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二十一卷 眾生的黃昏

第1013章 戒律道士的理由

第二十一卷 眾生的黃昏

第1013章 戒律道士的理由

慕行秋點點頭,對符臨說:「頂天立地符最多能傳播多遠?」
趙處野面露鄙夷,「無知的凡人,眾生不分貴賤、不分族類,沒有一刻不在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戒律科只不過是將這種事情變得更有條理、更為堅定,你們看我變化多端,我看自己卻從未變化,星山宗師、服月芒道士、戒律科之首、道符的傳承者,這都是我。」
「這是第二個難題,昆沌的鋪墊法術遍布天下,既是頂天立地符要消除的目標,也是無所不在的法力來源,可是它們的印記太強,轉化成五行之劫的時候我能吸收一點,平時卻不能。」
趙處野抬頭望了一眼夜空,離子夜頂多還有半個時辰,星山宗師冷笑一聲,「你想讓我背叛祖師?」
慕行秋得到了一名高等道士「相助」,但他不能留在山谷里,其他道士正在那裡布陣,誰也不能干擾,慕行秋只好和趙處野、守缺和符臨到山谷外面另尋地方。
守缺是唯一站在空中的人,足不沾地,與他們相隔二十幾步,二話不說,揮手扔過來一道霞光,衝到慕行秋身前一步時停下,發出輕微的嗡嗡聲,像是一群被紗網兜住的飛蟲。
「我能什麼?」趙處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慕行秋抬起手臂,略顯興奮,「關鍵就在這裏,我不用法陣,也不用別的道士在幾百里以外幫忙,我用自己的法力擴散頂天立地符。」
見眾人不解,慕行秋轉身對守缺說:「對我施法,別太強。」
守缺聳聳肩,沒吱聲,幻術能讓一名道士說出「同意」,卻很難強迫他施法,念心幻術在這種時候用處不大。
趙處野也開口道:「我還以為你真有一點想法,原來是一通胡思亂想,就算幾百里以外真有一名道士等在那裡,也不能給符籙注入任何法力,那是你的法術,有你的印記,別人只能攻擊它、消滅它,不能幫助它,明白嗎?除非你們組成法陣,融為一體,可我還沒聽說過相隔幾百里的法陣。」
「我為什麼要感興趣?」趙處野道心已破、法力受限,兩者相加,剝去了他服月芒道士的形象,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名虎落平陽、心有不甘的王侯,對什麼都看不順眼,「百余名道士布下的法陣至少能保證二三百里以內的安全,比我之前設想的頂天立地符範圍小些,卻更加安全,我為什麼還要幫你寫符?」
趙處野想要大笑,這真是他聽過的最滑稽的話,他沒有笑,而是轉向守缺,「怎麼,不打算對我施展幻術了?」
「如果頂天立地符在途中得到法力補充,會不會擴散得更遠一些?」
「你打算吸取祖師的法術?」趙處野問道,語氣中雖有疑惑,卻沒有鄙夷與不屑。
「嗯。」慕行秋乾脆地說,「你是戒律科道士,我就不提供理由了,你自己找一個吧。」
「號稱千里,頂多五百里,不過以趙宗師的道血與仙體——或許能再遠上幾里吧。」符臨語氣中也帶著鄙夷,他曾經很崇敬道士,即使在道統退隱期間也是如此,現在這種崇敬卻越來越少。
「昆沌給了你祖師塔,令你能夠調集五行之劫,只需要再往前一步,你就能打破鋪墊法術的印記,然後修身符就能吸取法力了。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真心實意的配合。」
趙處野臉色發青,既有怒意,也有懼意,他「後悔」了,「施含元是服月芒道士,一度到達過服日芒境界,我是星山宗師,同樣的服月芒道士,而你……」他看著笑吟吟的守缺,更顯惱怒,「你是逃出拔魔洞的念心科傳人,整個道統的仇敵——他居然把我出賣給你!」
