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冰封的前夕
第622章 膽怯的援兵
「一、二……」開始還有聲音查數，沒多久聲音就都消失了。
新到的援兵發出了慘叫聲，他們也是勇敢的妖族，但還沒有勇敢到能夠直面冰魁。
北邊不遠就是冰魁留下戰書的地方，積雪覆蓋了一切，但是眾妖都知道殘破的屍體還在原處。申尚挑起的歡快氣氛逐漸消失，但是詛咒已經不能再影響這群妖族，他們盔甲稀少武器不全，將近一半妖族手裡握著的是木棒，可他們仍然留下來迎戰強大的怪物。
決戰看上去多了一點希望，高地上的妖族堅守，外圍的騎兵衝鋒，沒準能將冰魁消滅。
「下雪了，冰魁要來了。」申尚伸手去接雪花。
冰魁已經成形了，緩步向高地上的眾妖走來，對西北方的騎兵無動於衷，他們不知變通，只會按照既定的計劃作戰。
眾妖延頸觀望，果然，從西北方駛來一隊騎兵，總數有三四千，坐騎五花八門，頗有一些強大的異獸。
申尚收斂一些，走到錦簇面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這條消息是我打獵的時候一隻鳥飛來告訴我的，還說異史君沒有忘記冰城的妖族。你相信一隻鳥嗎？你相信異史君嗎？我可什麼也保證不了，我更願意相信慕行秋已經找到冰魁首腦，並且把他消滅了。」
那不是幾十隻冰魁，而是兩三千隻，個頭全都十分高大，因此看上去比擠成一堆的近萬名妖族數量更多，他們分散站開，逐漸將妖族團團包圍。
錦簇舉起重鎚，非常認同申尚的這句話，他已經做好準備，卻突然想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靈
妖族的營地昨晚就已經遷到狼原，離預定的戰場很近。半個時辰之後，太陽已經高高陞起，眾妖出動，火堆自生自滅，殘羹剩炙扔在一邊，地洞的門戶隨意敞開，沒什麼需要收拾的，大家都知道這一戰會是九死一生。
他抓起放在門口的重鎚，正色道：「半個時辰之後出發去戰場，咱們要佔據有利位置。」
相比之下，今天能來幾百隻妖，已經算是不小的成績了。
眾妖聚集在一座坡勢平緩的圓形高地上，排列成緊密的隊形，他們不打算衝鋒，只想死守陣地。
「嘿，信使回來了！」負責守望的妖兵喊道。
眾妖的營地挨得都很近，申尚和符籙客們的笑聲很快就鬧醒了周圍的妖族，他們紛紛走出地洞惱怒地大吼大叫，質問到底是誰這麼可恨。
冰魁還在成形，錦簇說：「時候到了。」
從相貌到性格，申尚從來不是威嚴的人，跟符籙客更是不分尊卑上下，說話沒有忌諱，哈哈笑道：「就算今天要死，也應該起來看看最後一次朝陽初起，為什麼要浪費在睡覺上呢？」
這批擁有強大坐騎的妖族沒經歷過第一戰，也沒聽過錦簇的鼓動，一看到敵人如此強大，一下子就沒了鬥志，他們甚至沒留下來觀戰，頭也不回地原路逃走。
申尚哼著不知從哪聽來的小曲，走進地洞，叫醒
錦簇跳到地上，雙手握住重鎚，頭頂傳來申尚輕鬆的聲音：「說了這麼多，終於可以做點什麼了。」
排列陣形花掉不少時間，離正午已經沒有多久，失蹤的小妖沒有出現，慕行秋、禿子和跳蚤也仍然蹤影全無，尤其是「妖師」慕行秋，他在第一戰中的勇猛表現給予眾妖極大的信心，他的消失引發許多猜疑。
高地上的眾妖用吼聲歡迎援兵，這群妖族是一幫冒險者，本想參加南方的妖軍，結果巨妖王漆無上已死，因此一直在群妖之地流浪，聽說有仗可打就跟來了，信使很聰明地沒有透露對陣的另一方就是傳說中的冰魁。
「能不能別提死字了，我剛才還在做夢宰鹿吃肉呢，真不想今天中午自己挨宰。」另一名符籙客說。
錦簇無奈地搖搖頭，他可一點也樂觀不起來，一想到不知有多少妖族會死於今天的決戰，他就感到心裏發堵。
藍光開始吸附周圍的積雪，顯露出一具具人形。又可以計數了，但是沒有妖開口。
錦簇沒有被吵醒，他根本沒睡，一晚上都在思考今天中午的決戰。他走出地洞，呼吸寒冷的清新空氣，聽著眾妖粗魯的叫聲，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吼聲再起，悲壯、憤怒、希望、失望、恐懼……一切的一切都在吼聲中發泄出來，發散在空中，與飄雪融合，眾妖的身體里只留下鬥志。
「不求永生，只求一戰。」申尚握著自己的如意，
慕行秋前天下午離開的，迄今杳無音信，這正是錦簇無法入眠的最重要原因，「他說他去找失蹤的小妖，跟冰魁首腦無關。」
