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無心之用
第940章 遺留的計劃
「魔種真是瞧得起我們。內應是誰？魔種已被昆沌收服，內應也沒用了吧。」
龍魔拍了拍手掌，聲音清脆，傳得很遠，一個黑點從高處走下來，速度很快，沒讓楊清音太著急。
片刻之後，龍魔笑吟吟地從下方的山谷里飛上來，落在楊清音對面，「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特意來看我的嗎？」
「你知道這十幾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楊清音盯著龍魔，希望能夠說服她，「冬兒過去沾染了魔種，我不得不讓他離開，禁止任何豢獸師接近他，那是被逼無奈的選擇，龍魔，那不只是等待，還是折磨，每時每刻都不停止的折磨。如今魔種終於被收服，你卻不讓我看一眼他，非要延長這種折磨嗎？求求你了，我只看一眼，看看他胖了還是瘦了、長高沒有……」
楊清音無意多管閑事，點點頭，問：「你想見我？」
「不對，你頭頂還有一個。」
「謝謝你這幾個月里保持克制，我做過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都沒生氣，若是換成我，恐怕見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來一記火球。」
楊清音從來搞不懂龍魔的心思，兩人曾經同吃同住一個多月，親密得像是姐妹，可那時候楊清音處於半失憶狀態，對這段往事，她過後一直覺得像是在做夢，現在她相信龍魔只有一個原因：這是慕行秋的真幻。
楊清音抬手射出一團火球，稍稍發泄心中的怒意，「告訴我怎麼找出內應。」
「應該有辦法讓你恢復正常。」
楊清音落在一塊突出的石台上，這裏曾
「我們？」楊清音真的感到驚訝了。
「嗯。」楊清音打定主意，不管龍魔使什麼花招，今天非看兒子一眼不可。
楊清音穿著獸皮長袍，長發隨意地紮起來，她很久不梳道髻了，穿衣也沒什麼講究。
這天早晨，楊清音不想再等了。
「你做了什麼？」楊清音上前一步，怒容滿面，她沒有道士之心，隱忍至今已經很不容易了。
龍魔輕聲補充道：「更麻煩的是，魔種已經落入昆沌之手，內應大概也受他的控制，我們最大的擔憂是：魔種有可能將法術留在了你身上。」
「老實說，計劃的雛形是我制定的，具體細節則由魔種安排。豢獸師當中極少有人入魔，魔種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覺得沒必要出手，是我建議它們提早做好準備，在豢獸師當中安插內應。」
「你是洪福天？」楊清音感到意外，因為這不是她記憶中的散修，洪福天穿著一身黑袍，彎腰駝背，臉上全是皺紋，頭髮幾乎掉光了，垂垂老矣，好像隨時都會倒地而亡。
「楊道士，好久不見。」洪福天點頭致意。
「問題就在這裏，我不知道內應是誰，但我知道這名內應並非入魔者，甚至可能不是人，而是異獸，他被說服了，也可能是中了某種法術，自己根本沒有察覺到，所以魔種被收服對他並無影響，他還是會不知不覺地執行既定
「是我。」洪福天面露苦笑，為了這一笑，他搖晃兩下，「咎由自取，全是我自己的錯，過去的十多年裡，我不僅入魔，還心甘情願為魔種效勞，比別人都賣力。等到魔種消失，我受到的懲罰也最重。」
楊清音抬頭望去，小蒿、黑凰、幽寥、跳蚤，還有經常來探望她的飛飛與滅世都在空中，她不希望其中任何一個是魔種的內應。
楊清音抬頭看了一眼，黑凰顯出形態，在十余丈的空中緩緩盤旋，雙翅微張，長長的鳥喙銜住一根尾羽，她在以法術飛行。楊清音早已不將黑凰當成另一個人，聞言皺了一下眉，最後還是揮下手，黑凰立刻向高空升起，三根羽毛仍停在楊清音身邊。
「我現在就是一個人。」
「謝我什麼？」楊清音以為龍魔又要耍賴，臉色微沉，她實在沒心情與龍魔糾纏下去了。
龍魔望著黑凰消失，微笑道：「謝謝你。」
「只能是你一個人。」
如今這裏最強大的主人是濃重的毒氣，毒氣來源眾多而複雜，道統、魔種、妖族、符籙師都留下了各自的法術，與不潔之氣混雜在一起，生成了古怪的氣體，毒性與日俱增，時不時還會莫名其妙地發生爆炸，令居住者防不勝防。
龍魔此前客氣地拒絕與豢獸師們住在高空中，只在必要的時候才現身，誰也不知道她平時藏在什麼地方。
