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復讎之焰
第692章 海浪與小島
離禿子不遠，散修歐陽槊和符籙師劉鼎也時不時扭頭望向海浪，臉上每每變色。
彷彿有一座山從天而降，突然間，周圍的景物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不再是召山，而是龐山牧馬谷，離兩人不遠就是那座小小的池塘。
「需要，她身上有洗劍池水，肯定受人覬覦，我在的時候沒人敢動手，我不在的時候就難說了。她一個人孤木難支，身邊的人都不如你可靠。」
慕行秋點點頭。
一念之威，萬敵心動，慕行秋直到這時才真正摸著一點邊。
念心科畢竟是道統十八科之一，雖然與魔族法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是根基仍是五行。道統幻術大都屬於五行之水，在九大至寶當中，洗劍池最契合幻術，五行幻術和念心幻術都是如此。
禿子停在島上最高的一塊岩石上，一遍又一遍地欣賞奇景，明知海浪會消失，當它接近時還是會發出尖叫，過後興高采烈，「真可惜，小蒿看不到！」
慕行秋身上一共有三隻百寶囊和兩隻乾坤袋，分別裝有各種類別的物品，他從腰上解下來，從懷裡掏出來，全放在幻境邊緣的一塊石頭上，楊清音也將自己的幾隻囊袋放到上面，還有幾樣零碎的法器，最後是單獨存放的老君魔掌。
轟鳴聲仍在，卻不再震耳欲聾。
慕行秋重新塑造了幻境，然後將池水送回魔掌手心裏。
幸運的是，海浪比瘋馬更馴服一些，怒氣逐漸消失，浪頭隨之減弱，海面重歸平靜，直到又一股巨浪從遠處現身。
過去的一個多月，他們一直在飛行，偶爾休息，
禿子還是沒太明白，尋思半天才勉強同意，「好，我留下來保護老娘和洗劍池水，還有，我絕不會讓歐陽槊和劉鼎那兩個傢伙太靠近老娘。」
楊清音心中一暖，臉上浮現微笑。
禿子咧嘴笑了，很高興能參与到秘密中來，哪怕這秘密只能維持一個晚上。
慕行秋另有想法，首先，他要勸說洪福天等人留下，這一步比較容易，散修和符籙師無意成為累贅，都願意留在島上等候。
站在上面人的確會有一種朝不保夕的恐慌感。
「再來一點光就更像了。」慕行秋造出一片柔和的微光，小島這一隅更像南海中的召山島了。
再遠一點站著魔像，在它的腳邊圍著一小圈互不理睬的人類與妖族，黑凰、洪福天、殷不沉、安象形和楊創，面朝各個方向，想著自己的心事，偶爾向某個目標投去鄙夷的目光。
小島盡頭，離海浪最近的地方，慕行秋和楊清音並肩站立，正等著異史君給出解釋。
「我著急。」慕行秋喜歡楊清音的嚴肅樣兒，「就是今天晚上吧，還是月亮升得最高的時候，這裏的風景不錯，連幻境都不用太複雜了。」
其他人正在休息，只有魔像靜靜地站在那裡，慕行秋一直沒有讀出藏在其中的信息，他走到小島的另一頭，發現楊清音還沒有到，於是施法製造幻境。
異史君一副愁眉苦臉的神情，在兩人面前來回踱步，每次海浪湧來的時候才會止步瞧上幾眼。
小島只是
「我覺得咱們的結緣有個問題。」慕行秋說。
有一項法門特別吸引慕行秋的注意，因為它跟牙山洗劍池有關。
「你想怎樣？」
「不是路走不通了，是咱們帶的累贅太多。」異史君指著小島另一邊，「一尊魔像就夠麻煩的了，還有散修和符籙師，帶他們過來真是多餘，什麼忙也幫不上，還影響咱們渡海。」
「從前的浪沒有這麼大，對法術的束縛也沒有這麼強烈，從海底能穿過去，手疾眼快的話，在空中也能躲過一波接一波的海浪。」異史君皺起眉頭，「現在倒好，飛也不能飛，走海底估計也不行。」
禿子馬上點頭，「我明白……為什麼不帶著老娘和我一塊去止步邦呢？」
「保護誰？」禿子一臉驚訝，目光掃視，用更低的聲音說：「是老娘嗎？」
慕行秋專心研讀，手裡雖然沒有洗劍池水，仍然照著法門練習了數十遍，只是從不讓幻術離身。
「其實沒有必要非得這樣……」
慕行秋沖她噓了一聲，大步走開，跟其他人一塊布置帳篷，還設下一圈禁制，萬一海浪真的撲過來，不至於措手不及。
慕行秋笑著搖搖頭，「別泄密，我到晚上才跟楊清音說這件事。」
「咱們結的是凡緣，可咱們的行為太像道士了。」
楊清音輕鬆地嗯了一聲，想看看慕行秋什麼時候才會轉到正題上。
「好像沒什麼變化。」楊清音掃了一眼，一切都還跟剛
