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復讎之焰
第696章 巨浪餘生
「我乾脆回南海吧，魔族真來了，我寧願死在老家。」
「嘿，你這點本事對異史君毫無用處，不如站在道士那邊施放一點障眼法。可惜，楊清音沒有上當……海浪是怎麼回事？偏偏就這一次改變了規律？」
殷不沉一骨碌站起來，又試了兩次，摔得沒那麼狠，但是仍然沒飛起來。他不能施展妖術了，海浪所過之處皆有禁錮之力，普通妖術與法術都受到壓制，只有實力強大者才能施法。
殷不沉理解不了這場鬥法，也不是特別關心，指著北方的海面，「這道海浪又跟誰有關？」
「靈王，你和道尊都是好人，咱們也算並肩作過戰，這就跟戰場一樣，活著的還得活著，不可能總守著戰場上的屍體，何況連屍體都找不著。」
「原來真讓我說中了。」殷不沉有點佩服自己了，他當時完全是在瞎說，「這麼說站在小島另一端的才是你。」
在最後一刻，他變成了魚，躲過一劫，這根本不是他的想法，而是身體的本能反應，這一招妖術早就印在他的身體里，那時他還是鐵蛟王不受寵的兒子，生活在溫度舒適的南海。
「黑凰」臉上露出不可一世的狂笑，就算被認出又能怎樣？一切仍然他的掌握之中，慕行秋不在，他就是這座島上的最強者。
殷不沉張大嘴巴，「這、這怎麼可能？我是老君身邊的妖仆，只要他在，我就能感覺到的。」
一股小浪湧上來，殷不沉嚇了一跳，很快發現這隻是普通的海浪，跟著它一
「我這點本事，問我沒用。」殷不沉想起自己曾經跟偽裝成黑凰的異史君有過言語交鋒，心中驚駭不已，還有一點小小的滿足，「老君呢？他是魂妖，就算身體被毀，魂魄仍在，咱們施展不了妖術，他卻隨時都能寄生在你我身上。」
殷不沉嘮叨完了，向上一躥，打算飛起來。這是一道簡單至極的妖術，他有兩顆水晶眼妖丹，平時隨心所欲，想用就用，從來沒發生過偏差。
一切都在極短的瞬間發生，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族，都將全部精力集中在自己所選定的目標上，誰也沒有注意到、誰也沒有想到，海浪在繼續前進。
「此地不宜久留，再來一道浪，我也得變死魚死蝦。」殷不沉拖著身子走出幾步，回頭看向北方的海洋，巨浪已經在天際出現，離得還遠，用不上一刻鐘必然會再次吞沒小島。
「你當我是安樂窩裡長大的嗎？我從海底一路走上來的。」黑凰看似嬌弱，其實有大妖的底子，即使不能施展妖術，體質也頗為堅韌。
禿子也在咬牙切齒地向假黑凰射出紅光，他答應過小秋哥要保護楊清音，絕不能食言。
道士楊創神情嚴肅，逐漸推進自己的冰火龍，察覺到楊清音的太陰之火虛有其表，根本達不到星落道士的實力。
巨浪涌到，如果這是一張血盆大口，殷不沉此刻已經站在嘴裏，就差那最後一次吞咽了。
殷不沉將肚子里的海水吐得差不多了，頭部也
「這是……你是……現在你說什麼我都沒法相信了。女人多變，你比女人多變一百倍。」
殷不沉說出一連串名字，覺得黑凰身上的一切都不真實。
殷不沉寧願自己一無所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半清醒一半糊塗，楊創臨場變卦、黑凰是異史君……他一點頭緒也摸不著，異史君不管藏在誰的體內，他都應該有所感覺才對。
黑凰咳出肚子里的海水，「因為那就是異史君。」
殷不沉這時看到誰都會大喜過望，急忙走過去，相隔十餘步的時候又停下了，「你是誰？黑凰？安象形？異史君？楊創？靈王？慕行秋？」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蛟龍後裔，天生就會化魚術，就算沒有妖丹也能化魚，剛才明明成功了……」殷不沉撓頭苦思，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老君，不管那是不是您，都請走好，我沒感覺到必須效忠您，那就是不用效忠。再說您有那麼多魂魄，我就不在這裏死守著一個了。」
「是異史君騙你，我昨晚跟你一樣，什麼都不知道，直到今天早晨才了解一切，計劃都是異史君制定，我還以為會萬無一失，沒想到……」
