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半妖之國
第675章 幻術隨形
「暫時不用。」
「等等。」
妖術師又從山崖里露出半截身子，一手按著額上的大包，驚奇無比地問：「慕行秋？在群妖之地自稱道尊和妖師的慕行秋？」
鐵籠終於走到頭，黑凰也閉上嘴。
黑凰對路徑也不熟，走出沒多遠就觸發了隱藏的妖術，但是很快就被放行，離拓山不遠，黑凰落地步行，在山腳處，終於有妖術師出來攔住她。
「道士也愛撒謊，什麼初代三祖啊、道魔大戰啊，不是說沒有，可真實情況跟記載總是天差地別。」
黑凰站住，臉上的笑容多了一些，表明說話者不可小覷，「是錢小堯錢道士吧，您的名字可有點繞口，像我這麼笨嘴拙舌的女妖還真不容易說出來，但是印象卻深刻，聽一次就能記住。」
青石鋪地，四周雲霧環繞，卻見不到一個身影。
「山上已經接到消息了，說不定正在到處搜尋你的下落，你很聰明，所以肯定會換個地方躲藏起來，不會就跟在我身後吧？」
「女妖，此乃魔王殿，收起幻術，你不過只學了一些皮毛而已。」
「終於等來了，慕行秋，沒有你，真幻離魔王總是差著一步。」
妖術師有些為難，「凰仙應該知道，如今這拓山不比從前，由魔王親自坐陣，手下還有十幾名道爺護佑，不是能隨便上去的，凰仙有魔王的召見令嗎？」
在這段時間內，慕行秋得換一個更安全些的藏身之所，不能等著黑凰將自己出賣。
這是安象形的聲音。
妖術師茫然地
慕行秋笑了，「你的眼光倒是挺准，像她這種女妖是不會輕易接受失敗的，走吧，咱們換個地方藏身。」
「上次見魔王是在一座偏殿里，咱們還是去那兒吧。」
「好啊，那就謝謝你了。」黑凰柔聲道，這對她來說只是牛刀小試。
黑凰緩緩轉了一圈，對每個方向都露出笑容。
「妖族的歷史比人類還要久遠，我們以此為榮，可能正因為如此，我們也特別喜歡編造家族傳說，像這座拓山，就因為名字起得好，成了捨身國王室的起源祖地，沒準這裏從前是座荒山，瞧附近的樹，都不是古樹，大概是近幾十年種上的。」
黑凰收起笑容，抬頭向天空看了一眼，已經是正午了。
妖術師從山裡出來了，正好看到這笑容，失效不久的魔族幻術再度將他攫住，滿腔警惕瞬間化為烏有，他又露出諂媚的嘴臉，「凰仙與魔王果然交情匪淺，魔王請您上去，請跟我來。」
仍然是黑凰，活動活動手指，前進、後退、原地轉圈，一切都隨己意，沒有受到半分干擾，完全感受不到幻術的存在。
拓山不算高，但是不準飛行，必須由妖術師送上去。
魔像穿著全套甲衣，只有頭部露出來，那張威嚴方正的臉龐已不再是木雕般的死板，變得活生生的，甚至掛著一絲微笑。
黑凰嘴角微翹，「道尊瞧我的魔族幻術用得怎麼樣？什麼時候指點
黑凰飛上天空，聲音消失。
「不說就算了。我腦子裡有不少珍貴的記憶，你可以隨便欣賞，不用客氣，就當是加深了解了。你會看到一隻可憐巴的小女妖是怎麼走遍天下拜師學藝，一步步成為大妖黑凰的。還有別的記憶，多少人類與妖族想看而不得，你可以……隨心所欲。」
在她面前，慕行秋站立不動，神情一如既往地嚴肅，眼神似乎變得空洞了一些。
青石路面上矇著一層塵土，連個腳印都沒有，黑凰是第一個踩上去的。
黑凰走進庭院，還沒靠近偏殿，就有一個威嚴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止步。」
黑凰微微一笑，雖然容貌模糊不清，這一笑卻如春風撲面，對面的妖術師骨頭酥了半邊，「要不我向上面通報一聲？魔王跟凰仙很熟，沒準她願意現在就見你。」
慕行秋第一次來拓山，對這裏一點也不熟悉，想要憑自己的本事躲過那些隱藏起來的妖術和魔族法術，幾乎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跟蹤黑凰。
妖術師是名中年半妖，從石壁中直接穿越而出，顯然認得黑凰，滿臉堆笑地說：「凰仙怎麼來了？你不是在朝東鎮嗎？」
黑凰閉上嘴，在嘴邊連做幾個手勢，表示再不輕易開口，其實在這裏她發不出魔族幻術，只能過過嘴癮。
山頂是一塊很大的平台，建著數座宏偉的廟宇，是捨身國王族的祖祠，還有許多小屋子，從前住著不少供奉者