「你說什麼？」楊清音發現自己弄錯了，慕行秋不只是想讓她留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楊清音臉色微紅，沒同意也沒拒絕，轉身要走，突然明白過來，「你打算把我也留在島上吧？所以來討好我，告訴你……」
不知不覺間，夜色已深，慕行秋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次重要的月升之約，急忙收回心神，走出帳篷，正看到一道峭壁般的海浪湧來，頭頂鐵紅色的圓月，像是從海水中跳出來的血珍珠。
「怎麼當？」
「看上去像召山。」楊清音來了，有意顯得鎮定隨和，但是已經做好拒絕留在小島上的準備。
「你認得的路走不通了？」楊清音問。
「咱們先在這裏紮營休息吧，等一天，或許海浪不會一直這麼猛烈。」慕行秋說。
「既然結緣了，就應該認真一點。」慕行秋調整了一些細節，終於滿意了，然後走到楊清音面前，凝視著她的眼睛。
「跟道統有什麼關係？」楊清音迷惑不解地問，她還什麼都不知道。
大概有百余項法術適合第八層幻術，還有一些用途廣泛的低級法術也都值得一學。
楊清音卻覺得慕行秋的笑容有點怪異，冷淡地說：「那也沒什麼，我不著急。」
「一切。」慕行秋說，他終於找到機會將自己所了解的真相告訴楊清音。
百丈高的浪頭從遠處怒氣沖沖地湧來，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距離小島只有兩三丈的時候，強行止住了衝鋒，只有轟鳴聲從島上碾過，像一匹在撞人前的最後關頭昂身直立的瘋馬，鐵蹄仍然隨時
「那就再等等。」異史君無所謂地說，「可是我覺得不會有什麼改變，海浪來得不太正常，要麼是止步邦發生了什麼，要麼就是道統加強了防禦，不想再讓人類和妖族從海上私入止步邦。」
「首先要忘記道士的身份，其次儘可能讓內丹轉得慢一些，還要將法器統統留在外面，最後……可以到時候再說。」
楊清音毫不退縮，高伏威若是還在的話，會對這次對視痛心疾首。
剩下的時間里，慕行秋在帳篷里進入存想狀態，仔細閱讀龍魔留給他的念心科法術。法術多達千余項，但是真正適合他的不是很多，低級法術佔據了一多半，還有一些高深法門，需要第九層以上的幻術才能施展，他只能看看，無法學習，另有數十項法門，雖然對第八層幻術極有助益，卻需要頂級法器甚至道統至寶的支持，慕行秋只能望洋興嘆。
「等等。」
楊清音看著沉默不語的慕行秋，「你在想什麼？實在不行，咱們進去，讓其他人在島上等著，止步邦不大，如果野林鎮的人真在那裡，應該很容易找到。」
「也是因為洗劍池水，我不想在止步邦太惹人注意。」
接下來是勸說禿子，這可不太容易，禿子睜大眼睛，用三縷頭髮不停地比劃，「我就這麼大點兒，隨便把我塞在哪兒都行，一點都不礙事兒，真的，小秋哥，帶上我吧，我能幫上忙。」
慕行秋隨手召起魔掌手心裏的洗劍池水，「我新學了一招珠影水幻，讓你見識一下。」
楊清音暗下決心，絕不讓慕行秋將自己扔在這座
異史君連連搖頭，「黑凰不是我帶來的，至於殷不沉，我隨時都能掐死他，只有安象形是跟著我來的，時機也差不多了，渡海之前我會吞掉他的魂魄，正好給我增加一點力量。」
「她需要我保護嗎？」禿子很是疑惑。
慕行秋捧著禿子走到一邊，小聲對他說：「我讓你留下是有原因的，你要幫我保護一個人。」
「嗯？」楊清音沒有放鬆警惕。
慕行秋的神情卻嚴肅起來，「只有用洗劍池水製造的幻境才能擋住洗劍池水的窺探。」
洗劍池水對幻術的助益不只是放大、增強那麼簡單，「珠影水幻」詳細介紹了更多妙用，慕行秋在戰魔山若是就了解這一招的話，消滅冰魁會更加容易。
異史君只是笑，走向魔像，命令殷不沉搭帳篷。
「我想今天晚上當一回凡人。」
幻境非常簡單，他保留了高聳的海浪和高空中的血月，但是將堅硬的岩石變成了柔軟的沙灘，橫著幾根木頭，可以坐可以依靠。
慕行秋曾經在戰魔山用洗劍池水施展過念心幻術，一舉消滅了上萬隻冰魁，當時就感覺到幻術與洗劍池水特別搭配，在這項名為「珠影水幻」的法術中，慕行秋終於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們是我的朋友，自願跟來的。」楊清音生硬地說，洪福天、歐陽槊、劉鼎等三人主動提出一塊來止步邦，楊清音和慕行秋沒有拒絕，「你不也帶著三隻妖族嗎？他們更是累贅。」
慕行秋笑了笑，「我在想，咱們很久沒有單獨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