殷不沉從水裡爬上岸，全身都已濕透，雙手按地，不停地嘔吐，頭部還殘留著幾分魚的形象，尤其是兩腮
「別再開玩笑啦！」殷不沉急了，一連了試了好幾道妖術，一道也沒發出來，他抬頭望了一眼，巨浪正穩步推進，他一躍跳進島南的海水裡，打算遊走，可讓他驚恐萬分的是，連化魚術也施展不出來了，沒游出多遠他不得不又回到島上。
「笨蛋。」黑凰也在嘗試施展妖術，一直沒有成功，心情很差，「安象形早就成為異史君眾魂之中的一員，然後又分離出來，繼續留在我的分身里。今天早晨，我裝作安象形，老君扮成我……」
對島上的其他人類與妖族來說，這也是千鈞一髮的時刻。
「當然，我哪會那麼多強大的妖術？安象形被吞魂、分魂之後，自然擁有異史君的一些記憶。他想奪到洗劍池水，因此說服了我和楊創……」
「這玩笑開得……這玩笑開得……」殷不沉自言自語了好一會，總算能站起來了，四處打量，人類與妖族全沒了，只剩下他自己。
千鈞一髮，殷不沉扭頭望著山一樣倒下來的巨浪，神情居然平靜從容——他被嚇得魂兒都沒了，腦子裡一片空白，甚至不記得自己叫什麼，無從顯露心中的驚駭。
「分魂會削弱異史君的力量，不是迫不得已，他絕不會這麼做。」
他早就忘了這道化魚術，如果能選擇的話，他更願意變成鐵脊蛟龍，或者使用從異史君那裡學來的妖術，可身體的反應比意識更快。
「笨蛋，剛才的海浪肯定跟楊清音和慕行秋有關，她怎
殷不沉明白了，「烏鴉異史君跟慕行秋一塊去了止步邦，安象形異史君留在島上奪洗劍池水，天哪，老君自己就能組成一支軍隊了。」
「等楊清音現身。」
就在這一刻，楊清音停止了施法，甚至鬆開了老君魔掌，她將來自異史君的妖器與法術都給放棄了。
海浪一直都很有規律：差不多一刻鐘出現一次，剛從北方天際現身的時候還只是一條白線，一路衝到小島附近時已是數百丈的銅牆鐵壁，可是在離島十餘步的地方，它就會止步不前，浪頭逐漸減弱，直至於無，海面再次平靜，等待下一次浪涌。
符籙師劉鼎完全失去了自我意志，在滿腔憤怒的刺激下死死抓住老君魔掌里的水珠，手臂穿過太陰之火卻一直毫髮無傷。
「靈王他們也被巨浪吞沒了。」
當小島重新浮出水面時，帳篷等物無影無蹤，島上乾乾淨淨，好像從來沒有任何人類與妖族曾在這裏駐紮過。
小島另一端的安象形依舊不動。
黑凰又將小島掃視一遍，「他肯定在等。」
黑凰哼了一聲，四處看了看，「就咱們兩個？」
黑凰同樣全身濕透，頭髮散亂，臉上的模糊面具也沒了，只是狼狽不堪，美貎大打折扣。
「哈！」殷不沉又驚又喜，「我這條小魚小蝦沒事，他們居然全完蛋了，哈哈，這真是……這真是老天有眼啊。」
「我是黑凰。」黑凰起身，整理頭髮與衣裳。
黑凰臉色一變，就算是大
「楊創！」殷不沉想起自己上當受騙的經歷，突然醒悟過來，「昨天晚上你和安象形的談話是故意說經我聽的，就是為了騙我……」
歐陽槊終於捱過最困難的一刻，面色緩和，跟師洪福天一塊向假黑凰發出法術。
「等什麼？」
「很快就一個都不剩了。」殷不沉指著逐漸逼近的巨浪，不知怎麼的，身邊有了夥伴之後，他反而沒那麼害怕了，「我天生會化魚術，才能僥倖逃生，你是怎麼躲過去的？」
可這一次，海上巨獸沒有懸崖勒馬，而是一口將小島吞下，又向前衝擊數里才停下。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靈王為什麼說你是老君？」殷不沉望著那道海浪，希望自己還能在最危急的時刻自動變魚，這回他要游得遠一點，再也不回島上了。
鐵蛟一族天生會化成蛟龍，殷不沉只能化魚，後來才勉強學會化龍，而且維持不了太長時間，因此一直不得父親喜愛，可現在，連天生的化魚術也用不上了。
可這一次他沒飛起來，反而撲通一聲摔在了礁石上，肋骨差點折斷。
原本小島位於禁錮以外，巨浪涌過之後，這裏也被划入範圍之內。
海浪越來越近，殷不沉心裏越來越緊張，可身體還是沒有化魚，「老君何必騙我呢？我對老君忠心耿耿，早說的話，我一定站在老君這邊。」
他想開口發表意見，就在這時，身後的轟鳴聲變得震耳欲聾，海面傾斜，他也不由自主地向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