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亂世孤島
第768章 選擇害怕
發現周圍的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著自己，她大聲辯解道：「你們不想念他嗎？尤其是在要打仗的時候，有他在，起碼能熱鬧一點，大家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
「明天的戰鬥由甘知泉道士指揮。」楊清音還是習慣稱「道士」，然後她問：「船上還剩多少妖族和散修？」
許多人羞愧地低下了頭，承認自己害怕的楊清音反而揚起頭，「但我別無選擇，害怕也得留下，這是我立下的誓言，可你們不用，你們可以離開，找個地方躲起來，或者去投奔那些更強大一些的勢力，聖符皇朝、萬子聖母、飯王錦簇……這世上還有不少人類與妖族正在反抗魔道士，你們在那裡會受到歡迎。」
「咱們待會就演練幾次，你現在的實力強於從前的小蒿，肯定沒問題。」甘知泉鼓勵道，他們的魚龍陣經過慕行秋的改造，主陣者必須精通念心幻術才行，除了小蒿和飛飛，的確再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小蒿就在這時開始「想念」慕行秋，禿子嘆了口氣，他早就在想念小秋哥，如果有心的話，怕是已經炸裂了，「小秋哥什麼都不怕，而且總有辦法。」
小蒿取出小烏龜，興奮地向大家展示，「哈哈，小蒿與左流英，幽幽和跳蚤，明天這一戰肯定精彩萬分，錯過的人不要後悔哦。」
「我會去聖符皇朝，那裡擁有最強大的抗魔力量，還有辛幼陶和裴淑容……」又有道士告辭，他們都知道左流英的脾氣，因此沒有向他告辭。
楊
老靈妖看上去有些困惑，「都在，七百五十四名士兵一個不少。」
他戴上草帽重新坐下，背朝眾人，面向西海正在下墜的太陽，再不說話。
恰好左流英也站起身，散修們立刻靜下來，他們之所以沒有離開，等的就是他。
大家都點頭表示贊同，楊清音有點感動，因為留下的人比她預料得要多，她知道這些人並不是為她留下的，可他們做出選擇的時候畢竟要鼓起比她更大的勇氣，「咱們需要一名首領，左流英肯定不行，我推薦甘知泉。」
楊清音能感受「道士」的殘留影響，同時也能感受到影響越來越弱，「我可以選擇害怕了。」
「妖族六百七十一隻，散修八十三人。」楊清音報出數字，后一個問題卻回答不了。
左流英在道統里以算無遺策聞名，很少會用「可能」、「勝算」這種說法，今天，他卻不能給予任何人肯定的答案。
飛飛嚇了一跳，臉立刻就紅了，「我……我恐怕不行。」
島上的沉默持續了很久，期間也有人開口提出建議，總是三言兩語結束，誰也不知道這一仗要怎麼打，越說越心寒。
「呃……應該不知道，可他現在的狀態很特別，什麼也說不準。
眾人無聲，小蒿笑道：「總算有點意思了，就是有點太消沉了，雖說敵人很強大，可咱們也不是毫無勝算，第一，左流英還在咱們這邊呢，他這些年來一直在修行，奇奇怪怪的法門不少，咱們都是受益者，沒準他還藏著絕招呢，總之我相信他。」
小蒿和禿子沒能激起大家的信心，散修們開始小聲議論起來，楊清音寧可不抱希望，將目光瞧向獨坐小島另一頭的左流英。
禿子搶先回答：「我知道，小秋哥有一次通過慕冬兒施法了，滿天閃電，殺死過不少妖兵。」
左流英就坐在小島的另一頭，他不喜歡扎堆，總是遠離人群，即使大敵當前也不例外，沒人敢去打擾他，跳蚤就站在他身後，不許任何人靠近。
散修們有內丹，可是太弱小，大多數人的實力甚至比不上吸氣三四重的小道士，他們的信心一點也不比楊清音多。
甘知泉沒有推辭，目光掃過，「那就這樣，明天的戰鬥不宜分散，小蒿的玄武頗具實力，大家都見識過……」
沒人後悔，左流英交了老底兒，原來他也沒什麼信心，居然要依賴兩頭畜牲作戰，幾名道士互視一眼，同時向楊清音等人行禮，然後一言不發地飛走了。
檀香爐明白了靈王的意思，笑道：「沒有強迫，我們自願來保護靈王的時候就知道敵強我弱，道士們入魔的確挺遺憾，可是敵人已經很強了，再強一些也沒什麼改變。
