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化妖之路
第513章 冰城的囚徒
「已經十五天了嗎？」裴子函顫聲問道。
「嗯，我們是冰城的妖兵。」那隻妖停頓了一下，「因為想逃走，被關在了這裏。」
慕行秋放下手臂里的裴子函，心裏稍有些急躁，跳蚤在上面到底怎麼樣了，他一無所知，他發誓要好好保護的霜魂劍仍在萬子聖母手裡，那是一個古怪的女妖，會做出什麼瘋狂舉動，誰也說不清。
他在空中搖晃，探出另一隻手臂，接住了裴子函，飛跋說他將會死而復生，可慕行秋覺得他已經死透了，身體都變得冰涼。
「那可太好了。」殷不沉鬆了口氣。
「啊啊……」殷不沉發出一連串驚恐的叫聲，看向慕行秋身後。
「蟬廣？你在哪見到他的？」門內的妖興奮地問。
慕行秋猛地轉身，看到一雙血紅的眼睛正在慢慢升起。
「我身後有七座水潭，應該與聖子湖相通。」慕行秋明白窗口的用途了，湖水從這裏淹進去，再從其它地方流出去。
慕行秋此前花費了將近半個時辰才走到冰城最高處的宮殿，下墜的速度可就快多了，即使這樣也比慕行秋預計得要慢，他猜測這座洞可能直通地面以下。
第二鞭纏在了什麼東西上面，可下墜的力道太大，生生將那東西拽掉了。
「為、為什麼？異史妖已經幫我化妖，卻要殺死我？」
慕行秋明白了，怪不得自己進城之後只見到過聖母子孫和外來的妖族，冰城原有的其他妖族一隻也沒見著，原來都被關在了地下，「你們認識蟬廣嗎？」
如果光球不受冰城妖術的束縛，慕行秋剛登岸、剛進城或是剛遇險的時
慕行秋也不明白原因，如果飛跋和蘭冰壺在意道士化妖的話，起碼應該將裴子函救上去，可是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有採取行動。
聲音來自遠處洞壁上的一個小門，慕行秋慢慢走過去，小心避開那七座水潭，門很矮，到慕行秋的胸腹之間，上面有一扇小窗，他得彎下腰才能看到裏面一雙陌生的眼睛，「你不是聖母的子孫。」
「不會。」還是那名冰城妖兵回答。
「哈，你可真能吹牛。」殷不沉推開羽王，「是這樣，天剛黑的時候，蘭冰壺乘船過來了，說是讓我們打一架，勝的一方可以過湖。大家就打了一架，死了一百多隻妖，可蘭冰壺說這樣不行，還得再打，直到只剩下五十隻妖。我們當然不幹啦，七百多隻妖，她只要五十隻，這簡直就是要把我們殺光。於是我們一塊圍攻蘭冰壺，誰想到她站在毒氣里還能施展妖術，把我們全裝進一隻口袋裡，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進了牢房。」
「哈，果然是你！我就說聲音有點像，一時沒敢認。我在這裏，我們都在這裏……羽王，過來打聲招呼。」
另一扇門裡的冰城妖兵開口了，「只有塗抹聖母之血的妖才能施展妖術，普通的聖母後裔都不行。」
「等到外面天亮的時候，這裏的湖水就會升起來，把咱們都淹死，變成白沙。」
「湖水？哪來的湖水？」殷不沉的心大起大落，他什麼都看不到
「聽到了嗎？蟬廣真的逃出去了，這是真的！」門內響起嘈雜的聲音，好一會才安靜下來，「你到底是誰？怎麼會掉進這白沙洞？」
「慕行秋是道士，與眾不同的道士，跟我……我跟他一塊來冰城的。」殷不沉大聲說，周圍的聲音先是變得喧鬧，馬上又安靜下來，殷不沉急迫地說：「慕行秋，快把我……我們救出去吧。」
慕行秋覺得這聲音很像殷不沉，只是因為過度激動而顯得有些不真實，邁步走了過去，彎腰看去，窗口裡果然是殷不沉濕漉漉的眼睛，「你怎麼會在這裏？」
「離冰城三日路程以外的地方。」
好在水潭不大，四周仍有平地，慕行秋用力晃了幾下，將長鞭脫離突出之物，一躍跳到了地面上。
慕行秋解開了一個疑惑，可是已經沒用了，就算萬子聖母還在面前，他現在也不是對手。
地面也是白石鋪成，非常平整，不像是有機關，慕行秋還是原地站了一會，先用天目觀察周圍情況，然後思考眼下的處境。
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他確信洞壁並不光滑，很可能有可纏附之物。
事情有些奇怪，慕行秋腦子裡突然響起魔侵道士甘知泉臨別前的提醒：「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死……小心點，別死得太早。」
事實上，洞壁上鑲滿了雕像，相貌一模一樣的聖母雕像，只是姿勢稍有區別，他之前第二鞭拽掉的東西就是一隻雕像的手掌。那隻手掌就掉在水潭邊緣，碎成了一地粉末。
蘭冰壺、裴子函，兩名
