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化妖之路
第514章 攀爬的巨人
殷不沉的信心沒那麼高漲了，「慕行秋，快想辦法啊，要不你把水晶眼都給我，讓我試試。」
「咱們的魂魄也會進入那柄劍嗎？」
「我需要幫手。」慕行秋大聲說，洞里的水越漲越高，開始向鐵門上的窗口逼近了。
裴子函點點頭，「你真有辦法？」
魚龍陣的威力由數量決定，加入者越多越好。
「肯定會。」
四周的監牢里響起一陣嗡嗡聲，奇怪的是居然沒有妖顯得太恐懼，只有殷不沉大聲叫道：「慕行秋，你快想辦法啊。你有辦法，對不對？」
湖水湧進四周的監牢里。
魚龍陣巨人同樣不能施法，雙拳輪流在洞壁上亂砸，純以蠻力向上攀爬，洞穴不是很大，給肥胖的身體提供了一點托舉的力量。
他走到靠近中間的地方，抬頭望了一會，猛地躍起，甩出長鞭，纏住了一尊外傾的聖母雕像。
平時最簡單的一步，此刻卻是最難的。
慕行秋控制巨人展開雙臂，按住洞壁上的雕像，抬起雙腿。
慕行秋簡單說了一下魚龍陣的法門，命令眾妖照著運行，此時洞底的湖水已經升得很高了，離鐵門窗口只有不到一尺遠，他必須儘快組陣。
成功了，慕行秋眼前模糊，正在向魚龍陣的眼睛轉換，白沙洞轟鳴不已，牆壁上的白石紛紛掉落，鐵門裂開，為一名巨人騰出空間。
洞里一片安靜，只有裴子函單調的腳步聲還在響起，冰城的妖族竟然真的孤陋寡聞到沒聽說過慕行秋。
問題不出在這裏，而是慕行秋在裴子函體內感受到一股頗為奇怪的力量。
轟的一聲，碎屑四散，頭頂露出了
慕行秋吃了一驚。
眾妖學會的只是簡單法門，只有慕行秋掌握著全部內容，他決定不再等了，收攏法術，進行組陣的最後一步。
「可慕行秋也會死在這裏，沒有他，劍還能收魂嗎？」
整個白沙洞卻因為這句話而完全安靜了一會，然後許多妖都說：「真的，我聽到了。」
「慕行秋不是妖，他是人類，是道士！」殷不沉沒有放棄希望，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他還是到處張望，「就算冰城孤陋寡聞，也該聽說過他做過的那些事迹吧？」
裴子函還在猶豫，殷不沉卻有點急了，「現在可不是擔心化妖之術的時候，慕行秋，你先想辦法救命啊。」
慕行秋收起法術，現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既然魚龍陣被證明可行，他要接著進行下一步：招引更多的成員。
慕行秋剛剛登上冰城碼頭時就有感覺，如果自己努力的話，能夠施展出一些法術，只是力量微弱得可憐，不過魚龍陣並不需要太強大的法術。
慕行秋的確在想辦法，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絕不願意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在冰城白沙洞里，就算道統所有的注神道士此時此刻都在站在這裏，宣布他應該死的一百個理由，慕行秋也不想像魔侵道士那樣老老實實地接受道統的判決。
裴子函張開翅膀，用盡全身力氣向上一躍，居然一下子就跳起數丈高，慕行秋伸手將他抓過來，「就站在這裏，不要動。」
慕行秋仍不理他，跳到最高處的雕像頭頂，開始努力施展魚龍陣
裴子函又點下頭，紅色的眼珠里少了一些迷茫。
「好，待會我要施法，你不要抵抗，如果有力量外流，你也不要阻擋。」
「應該是，我的三田好像已經沒有保護。」
「妖丹會抗拒道統法術，你們若想跟我一塊逃出去，就儘力控制自己的妖丹，絕不要抵抗任何力量，生死存亡，就在此一舉，明白嗎？」
「嗚——」驚呼聲像一大群蝙蝠在洞穴里同時起飛時發出的聲音，無論是外來的客妖，還是冰城原有的妖兵，表露出來的都不是仇恨與憤怒，而是驚愕與崇敬。
「這個……你得問他。」
「裴子函，你的化妖還沒有失敗，仍有成功的可能。」慕行秋說。
眾妖你一言我一語，最後敢開口詢問的只有殷不沉，「慕行秋，假如咱們都死在這裏，你的劍……」
兩刻鐘之後，巨人爬到了洞頂。
倉促組成的魚龍陣不太牢固，不停地有妖族脫離陣法，慘叫著墜向洞底。
「有，但是你得相信我。」
「哈哈，你果然想出辦法了，我就知道……噓噓，都別吱聲，聽慕行秋的。」殷不沉將一隻耳朵露在窗口外面，好聽得更清楚一些。
沒有喘息、沒有猶豫，巨人握緊拳頭，狠狠擊向上方的擋板。
「別管他了，化妖是你自己的事情。」慕行秋連跳幾次，來到最下方的一尊雕像的頭上，「跳上來。」
慕行秋覺得自己對這股力量很熟悉，一時間卻回憶不起來。
湖水已經到了
