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復讎之焰
第706章 古神的文字
透過樹木的空隙，慕行秋能看到裏面的成片火焰，島上比對面的陸地要熱得多，王宮還是暮春，這裏卻是盛夏，但那些火看上去很溫和，像是已經燒透無需再添加木柴的篝火，失去最初的凌厲之勢，卻能燃燒很久。
「將這位大人關起來，但是請不要傷害他，然後跟我說說烈王氤氳。」
這是待會與火樹王談判的另一項重要內容。
「有什麼辦法擋住烈王氤氳嗎？」慕行秋得在談判之外現準備另一套方案。
「我們只種外圍的綠樹，火樹自己會向裏面移動，每五年一輪。進入中間一層褐林的人，頂多能活三個時辰，進入裡層黑林者，堅持不過一個時辰。」鐵先生嘆了口氣，「止步邦的黑木與褐林都是魔奴冒著生命危險砍伐出來的，為了這塊樹皮，我被烤瞎了眼睛。」
鐵先生身邊的雷馳卻不滿意，「你打算幫到什麼程度呢？」
「那又怎樣？」
「在北岸。」
「天黑之前大部分都會趕到。」鐵先生說，蒼老的臉上閃耀著光輝。
幾名村民將西鏡大臣推進村裡，沒有傷害他，但是下手都很重，西鏡大臣開始很不情願，沒多久就老實了。
「可我們還是得種樹？」
慕行秋就有點驚訝，因為除了傷痕纍纍，他在這塊樹皮上什麼也沒有看到，沒有文字、圖案或近似於這兩者的東西。
異史君多次進出止步邦，沒準就是從這裏得到古神教教義的，慕行秋對此不是很感興趣，「抱歉，我真不是來滅火的
「神？」慕行秋打斷陶醉在信仰之中的鐵先生。
永遠別認輸，對雷驚、雷馳等村民來說，這句話沒什麼特殊的含義，對慕行秋來說，這卻是芳芳留給他的最重要一句話。
「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天就黑了。」
「如果種樹是必要的，那就得有人來做，但我現在還沒有得出結論。」在島上待得越久，慕行秋的疑惑越多。
慕行秋向海上望去，烈王氤氳已經變成厚厚一層，天目只能勉強穿透，西鏡大臣說的應該是實話，魔奴對訓練地一無所知，證明從島上的確沒辦法去北岸。
鐵先生尋思了一會，「對岸的火樹王控制著烈王氤氳，在這邊沒辦法阻擋，除非進入火樹林，可是那樣一來又會被裡面的道火殺死。」
沈大也要跟著去，被慕行秋拉了回來。
慕行秋將手指慢慢回移，又一次感到灼熱。
身後傳來野狗似的狂叫，西鏡大臣終於醒來了，對周圍的情況茫然不解，直到看見十多具士兵屍體，還有傾村而出的魔奴，他恐懼地叫起來。
慕行秋心裏大致有數了，將所有村民都帶到了碼頭，受到召喚趕來的魔奴與百姓也都陸續聚到碼頭，在這裏慕行秋能隱約看到對岸的王宮。
鐵先生轉身面朝大海，他好像憑氣味和風向就能判斷出方位，「烈王氤氳是火樹王的另一支軍
「他們聚在一起，烈王氤氳會繞過他們，只攻擊魔奴，偶爾也有流落在外的百姓被誤傷。」
樹皮是黑色的，來自最裡層的林地。
「烈王氤氳會上岸，你會死，幫助你的這些魔奴都會死。」西鏡大臣劇烈地抖了一下，他也可能會死，這是火樹王對他沒能迅速完成任務的懲罰，「而且北岸是封死的，從島上過不去，必須乘船從海上繞行……」
鐵先生在懷裡摸索了一會，掏出一隻三寸高的木製三首神像，「去通知所有村莊，魔奴自由了，去告訴那些普通百姓，古神在傾聽島上的聲音。」
慕行秋臉色驟變，將樹皮扔還給鐵先生，沒再摸索下去。
雷驚和一些村民高興地齊聲歡呼，沈大甚至嗥嗥地叫喚起來。
雷馳向慕行秋躬身致歉，退到鐵先生身後。
「追隨古神的力量。」鐵先生是個盲人，卻總能在準確的時機開口。
「種樹者也受不了火焰嗎？」
「什、什麼？」
「古神教已經存在很久了。」慕行秋記得很清楚，古神教在魔族時代就已誕生，十幾萬年間時盛時衰，最近一次興盛則是由異史君傳播的。
雷馳還想再說話，鐵先生阻止了他，
