到這裏？不對，他在追來的路上有過同伴，可是……都死了。
聲音很輕，對盧簫心來說卻像是在耳朵里炸響的一聲雷鳴，他晃了一下，隨即豎起眉毛，「想騙我？！」
辛幼陶也在招手，他相信左流英起碼在這個時候仍然控制著魔種，小青桃的疑心終於消除，慢慢飛過去，落在屍魔寬闊的肩膀上，反倒是半妖殷不沉嚇得直不起身，緊緊抓著小青桃的胳膊，被辛幼陶一把拽了過去。
辛幼陶和白傾猶豫了一會才飛向屍魔，尤其是白傾，懸在屍魔肩膀上不敢落下，還是被小蒿硬拽下來的。
「可是，這怎麼可能？道士不是不能接觸魔種的嗎？」白傾仍然心存疑忌，總覺得腳下的屍魔不懷好意，就連禿子也不那麼可愛了，似乎隨時都會張嘴在自己腳上咬上一口。
片刻之後，一道綠光騰空而起，兜了一個圈子，撲向辛幼陶。
辛幼陶和白傾差一點就要從屍魔肩上逃離。屍魔在左流英的控制下施展了瞬移，兩人只能留
申己的攻擊最為及時，屍魔尚在凝聚過程中，行動極不靈活，無法為最上面的瘋道士提供及時的保護。
「無欲無求，果然是星落道士。盧道友用的是什麼寶鏡？好像跟普通道士的不太一樣。」辛幼陶隨口說道。
道統明鏡遍照全身，他看到了自己後背上的一處傷口，傷口很大，不知存在了多久，一直沒有愈合，還在滲出膿血，將道袍腐蝕出一個大洞。
「我腦子裡一直有魔種，早就習慣了，再多一點也沒事，而且有左流英幫我看著呢。」禿子大大咧咧地說，對腦子裡的隱患一點也不在意。
「他去見漆無上……」小青桃將自己了解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沒等她講完，左流英已經帶著他們進入戰場。
眼看小青桃射來法術，辛幼陶急忙大叫：「是我！是左流英！」
「左流英跟魔種大戰一場，好不容易操控了魔種，可是有一小塊逃了出去，進到牙山道士體內，左流英因此無法獲得全部魔力，自己也被困在屍魔裏面，好險。」還是禿子代為回答，「快過來吧，他要帶咱們回百丈城，魔種肯定不只這一個。」
可就是這麼一晃，令他失去了對禿子的控制，頭顱迅速轉身，沖他射出一道紅光。
「龐山自顧不暇，哪還會在乎一顆頭顱？我們允許龐山今後十年在牙山的選徒之地挑人，他們很高興。至於亂荊山，這關她們什麼事？」
在承認入魔與否認入魔之間徘徊的盧簫心，對攻向自己的法術同樣猶豫不決，沒等他做出決定，紅光已經透胸而過。
盧簫心
牙山道士盧簫心說起慕松玄的生死時，隨意得像是屠戶宣布今天要殺幾頭豬，小蒿一直在忍，這時開口道：「禿子是龐山弟子，牙山想殺他龐山不會同意……呃，亂荊山也不會。」
「站穩，出發嘍。」禿子大叫，他很願意為左流英傳話，只是不肯保持原封不動，總要加點自己的理解，「咱們去收拾魔種，給你們每人一份！」
「禿子，你可真厲害！」小蒿由衷地讚歎，完全沒想那麼多。
屍魔再次成形，舉起一隻巨大的手臂抓向空中的小人，申己卻不知躲避，咬牙飛向自己的父親，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再讓父親成為道統的罪人。
七隻屍魔迎向闖進血霧之中的敵人，近千名道士，大多數都是星落以下的低等道士，用以除魔的武器只有銅鏡、銅鈴等物，仍然義無反顧地發起進攻，沒有一個人退卻。
「屍體。」禿子望向已經不遠的戰場，「左流英說他得先搶到更多的屍體。」
盧簫心手一松，長劍跌向地面，他又望了一眼銅鏡，臉色變得慘白，突然大喝一聲，銅鏡光芒驟盛，籠罩他的全身。
十幾道光從身後射來，超過了申己，全都擊在申准身上，這是高等道士發出的除魔法術，申准身下的屍魔這回徹底潰散了，只有他本人還浮在空中，激烈地扭曲著，頭頂突然飛出一道綠光，綠光升至高空，砰的一聲爆炸，消失無蹤。
申準的叫聲里滿是憤怒與痛苦，揮舞雙臂遮擋那兩道強烈
戰場形勢發生了徹底的變化，鬥志昂揚迎向最終勝利的道士們，突然發現自己被困在了血霧之中，數只屍魔正在不停吸納戰場上的妖屍，迅速壯大起來。
盧簫心手臂垂下，整個人向地面墜去。
連小蒿的神情都變得肅穆起來，「他不是壞人，是被魔種帶壞的，可是想殺禿子的卻是牙山……哎呀，真是說不清了。」
禿子無法解釋這種事情，歪著頭，從左流英那裡得到提示，然後用他自己的語言說：「左流英跟魔種沒有接觸，魔種留在我腦子裡控制妖屍，左流英施法反控妖屍，然後順著魔種的法術順藤摸瓜，將魔種也控制住了，於是我就清醒了。可是魔種會分裂，跑出去一小塊，控制了那個牙山道士……」
「慕行秋呢？在戰場上嗎？」辛幼陶大聲問。
申準的胸膛被射出一個大洞，可他沒有死，只是下方成堆的妖屍紛紛向地面墜落。申己召出兩面銅鏡，一手一隻，同時照向父親，甚至違背道士最基本的戰鬥原則，以最快的速度向還沒有死去的妖魔飛去。
「原來如此。」辛幼陶又一次點頭，「牙山洗劍池終於回歸圓滿，盧道友可是立下奇功一件，會有重賞吧？」
「你被魔種侵襲了。」辛幼陶說，雖然不會念心幻術，但他知道不會再有比之更好的時機了。
「保護洗劍池是彈劍科的天職，要什麼重賞？」
禿子已經飛回原處，屍魔的身軀咯咯直響，又大了一圈，禿子笑道：「原來你們是在幫我，嚇我一跳，也是左流英讓你們這樣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