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復讎之焰
第693章 魔像的陰影
慕行秋正在斟酌用詞，楊清音卻替他說了下去，「你只是必須這麼做，你受不了大家的退縮。一群人沉默的時候，你會第一個開口，一群人仰望高山的時候，你會第一個向上攀爬，一群人面對強敵怯懦的時候，你會第一個站出來反抗。你根本不在意自己能否做到，你就是這樣一個人。你若失敗了，大家都笑話你的愚蠢與魯莽，你若成功了……你若成功了，就會有人永遠記得你。」
「咱們相似的地方還真挺多。」
「我知道。」楊清音轉過頭，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再怎麼著這裏也比止步邦安全，聽你說完這些事情之後……還是由你帶著洗劍池水吧，它對你的幫助更大，我只能用上極少一點力量。記住，一定要安全回來。」她加重了語氣。
安象形卻不覺得可笑，繼續道：「除了容貌相似，咱們都不能按本意行事，因為咱們都走上了絕路，往前走是死路，往後退死得更快。」
「這些都是你的猜測。」
「哈！」黑凰笑出了聲，馬上收斂，到處掃了一眼，幾頂帳篷里都很安靜，小島另一端一無所有，慕行秋的幻境越來越強大，她已經看不出端倪了。
聽完之後，楊清音只覺得腦子裡一團混亂，想了一會才漸漸理出頭緒來，「捨身王可信嗎？」
「我還知道你的記憶丟失不少。」
「我為什麼要試探你？慕行秋有念心幻術，異史君擅長魂魄妖術，根本用不著我來試探任何人。」
「反正都在
「幻術。」楊清音還是沒辦法改變對務虛幻術的偏見，「好吧，就算捨身王說了實話，遠荒半島的火焰里囚禁著一個或一群能與道統和魔族並立的強者，可他們就一定很危險嗎？沒準可以跟咱們聯手對抗魔族呢。」
安象形也沉默了，他在考慮是繼續兜圈子，還是有話直說，過了一會他再次開口，平靜得像是請對方喝茶，「這是奪取洗劍池水的最好機會。」
幻境牧馬谷之內，慕行秋將自己所了解的一切都講給了楊清音。
「一開始？」
「當心，除了禿子，你身邊的人類與妖族都不可信，在島上你要小心，洗劍池水雖然可疑，但是有它在你會更安全一些……」
慕行秋平靜地說：「其實你誤解了，我根本沒有那麼強的信心，我只是……」
「這是結緣的夜晚，咱們說好要比從前做得更多一點。」
「等等。」黑凰叫住他，「為什麼找我？」
安象形轉身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我用將近九百年的時間研討道統書籍，我的猜測跟別人可不一樣。」安象形笑了一聲，「誰能想到我會淪落到這一步，我對楊創都沒有透露這個秘密，卻向你坦白一切。當然，你若是覺得我在胡說八道，那就算了，你想告密也隨你，反正我是個不死不活的廢人。」
「擁有它？就憑你和我能保住它嗎？」黑凰只是覺得可笑，還沒有心動。
告別與囑託突然變得毫無
「你比我更懂這些所謂的男女之情，慕行秋會將楊清音留在荒島上，不給她任何可恃之物嗎？」
「目前就咱們兩個，既然是獎賞，分的人越少越好。我不想找楊創，他是個糊塗蟲，很可能會露餡。」
「就算他們能成功，這條活路也要用無數的屍體鋪成，最早一批跟隨者，恐怕都會變成屍體。」
「你還要送魔像、尋找野林鎮居民的下落，哦，對了，順便還要看看止步邦能不能加入對抗魔族的同盟——你真給自己找了許多麻煩事。」
黑凰無法入睡，離止步邦越近，她越覺得惶恐不安，不明白自己跟來到底有什麼意義，尤其是能得到什麼好處。
黑凰暗中冷笑，這兩個道士幼稚得像是十幾歲的少男少女，過了一會，她又感到一陣酸澀，羡慕起兩人之間的微妙情感。
「你知道，我從前是洞府科道士，專門管理道統書籍。」
黑凰露出一絲媚笑，這種事當然要由她來做，兩名年輕的人類男子，正是她最擅長捕捉的獵物。很快她又收起笑容，「你確定洗劍池水肯定會留在靈王手中，不會被道尊帶走？」
黑凰如果離得太遠，分身就會消失，安象形沒有身體，很快就會魂飛魄散。
「還有誰？」
「從誰手裡得到獎賞？」黑凰語氣不屑地問。
