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群魔亂舞
第786章 魔斗
準確地說，失控的是麻先生，意外的打擾令他的怒火超出了極限，好像無意中被人窺到了自己丑陋的一面——半魔應該是無敵的，與對手相持不下是一種恥辱。
麻先生開始覺得不對勁兒了，他已經輸入足夠的魔族力量，沈休明居然還是一點事沒有，照這樣看來，沈休明不只擁有魔體，還是非常強大的魔體。
「我給了你一次萬載難逢的機會！」麻先生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你這個愚蠢的傢伙……」
高樓之內慘叫連連，至少十名奴僕和妖術師遭受無妄之災，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哈……」麻先生笑聲剛起，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稍顯急促。
黑煙的力量還沒有完全釋放，沈休明從中逃出來，連退十幾步，貼牆站立，驚訝地看著這場古怪的戰鬥：一藍一黑兩股煙霧在房間里互相追逐纏繞，忽快忽慢、忽大忽小、忽左忽右，完全沒有連續性，沈休明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還是覺得自己漏過許多場景。
沈休明獃獃地站了一會，幾步跑過去，揀起神像看了一會，低聲問：「慕行秋，是你嗎？」
他也覺得閃電有些眼熟。
「何方神聖？既然敢來挑戰，不敢露出真面目嗎？」麻先生厲聲質問，黑煙又分出數股，從各個方向包圍藍煙。
黑煙回縮，麻先生勝券在握，厲聲道：「亮出你的身份，說出你是如何得到魔族力量的。」
王宮裡的人類與妖族看見黑煙湧出高樓，全都嚇得噤若寒蟬，再沒誰敢過來報告港口的戰況。
沈休明搖搖頭，「
這就夠了，這一點力量足以令任何人發生改變，尤其是那些魔選者，麻先生對此深信不疑。力量緩緩流出，彷彿延長的無形手臂，嚴格遵從他的意志，輸入沈休明的經脈里。
回答麻先生的不是藍煙，而是裏面的沈休明，他完全糊塗了，卻相信藍煙是在保護自己，「他說……他說……」
麻先生的眼睛眯成了兩條縫，輸出的魔族力量越多，他越意外，可他更在意沈休明說出的話，他才應該是居高臨下的指引者與訓導者，而不是對面的凡人，「慕行秋對你說過什麼？」
藍煙不再躲來躲去，直接承受黑煙的力量。
「閉嘴！」麻先生用上了全部力量，他能感覺到藍煙發生了動搖，更不相信對方的大話了，「你自己為什麼不說話？膽小鬼，以為盜取了一點魔族力量就能與我較量嗎？無知的蠢貨，魔族要創建一個新世界，再沒有人類、妖族這些弱小卻野心勃勃的生物，他們忘恩負義，留在世上也是禍患。半魔才是這個世界的未來，我們將繁衍生息，取代全部人類與妖族，我們更強大，永遠不會背叛魔族。」
讓麻先生意外的是，發出最後一擊的不是他。
屋子裡多了一團淡藍色的煙霧，麻先生立刻就察覺到了，黑煙分出一股發起攻擊，藍煙擴散，讓黑煙從中間的空隙沖了過去。
正常形態的麻先生倒在了地板上，身上沒有一
「二良活著也會凝丹成為道士。」沈休明啞聲道，他從來不是特別勇敢的人，莫名的力量正在體內翻湧，要將骨骼碾碎、血液抽干，他感到痛苦、恐懼與絕望，但他不允許有人污衊弟弟的聲譽，「根本就沒有什麼魔體，你在胡說八道，給你自己的背叛找個借口。」
「他說他想了解一下半魔的實力，你盡可以全力進攻，然後……他會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冷靜下來。他說一切還是要看自己的本心，擁有魔族的力量並不意味著就非得與整個世界對立，十幾萬年前，魔族不是與這個世界相安無事嗎？你仍有選擇，你是慕飛黃，不是麻先生，半魔也有……」
「他說他去止步邦救人，他說他會回來。」沈休明甚至不覺得這是謊言了，因為他真的有這個信心。
藍煙里射出一道閃電，將黑煙劈為兩半，麻先生覺得自己像是挨了當頭一棒，腦海中白光一閃，藍煙有著強烈的魔族特點，可這道法術卻不是魔族的風格，麻先生覺得自己應該見過，片刻之後，就在他恍然大悟的時候，腦海中白光再閃，過後，他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神像四分五裂，藍煙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麻先生為自己的失誤而憤怒到了極點，猛然膨脹，黑煙充滿了整間屋子——只差一塊地方。
