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群魔亂舞
第787章 刺客
「我都插不上手，你們有什麼資格幫忙？去的人都會白白送死。」殷不沉邁步向外面走去，心裏估摸著散修會跟隨，果然如他所料，四人只猶豫了一小會，就小跑著追上來。
「全城生靈？閣下是說……」
他的腔調與自信的確打動了四名散修，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還是由中年散修開口，「任務結束？閣下的意思是……」
散修們禁聲了，殷不沉納悶這個「洪師」是誰。
兩位強者擺在面前，殷不沉頗為取捨不定，眉毛像是兩隻即將對沖廝殺的黑蛇，搖頭晃尾，一陣快速接近的腳步聲將他從矛盾中解救出來，急忙閃身躲在樹后施法隱形。
「唉，倒霉，感謝兩位兄台帶上我，我可真怕留在樓里。」
殷不沉笑了一聲，「洪福天是我老友，你們是他的徒子徒孫吧？」
散修們顯然更加吃驚，都沒動。
拓勇懷念叔父，就像嗷嗷待哺的嬰兒懷念母親。
另外三名散修也出來了，對半妖有些警惕，也很尊敬，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散修抱拳道：「洪師就在海上，閣下既然是洪師老友，見他倒也容易，可是我們有任務在身……」
「嗯，就等天黑。」另一個聲音說。
兩妖相扶走出一段路，麻先生住在王宮花園裡，小徑幽深曲折，兩邊儘是修剪整齊的花木，卻看不到任何悠閑的身影，魔慟之術的餘威漸漸消失，拓勇開始感到羞愧，推開殷不沉，自己步行，突然想起一件事，心跳一下子停住了。
「樓里的人死了
「嘿，你們的任務結束了。」殷不沉冷冷地說，他懂得如何向強者獻媚，自然也了解如何在弱者面前自抬身份。
殷不沉心中冷笑，忽然覺得有些奇怪，雖說王宮花園非常清靜，可這裏離麻先生的高樓不算太遠，難道就沒有設置什麼防範法術嗎？或許麻先生早有察覺，只是在等魚兒上鉤。
殷不沉望著拓勇消失的背影，輕聲自語：「這也算王族子弟？真到愚昧至極，寧可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也要直接討好最有權勢者，幹嘛要求助等而下之的踏海將軍呢？道尊與半魔，打吧，這就打起來吧，誰贏我向誰下跪。」
一雙手臂伸來將王孫扶起，拓勇感激地抬起頭，看到的是殷不沉那張略帶嘲諷的臉孔，即便如此，與麻先生毫無特點、空洞無情的面容相比，這張臉還是讓拓勇心中踏實不少。
「咱們去幫忙。」一名年輕散修望向高樓，那裡平靜如初，連燈光都沒亮起。
殷不沉跟隨異史君多年，眼光還是有點的，於是屏息寧氣收縮妖力，心中待選的強者又增加一方。
「神像！慕行秋！被我留在……」
殷不沉左右各看了一眼，上去一把掐住拓勇的脖子，等他說不出話來才鬆手，然後低聲道：「你瘋了嗎？在這種地方亂喊道尊的名字？」
「你還真是傻，第一，我看到你的叔父跑得比兔子還快，可一點也沒想著要等你，他已經嚇破
聽腳步聲只有一個，來的卻是五位，看上去都是人類，正好在殷不沉藏身不遠的地方停下，也躲在樹陰里。
拓勇連滾帶爬地下樓，一股冷風吹過，全身顫抖不已，越想止住，抖得越劇烈，坐在地上怎麼站不起來，嘴裏一陣陣乾嘔。
他終於領教到魔慟之術的威力，失去墨玉神像的保護，他就像寒風中的枯葉一樣軟弱。
麻先生的禁制在崩潰！殷不沉的反應從來沒這麼快過，好像親眼看到了樓內的鬥法，唯有一件事不解，樓里為何傳令提前獻祭？
「噓，小心，這裡是前往碼頭的必經之路，半魔隨時都會出現，屠魔陣是否有效，就看這一次了。」
「刺殺半魔沒你們的份，跟我去刺殺踏海將軍和他的侄兒吧，或許還來得及挽救數十萬生命。」
拓勇覺得自己連最簡單的判斷力都沒了，連續深呼吸三次，終於穩定心神，卻更加害怕了，「麻先生察覺到神像有問題，命令我交出來，慕行秋危險，咱們也危險了。」
殷不沉聽了一會，大致明白了，這五人是要行刺半魔麻先生，四名散修加上一名王宮奴僕，他們的計劃倒也簡單，等天黑髮生什麼事情之後，由奴僕去見麻先生，將他請到陷阱中去。
殷不沉也呆住了，突然間，他覺得有一道法術從體內流過，無從捕捉，自然也就無從抵抗，他吃了一驚，隨後明白