「不要強迫大家留下。」楊清音說。
這件事大家都有耳聞，但那是兩年多以前，自從道統以至寶徹底封閉止步邦以後，就再也沒人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何況慕冬兒已經被龍魔帶走，根本不在島上。
「慕行秋知道魔道士已經攻來了嗎？」一名散修問。
好幾個人在搖頭，互相打量，互相詢問，都想知道誰會第一個離開。
數十名散修神情各異，他們失去的不只是內丹和道士的身份，還有那份波瀾不驚的心境，情緒很自然地體現在臉上。
眾人大都參加過魚龍陣，可是要說誰能當主陣者，都有點含糊，小蒿見沒人站出來，伸手一指，「飛飛，他會念心幻術，學得比我還好，用來組建魚龍陣肯定沒問題。」
「左流英要以跳蚤迎戰，必有他的道理，所以他們兩人是主力，其他人組成魚龍陣，共進共退，不過小蒿不能加入，咱們得找一名主陣者。」
散修數量太少，想發揮出魚龍陣的實力，必須讓更多成員加入，甘知泉望著數裡外的飛龍船，「船上有多少兵力？能留下多少？」
小蒿急忙接著說下去，「第二，慕行秋還沒死呢，明天正好是他要說話的日子，沒準會給咱們一個驚喜。」
慕行秋並非「總有辦法」，很多時候他都是死裡逃生，只是回頭再看的時候，好像他的辦法不少。
飛飛囁嚅幾聲，臉更紅了，但是沒再拒絕。
楊清音知道自己必然也是如此，可能更差一些，她還沒來得及開始重新修行，連散修內丹都沒
事實上，此刻的鎮魔島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五十余名散修的到來，令狹窄的小島看上去像是一艘不堪重負正在傾覆的小船，這些散修從前都是魔侵道士，接受再滅之法並吐出內丹之後，紛紛投奔左流英，跟著他重修了一枚駁雜的內丹，全都轉為了散修。
老撞和飛飛講述了捨身國軍營里鬥法的過程與結果，聽說道統道士們都已入魔，並且明天上午就會發起進攻，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飛龍船停在數里之外，老撞受不了島上的無聊，自行回船，將悲觀氣氛也一併帶了上去，幾百名妖族與散修昨晚撤離靈王島，為的就是與道士們聯合作戰，怎麼也想不到強大的靠山轉眼間就變成了敵人。
小蒿情真意切地說：「我真想念慕行秋。」
「慕行秋曾經對外面施展過法術嗎？」另一名散修問。
散修們跟隨左流英都有一段時間了，熟悉他的情況，左流英提供的法門並不是無中生有，都來自於異史君的記憶，加上他本人的一點改進，的確效果頗佳，但是跟道統的修行法門還是比不了。
走的人越來越多，禿子幾次沉不住氣，想說點什麼都被楊清音制止。
禿子想叫住他們，卻被楊清音的目光制止了。
老靈妖不明白島上的
小蒿嘿嘿地笑，她用小烏龜戲弄過不少人，略微有點不好意思。
慕行秋此前承諾過五天以後給申忌夷回話，能夠替他開口的半妖拓勇就被囚禁在島上的帳篷里。
甘知泉和甘知味一直是這批人的首領，但這一次兩人沒有表態，直到大家去留已定，哥哥甘知泉終於開口，「不管何地何時開戰，都改變不了敵強我弱的現實，所以我們留下。」
楊清音即使還有內丹，也不覺得自己是一名合格的首領。
左流英的一句話仍具有扭轉乾坤的影響，他站在突起的礁石上，摘下草帽，對眾人說：「明日我會以麒麟與魔道士一戰，段采蒿準備好玄武幽寥，勝算——三四成。」
楊清音如釋重負，她從許多眼睛里都看到了同樣的情緒，「我很害怕，因為我連內丹都沒有，幾隻普通妖族就能將我殺死，原來我從前的勇氣來自於實力，而不是膽量。」
大家的沉默其實是有理由的，有左流英在，似乎應該由他拿主意，可是幾個時辰過去，天色漸暗，左流英坐在那裡既不像存想，也不像在思考明天的戰鬥。
最後還剩下正好二十名散修，他們之所以留下，一半是因為左流英，另一半是看到甘氏兄弟沒走。
飛龍船上突然傳來幾聲巨響，可是周圍卻沒有敵情，片刻之後，老靈妖檀香爐飛來了，離島數十步時停在空中，有氣無力地說：「明天這一戰怎麼打，請靈王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