慕行秋沒有回答，他剛剛奪取並摧毀了麻先生的全部記憶，終於確信一件事：向殷不沉和拓勇暴露真實身份是一個錯誤。
一股黑煙突然沖向門口的墨玉神像，他知
「說什麼？他以為自己是左流英嗎？」麻先生怒喝，若不是有確鑿的證據表明左流英已死，他真會有這樣的懷疑。
藍煙仍然不肯說話，只是一味地躲避。
黑煙縮回頂樓的房間，將要對藍煙發起最後一擊。
「咱們從來就不是朋友，在大是大非面前，凡人的友誼更是不值一提。」麻先生對檢查的初步結果比較滿意，「和我預科的一樣，你有魔體，但是比我要弱一些，真希望二良還活著，他肯定是至尊魔體。」
藍煙沒有說話，而是變得更淡，若有若無，盡量不與黑煙正面交鋒，頻頻與之錯過。
半魔是魔種親自造就的，麻先生本人沒有這個能力，但他能檢測另外一個人是否擁有魔體，並且給予此人一點魔族的力量。
麻先生在奪取記憶，很輕鬆地成功了，查看的過程反而花費了幾十倍的時間，凡人的半生在他眼前匆匆掠過，曾經令他艷羡不已的嬌妻愛子、深宅大院如今只是一連串枯燥無味的景象。
「麻先生，一群散修正從海上偷襲港口，踏海將軍請您……」
「你撒謊。」麻先生一字一頓地說，他要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休明雖然開過七竅，記憶卻不比凡人強多少，如同模糊不清的霧氣，麻先生在裏面走得越久，心中越是憤怒，「慕行秋什麼時候對你說過這些話？」
沈休明憐憫地看著半魔，「瞧，這就是我所說的『背叛』，慕飛黃，你與從前的自己一刀兩斷，這就是背叛，你背叛了自己。」
魔族跟道士一樣，不僅擁有強大的力量，而且精於控制，能將毀山滅城的力量束縛在極狹小的空間內，比如一座房間，普通的眼睛通常看不出多大的威力，在沈休明看來，藍、黑兩股煙霧的戰鬥雖然怪異，卻不是特別激烈，他不太了解藍煙的保護有多重要，直到黑煙失控的那一刻。
沈休明打了個寒顫，好像最熱的天氣里灌進去一大口帶冰的涼水，爽快至極的同時，身上也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
「他說你還有一次機會。」
「慕行秋告訴你的？」麻先生顯出一絲意外。
「背叛？我從未忠於任何人，談何背叛？」麻先生微微眯起眼睛，沈休明對魔族力量的接納能力比他預料得要強一些，「龐山？道士們要的是道根，沒有道根，咱們會和野林鎮的其他人一樣，死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公主？她很會籠絡人心，用禮賢下士換取對方的性命，我已經替她賣過一次命，算是兩清了。」
「野林鎮的人還活著。」沈休明脫口而出，一段陌生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身體仍然痛苦，恐懼與絕望卻消失大半，「他們被龍賓會送去了止步邦。」
「哈，你居然在乎一個凡人的性命？」麻先生感到可笑，早知如此，他在戰鬥一開始就會向沈休明發起致命攻擊。
麻先生退出記憶，驚訝地發現沈休明居然就站在自己面前，相隔不到一尺。即
半魔不需要絕情棄欲，恰恰相反，他們任憑心中的情緒隨時掀起驚濤駭浪，甚至以此作為法術的根基。憤怒的麻先生化成了一團黑色的煙霧，將沈休明包裹在裏面。
「嗯？」麻先生髮現敵人確實不一般，他已經用上近九成力量，居然還是沒法將藍煙擠垮。
神像沒有半點變化，可麻先生知道問題就出在它身上……
黑煙霧伸出幾十條觸手，瞬間暴長，一些從門縫、窗隙鑽了出去，另一些則直接刺破牆壁與地板，不分青紅皂白向一切活著的目標發起進攻。
啪，麻先生感到一陣不太真實的疼痛，他的臉上挨了一巴掌，從小到大，他挨過的巴掌和拳頭不算少，可沒有哪一次讓他如此震驚與憤怒。
麻先生沉默了一會，「眾生皆螻蟻，親人也不例外，他們只是湊巧給了我這具身體而已。」
沈休明不由自主邁出一步，讓開牆壁，整個身體被藍煙包裹在裏面，再外面則是無處不在的黑煙。
「嗯，他去止步邦之前告訴我的。」沈休明覺得很有必要撒這個謊言，心中的恐懼與絕望更少了，「魔種沒告訴你這些事情？還是你從來就沒關心過父母的下落？」
「你從哪裡得到的魔族力量？」思來想去，麻先生只能得出一個結論：能與半魔相抗衡者唯有另外一名半魔。
藍煙鑽進神像，碎塊自動合在一起，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