「慕冬兒體內有一道法術，令他與豢獸師當中的內應存在類似於靈犀的聯繫，雙方只要見面，法術就會生效，慕冬兒和你都
「你知道我來做什麼。」楊清音不打算客氣了，她早已等得不耐煩，「起碼讓我看冬兒一眼，我不會幹擾他的修行。」
「本來我想等到水落石出之後再說，可是楊道士見子心切，而且我可能也等不了太久，所以這件事還是先說了吧。」
「你說。」
飛飛是個修行痴，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存想，他現在有了兩隻煉獸，一隻是龐大的滅世，它也是三名豢獸師的大本營，浮在高空中，遠離地面的毒氣，另一隻是原屬於甘知味的火麻雀。
身為豢獸師，楊清音、小蒿和飛飛對望山的怪物很感興趣，經過一番細緻的調查之後卻大失所望，它們全是純粹的蟲獸，沒有半分靈性，無法建立靈犀。
楊清音來到望山幾個月了，一直沒見到兒子，擋在母子中間的人正是龍魔。
「哎呀，何必這麼著急呢？你都等了十幾年，不在乎再多幾天吧。」龍魔仍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嗯……」龍魔又像往常那樣露出無奈的笑容，可這笑容背後總像是藏著陰謀詭計，「其實再等幾天……」
「唉，沒有惡意未必就能做成好事，有惡意也未必就是在做壞事，從前我還能多看到一點未來，現在……呵呵，不說廢話了，見慕冬兒之前，我想請你先見另一個人——洪福天，你認識他。」
甘知味回歸道統的時候沒將火麻雀留給哥哥，他信任兄長，但是認為飛飛才是煉獸的最佳歸宿。他的判斷沒有
望山已被冰雪覆蓋，三萬多棵星雲樹只剩枯木殘枝，崖壁上的房舍更是寥寥無幾，這裏曾被妖族佔據過一段時間，他們對道統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拆的拆、毀得毀，連磚石都沒留下幾塊。
「這句話我聽得夠多了，今天我必須要個結果。」楊清音寸步不讓。
三根黑色的羽毛飛在楊清音身邊，提供多重防護禁制，隱形的黑凰飛在她頭頂，她們形影不離已有多年，每一個動作都極為協調，用不著事前溝通。
「那是魔種的法術，具體細節我不清楚，如果它們完全按照我的計劃行事，那麼這個內應必定是常在你身邊的某個人或者異獸。」
「這樣可以了吧？」
讓楊清音開口求人可不容易，龍魔更顯為難，「慕冬兒還是從前的樣子，連個子都沒長……好吧，我可以讓你看他一眼，但是有個條件。」
與小蒿愛好相同的是跳蚤，有時候它會鑽進雪地里追殺怪物，弄得渾身是血，甚至會吃掉一部分獵物，楊清音幾次禁止都不成，待到發現跳蚤沒有因為亂吃東西而中毒，她也就放任不管了。
「很抱歉，當時我覺得你是靈王，豢獸師的首領，你的兒子正在魔種的控制之下，所以我很自然……」
洪福天搖搖頭，「沒有必要，這是我應得的下場。」
靜靜地站了一會
妖族不得已退出望山，此地卻不清靜，積雪之下隱藏著數量眾多的怪物，不僅不怕中毒，甚至以毒氣為食物來源之一。這些怪物神出鬼沒，只要有捕食人類或妖族的機會，絕不會錯過。
楊清音的火氣消去大半，「我知道你沒有惡意。」
楊清音輕車熟路，繞過最為危險的地段，沿著一條曲折的路線飛到望山北崖，這片區域曾是望山道士最重要的聚集地，慕冬兒和殷不沉就在附近閉關，起碼龍魔是這麼聲稱的。
「任務是什麼？」
楊清音終於相信這不是龍魔的拖延戰術，洪福天真的有話要說。
小蒿抓了不少怪物，說是要研究一下，其實都當成了玩具，幾個月下來殺傷無數，只要她一出現，數十里之內的奇蟲怪獸無不拚命往雪裡鑽，沒有敢亮相的。
楊清音從高空下降時天才蒙蒙亮，一眼望去，整個望山充滿了奇光異彩，偶爾發生的爆炸更為此地景色增添了幾分壯麗，足以令不知情者心醉神迷，想不到美景之中儘是重重危險。
「在我入魔最深的時候，是自願為魔種效勞的，像我這種入魔者不多，我想是因為我太渴望成為偉大人物了，從前我傳播古神教、努力融合人類與妖族、參与大大小小的戰爭，其實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我比自己預料得要自私，為了偉大……唉，說這些幹嘛？總之魔種很信任我，甚至讓我參與制定一些計劃，這些計劃大都無疾而終，有一項還在進行，與豢獸師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