他不能施法，身體的靈活性卻沒有減弱，接連攀上五尊雕像，終於看到更上方的情況：雕像沒有了，洞壁光滑，再無可攀援之物。
慕行秋感到腳底傳來一陣刺痛，他現在可以正常視物了，甚至能使用天目，他組成一名高大二十余丈的巨人，比他預料得要胖許多，動作也不太靈活，兩腳正站在三尺多深的湖水裡，就是湖水帶來了強烈的刺痛。
「既然你的內丹已經變成妖丹，根本隱遁之法就該消失了。」
「閉嘴。」慕行秋被問得煩了，他還沒有想出任何辦法。
慕行秋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發奇想，不等他檢查這個念頭是否可行，一名冰城妖兵顫聲叫道：「湖水開始升起來了，聽，有汩汩的聲音。」
「真的？可是異史君……」
「哈，吃妖的是老君，道士殺妖，慕行秋殺死的尤其多，他有一柄劍，裏面容納了至少一百萬隻妖魂！」殷不沉的吹牛本事用在別人身上也一樣誇張。
「噓噓，都閉嘴，慕行秋……噓噓。」殷不沉連噓幾聲，整個洞穴又一次安靜下來。
「信我者方能組陣，如果心裏只想著自己，我幫不了你們，切記。」
殷不沉已經有了三顆水晶眼，現在無效，再多幾顆也沒用，慕行秋輕聲道：「閉嘴，我正在想。」
沒有入陣的妖族，還有那些意志不堅，組陣之後又掉出去的妖族，在湖水的熔解下發出尖銳的慘叫。
「明白。」眼前突然出現一線生機，眾妖的聲音
慕行秋低頭望去，七座水潭的水面果然在慢慢升起，卻沒有「汩汩的聲音」，而是悄無聲息，那名妖兵顯然是感覺到了湖水的變化，幻想出了聲音。
上下兩枚內丹同時飛速運轉，大量法力在經脈內運行，只有不到一成的法力形成念心幻術，離開絳宮進入裴子函體內。
這股力量不像道士、散修或妖族當中的任何一種。
慕行秋是陣法的操控者，只有他能察覺到外界的一切情況，努力攀升，一步不停，陣內的成員雖然在減少，他卻越來越得心應手，爬得速度反而在加快。
湖水已經漫到了地面上，裴子函無知無覺，仍在無目的地踟躇，苦苦尋思到底哪裡出了錯，為什麼「異史君」會拋棄自己。
殷不沉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是能聽到鞭子啪的一聲響，「慕行秋，你在做什麼？需要我們幫忙嗎？」
「出不去的。」一隻冰城妖兵的聲音在洞里回蕩，平平淡淡，既無驚恐，也不憤怒，「咱們都會變成一堆白沙，最終成為冰城的一磚一石，幾萬年了，還從來沒有任何一隻妖活著離開白沙洞。」
「有。」四處響起連串的回應，無論是羽王帶來的名妖，還是守衛冰城的妖兵，都不是普通妖族，個個都有妖丹。
魚龍陣畢竟是蘭冰壺苦心創造出來的陣法，散修們演練多次才能完美組陣，慕行秋與眾妖卻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必須一次成功。
慕行秋做了一會存想，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裴子函蜷著身體，踉踉蹌蹌地在七座水潭之間蹣跚步行，雙翅合攏，高出肩膀一大截，嘴裏自言自語：「異史
「嗯。」
眾妖沉寂，就連殷不沉也沒有嘮叨，他們都進入了陣法狀態，將近兩千隻妖，大部分都稱不上聰明之輩，平時學一招妖術都感到困難，在這生死關頭，卻迅速領悟了魚龍陣法門，比某些道士還要快些。
「你們都是妖族，應該都有妖丹吧？」
「道士吃妖，他也一樣吧？」終於有一隻冰城妖兵開口。
慕行秋站在一尊雕像的頭頂，離地面十余丈，腳下一圈圈都是萬子聖母的雕像，這讓他突然想到了魚龍陣。
魚龍陣當然屬於法術，可是跟一般的五行法術不同，它將所有參与者的力量集合在一起，重新組建出一具龐大的軀體和三田，巨人即使不能施法，也擁有強大的力量。
殷不沉聽到「施法」兩個字，大喜過望，「你能施法了？快打開牢門。」
裴子函的確失去了根本隱遁之法的保護，在他本人不做任何抵抗的情況下，三田洞開，慕行秋的法術可以自由出入，只要再多幾名成員，就能組成魚龍陣了。
慕行秋開始施法，法術雖然微弱，還是能傳出去，先是裴子函，接著是各處監牢里的妖族，他稍稍放慢了速度，好給眾妖更多的準備時間。不是每一隻妖都能接受道士的法術，抗拒之意根深蒂固，即使他們想放棄也很難做到，慕行秋不得不跳過一些妖。
一道鐵門後面的冰城妖兵幽幽地說：「被關了這麼久，湖水快要升起來了，咱們都會死在白沙洞里。」
「我的劍被萬子聖母搶走了。」慕行秋的話給予眾妖沉重的打擊，哀嘆聲四起，比慕行秋本人還要顯得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