「不求永生，只求一戰！」眾妖齊聲附和，壓過了新到妖族的哀鳴，還有幾隻想要逃走的新妖，直接被打暈。
站在獸妖肩上，申尚看得更遠一些，因此第一個發現新情況，「快瞧，異史君許諾的援兵到了！」
申尚想不到出詞兒了，符籙客們果然「哈哈大笑」了，七嘴八舌地諷刺他。
到處都有申尚的身影，他跟粗野的獸妖互相吼著誰也聽不懂的語言，跟惶恐不安的半妖插科打諢，甚至跟健壯的女妖調笑，「你臉上抹胭脂了？是要給小妖找個新爹嗎？」
錦簇將援兵安排在中間位置，這樣他們想跑也跑不了。錦簇自己站在第一排，左右都是最強壯的獸妖，他扭頭對身後的申尚說：「異史君還真是大方，送來這樣一支援兵。」
可是誰也沒有提起他，錦簇提前做好最壞的準備，他早就告訴眾妖，妖師要將小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將他們全都培養成妖術師，那是妖族的未來，所以妖師可能趕不上這場決戰……
「熱氣騰騰！」申尚在一片笑聲中大叫，「咱們非要熱氣騰騰！拿出昨天的剩肉，拿出最後一點酒，讓身體熱乎起來吧！」
戰鬥還沒開始，錦簇就放棄對慕行秋的最後一線希望，只想全心全意投入到即將到來的決戰中。
「呵呵，連飯王都會諷刺了，看來今天這一仗還是有可能打贏的
氣氛逐漸歡快起來，好像兩三個時辰之後的決戰簡單至極，只要吼幾聲就能奪得勝利。
最壞的結果還是發生了，錦簇知道慕行秋不會無緣無故缺席戰鬥，沒按時趕到那就是凶多吉少。
沒有妖族知道這支騎兵的來歷，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們的興奮，一塊吼叫起來。
星雲樹的種子非常小，絕大多數妖族都看不到它們在空中隨雪花一塊飄來，但是當北方數百步以外的雪地上升起道道藍光時，眾妖都看到了。
所有妖都討厭他、驅趕他，所有妖也都喜歡他，在他經過之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旁邊一隻高大的獸妖一聲不吭地將申尚拎到自己肩上。
申尚的歡樂情緒一點未減，「越怕死，它越欺負你，蔑視它，就能把它踩在腳下。冰魁並非無所不能，他想讓咱們恐懼，咱們就非要哈哈大笑，他想讓咱們沮喪，咱們就非要鬥志昂揚，他想把咱們都凍成冰棍，咱們就非要……非要……」
符籙客們睡眼惺忪地走出各自的地洞，發現天才蒙蒙亮，於是全都捂嘴打哈欠，一名符籙客抓住申尚的胳膊，「這麼早叫醒我們幹嘛？沒準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覺，睡不好都要怨你。」
申尚跑過來，像賣藝的小丑一樣朝錦簇深深鞠躬，然後用誇張的語調說：「飯王請吃飯，飯王請多吃飯，沒準以後人家會稱你『大飯王』呢。」
錦簇感激申尚帶來的歡快氣氛，這
兩邊的獸妖一塊伸手，將飯王高高舉起。
從冰城的方向跑來一群妖族，大概四五百隻，幾天前數十名信使分赴各方尋找援兵，從晚天夜裡開始陸續返回，帶回來的援兵寥寥無幾，時間太短了，冰城周圍沒有那麼多的部族，偶爾找到一些，也沒有幾隻妖願意跑來參加一場希望渺茫的戰鬥。
「今天的榮耀只屬於諸位。」申尚大聲說，對援兵的來而復逃全不在意，「英雄拯救懦夫，自古以來就是如此，別埋怨那些逃兵，咱們也曾經一路逃亡，轉身面對冰魁並不容易，咱們做到了，只有咱們做到了！」
錦簇轉身朝向眾妖，右手握著重鎚，左手舉著三首神像，他已經做過好幾次慷慨激昂的演講，這一次只想說幾句簡單的話，「古神佑我妖族：不求永生，只求一戰。」
在打過幾架之後，妖族的怒火發泄得差不多了，於是生火熱飯，將最後一點肉都烤了，有酒的喝酒，沒酒的就抓幾把雪潤嗓子。
藍光連成了一片，已經沒辦法計算了。
眾妖謹守陣地，無論怎樣他們都要聚在一起，絕不分散。
「呵呵，沒準會有奇迹呢，咱們現在最需要這個。」申尚比喝過一壇老酒的獸妖還要樂觀，「慕行秋就是變成一座火山從天而降，把冰魁全都烤化，我也不意外。」
步步逼近的冰魁開始揮動雙劍。
可是這點希望存在的時間卻短得可憐，眾妖的歡呼聲還沒結束，西北方的騎兵居然調轉方向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