「必須提前了，傳言說全城封門，連符籙師和妖術師也不能飛行，半魔既然臨時改變主意，說不定會將大祭提前，今晚必須行動。」一個聲音說。
高樓里突然也專來一聲巨響，還有一連串的慘叫，殷不沉不敢抬頭觀看，那四名埋伏起來的散修對此也是莫名其妙，片刻之後，終於有一人小聲問：「怎麼回事，不是將半魔帶到這裏嗎？」
「與半魔鬥法之人乃是世間罕有的強者，照我估計，他們此刻正斗得難分難解，你們想幫忙，不是衝進去送死，而是跟我一塊去救全城生靈。」
三名奴僕走遠了，設伏的散修沒有出手，也沒有開口說話，好像都呆住了。
古神與洪師，這兩者聯繫在一起，讓殷不沉想起了洪福天，結果一猜即中，他們曾經一塊前往止步邦，並在鎮魔島上待了一段時間，相互間沒說過幾句話，但這一點不影響「老友」的關係。
殷不沉臉上溫習了一遍諂媚的表情，自覺功力還在，很是高興，抬頭看天，離天黑沒多久了，可他不想逃走，也不覺得有逃走的可能，「最好是道尊能贏，已經付出那麼多努力了，但是半魔目前的勢力更大，他們一開口，南海望風而降，誰還敢不認我這位蛟王？」
殷不沉的目光里透著優越與鄙視，拓勇對此已經不在乎了，只是一個勁兒搖頭，「沒用，都沒用，慕行秋不是半魔的對手，
「古神護佑，洪師提供的法陣絕不會出錯……」
夜色降臨，城外的碼頭上傳來一連串的悶響，凡人奴僕匆匆向高樓跑去，四名散修分別守在不同的位置上，最近的一人離殷不沉只隔著一棵樹。
「嘿，危險的不一定是誰呢。」殷不沉轉身望向高樓，移動腳步躲在樹下，避開樓上可能投來的目光，「道尊的本事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從前就很厲害，現在更厲害了，我瞧那個半魔要倒霉……啊，也不怪你，你從前不認識道尊。」
高樓里再沒有傳出聲音，殷不沉越來越覺得散修的刺殺計劃要一敗塗地，心裏先想好了一套諂媚之辭，覺得只憑虛詞可能難以討好半魔，於是又準備了一個秘密。
原來這裏就是陷阱所在的位置，殷不沉驚訝于這些散修的天真與膽量，可是不久之後又有了新看法，四人雖然功力都不高，甚至察覺不到躲在附近的半妖，可他們布下的法陣卻有幾分門道，蘊含著遠超散修的力量。
「肯定是妖術師帶回來的那個人，據說他們從前是故交。」
拓勇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身上恢復了力氣，撒腿就跑，他得搶在麻先生髮現真相之前找到叔父，雖然叔父在半魔面前毫無尊嚴可言，可畢竟活了下來，仍然是踏浪國妖軍統帥。
四名散修大概也察覺
「他的名字你們肯定都知道，說出來嚇死你們。」殷不沉得意洋洋地說，全然不知慕行秋正擔心身份泄露。
終於，離開殷不沉最近的散修解除隱身法術，從樹后現身，猶疑不定地打量殷不沉，「閣下尊姓大名，如何認得洪師？」
殷不沉剛想說麻先生已經死了，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正色道：「有人正在對付半魔，這就是麻先生為什麼不能去碼頭參戰的原因。」
高樓的方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三名倖存的奴僕快速走來，大概是覺得已經安全了，互相交談起來。
碼頭上傳來的響聲越來越密集，那裡顯然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戰鬥。
殷不沉語重心長，拓勇卻一句也聽不進去，沿路離去，幾步之後回頭道：「快跑吧，天黑就封城，城內所有人類與妖族都將用來獻祭，所有……」
陷阱在哪、是什麼，五人沒有提起。
四名散修完全被殷不沉折服，步步緊隨，中年散修小心地問：「能與半魔鬥法的強者會是誰？他也從洪師那裡學會了屠魔法陣了嗎？」
稍一思忖，殷不沉決定賭上一次，跳到甬路上，嚴肅地說：「出來，四個小子。」
「我的尊姓大名要見著洪福天之後才能說，一、二、三、四，還有三個小子，都出來吧，你們運氣好，跟我一塊去立大功。」
「小事一樁，不過麻先生之前說是今晚封城明天午時獻祭，現在又改主意要立刻獻祭……待會樓里或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