慕行秋握住她的手，要讓她記得這個夜晚。
「你當時不也加入了
「用不著，借分身給你並非我的本意。」黑凰對安象形的搭訕感到奇怪，轉過身來，打量另一個自己，「所以你的感謝也非本意。」
「我還從來沒有謝過你。」事實上，安象形就沒跟黑凰說過幾句話。
「洗劍池是牙山至寶，擁有它，你能成為這世上少數幾個強者，我能得到一個真正的身體。」
「我不記得……」
「這是我去止步邦要弄清的事情之一，可我不抱太大希望，道統將他們囚禁了十幾萬年，必然是有理由的。」
「說實話，我不是特別清楚，我從前只是星落道士，沒資格查看最重要的一小部分道籍，但是從一些語焉不詳的記載中，我推論出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遠荒半島的火焰是一道禁制，裏面關著一些了不起的強者，他們願意給予滅火者豐厚的獎賞。很久以前的服日芒道士對此都有些緊張，因此定下規矩，不允許任何道士以任何理由進入止步邦，所以我猜這份獎賞非同一般。」
「道尊和靈王正帶領大家創造活路呢。」黑凰慵懶地說，目光從安象形臉上移開，不想再多看一眼。
楊清音輕輕嘆了口氣，「你哪來這麼強的信心？當初在致用所我就覺得奇怪，你自己還沒凝成內丹，竟然想帶著一大群弟子共同修行。」
兩個黑凰互相看了一會，同時點頭，同時轉身，走向各自的帳篷，他們達成了陰謀，彼此的戒心卻更深了。
「那是道
黑凰猛然轉頭，冷冷地看著安象形，「如果你是來試探我的，這一招可太愚蠢了。」
「啊，道統，我還一直以為自己對道統十分了解呢，沒想到……沒想到的事情太多了，三祖真是依靠背叛者才戰勝魔族的？」
黑凰仍不吱聲，連目光都吝於轉動，她是拐彎抹角的老手，當然知道這些話都是試探，安象形的真正意圖還沒有暴露。
「因為咱們兩個目前的狀況。你若是一走了之，我的一切計劃都實現不了。」
黑凰被說服了，接著問：「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怎麼說呢，應該是最重要的問題，咱們打不過靈王，她有太陰之火。」
「他沒必要騙我，更沒必要編這種謊話騙我，而且我檢查過他。」
「只要你能拉攏到歐陽槊和劉鼎，我會告訴你致勝之法。」安象形的容貌雖然跟黑凰一模一樣，卻能顯露出令人信服的嚴肅來。
「他無緣無故跟來做什麼？不就是為了看我的笑話嗎？早晚我會讓他笑個夠。」安象形毫不掩飾他對楊創的痛恨，他被困在女妖分身體內，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從前的熟人，楊創卻天天出現在他面前，攆都攆不走。
黑凰靠在魔像腳邊的陰影里，看到楊清音三番五次地從帳篷里探頭觀望，發現慕行秋在小島一端現身之後，才一本正經地跟過去。
慕行秋
「異史君給了我一枚妖丹，讓我恢復不少記憶，其中一些特別重要，比如洗劍池水能用來熄滅遠荒半島的火焰，而熄滅火焰者會得到極大的獎賞，超出想象。」
「慕行秋會和異史君一塊進入止步邦，其他人都留在島上，包括楊清音。」
看到跟自己一樣的臉上顯露出另一種風格的笑容，黑凰更感到厭惡了。
黑凰沒吱聲，微微揚頭，保持高傲冷艷的姿勢，容貌比任何時候都要模糊，她知道什麼時候該謹言慎行。
黑凰盯著他。
黑凰哼了一聲，沒有回頭就知道來者是誰，那是佔據她分身的安象形，她在隊伍里的唯一用途就是維持這個人的生存。
她厭惡安象形就像厭惡那些粘糊糊的毛蟲。
「少年的愛情總是令人懷念。」身後的一個聲音說。
「不要楊創。」安象形肯定地說，「楊創和那顆頭顱必須除掉，洪福天需要警惕，殷不沉不用管他，歐陽槊和劉鼎要拉攏過來，這件事得由你去做。」
「而且你還憎恨他。」黑凰這些天來看得清清楚楚。
「我是想看熱鬧、看笑話，結果你卻成功了，然後還越走越遠，你現在所做的事情，就算是由一名注神道士來做，大家也會覺得不可思議，左流英就比較聰明，根本不參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