他來回踱了三步，平定心情，剛剛站定，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是誰？」
慕行秋身形稍緩，甩出了第三鞭，這一回他終於纏住某個堅固之物，下墜之勢驟然停止，全身骨頭險些斷裂，要不是他一直在練鍛骨拳，很可能經受不住這一停。
蟬廣是一隻蟬翼妖，自稱是從冰城逃出來的，殷不沉曾經從他那裡問過情報，過後都告訴了慕行秋。
慕行秋不太擔心自己會被殺死，蘭冰壺的威脅只是虛辭恫嚇，飛跋的計劃才是真相：將儘可能多的道士化成妖族，組建一隻強大的軍隊，慕行秋的化妖即使不是必須，對他們也很重要。
上方肯定發生了什麼，以致蘭冰壺、飛跋和萬子聖母都沒辦法下來救走裴子函，慕行秋想，跳蚤角內的光球此時大概正在大展神威，可它為什麼非在這個時候蹦出來？
「我、我失敗了？」裴子函的聲音更加顫抖不已，再一次扇動翅膀，疼痛得全身骨頭都像是被利刃刮擦，他仰頭大吼：「異史君！飛跋！快出來，給我一個解釋！」
「或許飛跋覺得你是失敗品吧。」慕行秋胡謅道，心裏並不為此覺得內疚，裴子函為了化妖已經到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卑躬屈膝的地步，不值得尊敬。
「你們？」
腳下三四丈的地方就是一潭清水，離得近了，慕行秋看得也更清楚一些，潭水的確與湖水一樣粘稠而平靜，偶有微波起伏，折射出一點微光。
下方有東西在閃亮，像是水面
洞壁上的數十個小門後面都有聲音響起，有的問：「真是慕行秋嗎？」，也有妖迷惑不解，「誰是慕行秋？哪一族的妖？」
「不，還不到一個晚上。」慕行秋說。
殷不沉黑暗中無法視物，但是通過聲音終於確認這就是慕行秋，讓開窗口，過了一會裡面才顯出羽王伐東的眼睛，同樣無法視物，沒有殷不沉那麼激動，而是很平淡地說：「沒你幫忙，我們也『攻』進冰城了。」
「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裏？」裴子函對剛剛在宮殿里發生的戰鬥毫無所知。
裴子函真的活了過來，正在掙扎著站立起來，身體開始發生變化：臉頰上的傷口越來越大，幾乎半邊臉的骨頭都露了出來，背上長出了一對膜狀的翅膀，像剛剛破繭而出的昆蟲，慢慢變大、慢慢展開。
如果還能施法，打破鐵門對慕行秋來說輕而易舉，可他現在只剩下鍛骨拳能用，雙手抓住窗口邊緣，用盡全身力氣也動不得分毫，「不行，打不開。」
門內響起一連串的聲音，最後還是靠窗的妖族說：「冰城總共一千三百多名妖兵，差不多都在這裏，因為我們都想逃走。」
慕行秋已經觀察過了，洞壁上的門根本沒有鎖閂一類的東西，就是一大塊生鐵鑲在白石之內，窗口勉強能通過正常人的一條手臂，就算是身材最小的蟬翼妖也鑽不過來。
慕行秋正要開口，不遠處另一座門內傳來
他的兩顆內丹都在不停旋轉，即使不能施展法術，也能稍稍減緩下墜之勢，還能讓他的天目在黑暗中看得更清楚些。
「什麼？連你也不能施法了嗎？」殷不沉吃了一驚。
血紅的眼睛眨了一下，「這是化妖的一步嗎？我的骨頭……啊，我有翅膀了，可是我為什麼醒得這麼快？為什麼我覺得軟弱無力？異史君！異史君在哪？」
第一鞭擊在了石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洞內來回激蕩，遲遲不絕。
「這裡是冰城的地下監牢，待會湖水升上來，咱們都會死在這裏。」慕行秋不打算告訴裴子函是自己將他拽下來的。
還有跳蚤角里的光球，剛才亮了一下，似乎預示著它就要跳出來了，它會帶來什麼？一道強大的法術，還是一個甚至一群道士？
「這可糟了，難道咱們要在這裏關一輩子？」殷不沉失望至極。
「在上面，你覺得你能飛起來嗎？」慕行秋走向裴子函。
慕行秋抬頭向上望去，十丈以外他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天目在這裏受到很大束縛，但是他看清了剛才鞭子纏住的東西，那是一尊從洞壁上斜著伸出來的雕像。
「我……試試。」裴子函的膜狀翅膀已經完全展開，他試著扇動一下，嘴裏發出一聲悶哼，「不行，我一點力氣也沒有……我的內丹也沒了，它變成了翅膀。」
那雙眼睛比較正常，沒有離得那麼近。
洞底的面積比洞口擴大了好幾倍，像一個圓形的大廣場，水潭不只一處，而是七處，分散在不同的位置上，洞壁上好像有不少小門，慕行秋沒有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