可憐的妖術師上一刻還在溫暖柔情的安樂窩裡，下一刻就被狠狠一腳踹進了風雨交中的寒夜，他卻沒有發怒，而是如喪家之犬一般倉皇跑向山崖，慌亂中甚至忘了施展妖術，撞在崖壁上，額上起了一個大包，再度前沖才進入山內。
黑凰向後跳出一步，「原來能聽見我說話，你送進我腦子裡的果然只是幻術，不是魂魄。」黑凰轉身向幻境外面走去，「我只是試探一下，別把我的話當真，你不是毛頭小子，你是號令群妖的道尊，我最喜歡的類型，捨棄臉面都要主動投懷送抱的人，珍惜啊，一定要珍惜……」
「斷流城的記憶你最應該看一下，當時你還是吸氣小道士，卻擋住了巨妖王的大軍，毀掉了妖火之山。瞧瞧當時我對你的印象，呵呵，那時的你就算被我殺死，也沒資格見到我的容貌……」
「龍魔……不對，從現在開始要稱魔王了，魔王喜歡清靜，把山上的妖族都給攆走了，的確清靜了，可地面卻有點臟。」
黑凰有點緊張，擠出笑容，「這可都是道統法器，魔道士還用這些東西嗎？慕行秋在我腦子裡留下一招幻術，他本人可不在這裏，但也不遠，錢道士應該多在拓山周圍找找。」
黑凰早已妖術師忘在腦後，伸手握住一根鐵棍，「望山魔道士對這裏的一切都重新施過法術，你的幻術還有效果嗎？我可什麼也做不了，只是純粹的一名弱女子了，還好有道尊相伴，咱
稱妖為仙是舍國身的風俗與尊稱，黑凰不認得妖術師，懶得對他施展幻術，冷淡地嗯了一聲，然後以命令的口吻說：「送我上山。」
妖術師這是明知故問，所有召見令他都能見到副本，斷不會對黑凰的出現一無所知。
禿子看著黑凰消失的方向，擰著眉說：「我終於知道黑凰是怎麼回事了？她不要臉。」
「你能用幻術跟我說話嗎？我很無聊，自己跟自己說話也顯得很傻。」
慕行秋冷冷地說：「你可以上山了。」
黑凰被魔眼盯得心慌意亂，「錢道士，我一直站在望山這一邊，無奈技不如人，被慕行秋挾持，我可沒做背叛望山的事，請魔王出來吧。」
黑凰靠近慕行秋，在他眼前晃晃手，「你平時挺愛笑的，為什麼跟我這麼冷淡呢？根據我的經驗，而且是豐富至極的經驗，你喜歡上我了，所以才裝出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自尊過分的毛頭小子最喜歡這一招，還都以為自己很獨特呢。」
慕行秋將一道幻術送入黑凰腦海里，距離較近的時候不需要全力施法，等到黑凰登上山頂，相隔遙遠，而且受到強大妖術干擾的時候，才需要他施展第八層幻術。
黑凰嘴角的微笑瞬間消失，冷冷地看著妖術師，好像他是一隻渾身髒兮兮卻非要向人類獻媚的野狗，妖術師訕訕地退回山內，再也不敢多問。
黑凰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時辰，她倒是不著急，站在山前的平地上四處張望，時不時對腦海
「小秋哥，你不需要控制幻術和黑凰嗎？」
正殿里傳出腳步聲，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不是龍魔，而是那尊心臟萎縮的魔像。
拓山內部有一座井似的深洞，直通山頂，在這裏更不能施展任何法術與妖術了，黑凰進入一隻鐵籠里，數條鐵鏈嘩嘩啦啦地將鐵籠牽引上去，妖術師留在原處抬頭仰望，良久方才收回目光，低聲罵了一句，「好橫的女妖，拿我尋開心，看你能得意多久。」
一截魔掌飛了過來，嶙峋的手心裏握著一顆紅通通的魔眼。
妖術師急忙止步，若有期待地看著黑凰，臉上的笑容簡直快要融化了。
一柄法劍從主殿的方向飛來，懸在黑凰頭頂數尺的空中，嗡嗡作響。接著是一隻銅鈴、一面銅鏡、一塊銅印……法器越來越多，從各個方向飛來，錯落有致地停在黑凰身邊。
「他叫慕行秋，是位很英俊的客人，英俊到像你這樣的半妖都不好意思站在他身邊。」黑凰的聲音越來越軟，突然毫無來由地強硬起來，就像是奸商收到全部款項的嘴臉，冷冷地說：「沒用的蠢貨，還不快去通報。」
「告訴上面，說我還帶來一位客人。」
不知隱身在何處的錢小堯未做回應，仍然送出法器，最後總數達三十件之多，將黑凰從頭到腳圍住。
半妖的審美觀念與人類近似，再加上一點魔族幻術的影響，妖術師的另半邊骨頭也酥了，站在原地呆了一會，才連連點頭，「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