鐵先生搖頭，「也失傳很久了，是我們這些種樹者在辛苦耕耘時一點一滴地領悟古神的教義，重新創造了古神教，更直接、更純粹，因為我們就在古神身邊。」
雷驚恭恭敬敬地接過神像，召喚十幾名同伴，騎上止步邦士兵留下的馬匹，分赴各處傳達鐵先生的話。
「永……遠……別……認輸。」
「訓練魔奴的地方在哪？」
鐵先生將樹皮抱在懷內，「你還不相信古神嗎？」
慕行秋走到胖大臣面前，他施展不出幻術，可是憑著剛才的拳法和此刻眼中的冷酷，足以令西鏡大臣渾身顫抖。
「我不懂這種文字。」事實上，慕行秋什麼也沒看到。
慕行秋的手指在樹皮上面輕輕撫過，初時並無異常，突然手指感到一絲灼熱，跟剛才握住槍柄時的感覺很像，可是灼熱一閃而過，並未留在指尖，樹皮也沒有因此變紅。
「召集島上的魔奴與百姓要多久？」慕行秋問。
慕行秋在島民中間走了一圈，沒有再發現熟悉的相貌，這讓他感到很不安。
道士不信鬼神，慕行秋的話里忍不住稍稍帶了一點譏諷，心想所謂的神大概是一些遠古的強者，就像外面的凡人通常將道士當作神仙一樣。
烈王氤氳上岸了，就跟鐵先生描述得一樣，登陸之後化成絲絲縷縷，緩慢平穩地推進、合圍，看似沒有半點危險，
天色漸暗，島上的魔奴大部分都趕到了，將近三千，普通百姓有一千多，其他百姓仍然忠於火樹王，與士兵們躲在南島。
「給你們自由，不再當奴隸。」
慕行秋心裏迅速制定了一個計劃，對岸的王宮裡必然還藏著換魂者，只要他對魔像感興趣，敢於靠近，就會落入陷阱，到時候火樹王就只能向他這個外來的道士求助。
島中間的火焰這時發生了一些變化，像是折射光芒的水晶，瑰麗奇偉，對於久居島上者來說，這卻是最普通不過的景象。
「就是古神，慕道士以為這裏的古神教從何而來？我們就是古神教的來源！」
「龍賓會從外面送來的魔侵者，訓練他們、去除他們記憶的地方在哪？」
「帶我去。」
慕行秋接過樹皮，用肉眼觀察、用天目透視，還是看到任何文字。
這是一塊飽經滄桑的樹皮，看樣子被火燒過、被水浸過、被刀砍過、被鳥獸抓撓過，它還能保持完整，實在令人驚訝。
「得用手摸。」雷驚在一邊小聲提醒，手裡還握著一桿染血的黑木長槍。
慕行秋帶頭，村民一下子全圍上去，一些人手裡還握著士兵遺留的兵器，西鏡大臣更驚恐了，原地轉了兩圈，「瘋子，你們希望烈王氤氳上岸嗎？問問你們的老傢伙，上一次鬧事你們死了多少、傷了多少？」
鐵先生雙手托著樹皮，遞給慕行秋，「讀一下上面的字。」
鐵先生指著離
鐵先生將拐杖交給雷馳，一手托著老舊樹皮，一手在上面輕輕摩挲，然後語調緩慢地說：「道火……不熄，我神……不出，燃火者……即是……滅火者，救神……即是自救，神掌天地，神造陰陽，神生萬物……」
他指著呵呵笑個不停的沈大，「我是來尋找野林鎮親人的，如果有人能提供線索，我感激不盡。」他停頓片刻，「如果你們想要反抗，想要自救，我願意幫忙。」
村民們無不咬牙切齒，許多人身上都有烈王氤氳留下的傷痕。
慕行秋很快就明白過來，樹皮上的灼熱感是一道道筆劃，順著摸下去，能夠拼出一個個字，奇怪的是，他摸出第一個字卻跟鐵先生剛才念的那段話全然不同。
「就當是幫我一個忙。」鐵先生很執著。
「我更相信這是異史君。」慕行秋冷冷地掃視，村民幾乎都出來了，百餘人，一多半是男子，女子只有二十來名，手裡都牽著、抱著孩子，除了鐵先生，老人極少，符合南鏡大臣期望的完美比例。
「島上的士兵和百姓怎麼辦？」
慕行秋找不到異史君存在的跡象，緩和語氣對全體村民說：「你們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可我不是來實現什麼預言的，也不是你們的救星。」
慕行秋更希望用談判而不是戰爭為魔奴爭取地位。他感到納悶的是，異史君跑哪去了？為什麼一直不肯現身？明明早就知道魔侵人類在遠荒半島，為什麼當初只交出一點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