趙處野的法力受到束縛,但他不怕亂石,只為自己淪落到凡人手裡感到悲哀,「你以念心幻術強迫我同意幫忙,可這沒用,我不會心甘情願讓你們用我的血在我身上寫符,心境會影響符籙效果,你應該知道吧?而且慕行秋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厲害,他想用頂天立地符消除全天下的祖師法術,根本不可能。」
「沒錯,就是修身符,我在昏迷中隱約記得有這麼一種符籙。」慕行秋到現在也沒想起來具體場景,腦海中卻總有一張紙符衝著自己大笑。
一邊的符臨插口道:「當然是為了救更多的人,你是星山宗師,道統戒律科第一人,就不為自己這些天的行為感到一絲羞愧嗎?」
趙處野轉身望向數十裡外的山谷,他寧願當道士們的俘虜,也不願意幫助一個法力近乎全無的凡人製造符籙,在他眼裡,沒有道士名分的慕行秋和守缺與凡人無異。
若在平時,趙處野絕不屑於搭理普通的凡人,這時也很勉強,目光掃了半圈,最後還是落在慕行秋身上,「羞愧是凡人的情緒,戒律科的道士不會羞愧,我也沒什麼可羞愧的,道統塔倒掉、九大至寶失蹤的那一刻,道統已經不復存在,道士身上的各項職責自然也就得到解除,一切但憑己意,與凡人並無區別,只是力量更強大一些而已。」
慕行秋笑了笑,「這樣吧,我有一個設想,在山谷里道士們不願聽我說完,我現在說給你聽聽,如果你感興趣……」
符臨愣住了,想了一會才說:「你的意思說在符籙快要結束的時候追加法力嗎?應該會讓符籙繼續下去,可是……誰會那麼湊巧在幾百里以外給符籙加註法力?」
「其他道士若肯幫忙,效果肯定會更好,但你是最重要的。」
趙處野冷冷地看著慕行秋,「魔魂歸祖師所有,成機成熟的時候他自己會拿走,已經與我無關了。」
「現在的難題有兩個,第一,我該怎麼將自己的能力融入到頂天立地符里?」
趙處野於是開口說出違心的話,其他道士都沒看出破綻,還以為星山宗師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所以想戴罪立功——如果道統還在,這種事情是會發生的。
「抱歉,法力用得太多了。」守缺笑著說,只有她對這一幕無動於衷。
「你對魔魂不感興趣了?」慕行秋剛剛與符臨將亂石稍稍收拾了一下,清理出一小塊立足之地,這時走到趙處野面前。
「原來你早就在打我的主意。」趙處野終於明白慕行秋為何遲遲不肯寫符,而是跟他浪費口舌了。
慕行秋沉默了一會,似乎真的走進了死胡同,然後他盯著趙處野,死死地盯著,「你能。」
「原來戒律科最擅長的是給自己的行為找理由。」符臨憤憤地說。
慕行秋伸出手對準霞光,手裡沒有法器,另一隻手也沒捏出法訣,霞光突然消失得乾乾淨淨,沒有造成任何傷害,慕行秋的手臂用力掄出半圈,指向另一變,射出一道閃電,正中山角,轟下去一塊石頭,他自己也踉蹌後退數步。
「修身符!」符臨喊道,他對符籙的固有看法接二連三被打破,再也不認為哪些事情是完全不可能的,「修身符能暫時複製本人的身軀,甚至法術。」
夜色正深,半輪明月壓住滿天星辰,偶爾有薄雲悠閑地掠過,守缺的神情就跟這夜空差不多,「同樣是道士,施含元沒其他人那麼死板,我想這和他誤殺過太多道士有關。」
「戒律科還跟幾萬年前一樣能言善辯。」守缺抬頭看了一眼月亮,「開始吧,我能讓這位不變的道士『心甘情願』當活符籙,就算效果差一點,也比沒有強吧。」
趙處野又望向山谷,施含元等人布置的法陣已具雛形,用天目能看到微弱的光芒在逐漸擴大。
符臨見過慕飛電將符籙直接轉化為法術,突然見到慕將軍也會類似的一招,不免有些意外,趙處野才是真正的大吃一驚,倒不是因為慕行秋的這一招有多厲害,「你連法力都沒有……」
慕行秋也不知道為什麼,內丹停轉、法力稀少減弱了他的感受力,對他吸收法術中的法力卻沒有多少影響,這種能力似乎獨立於三田之外,另有一套規則。
守缺帶著他們飛到附近的一座高峰上,這裏曾遭受過五行之劫的輪番攻擊,山頭被削去一大截,形成一片略微傾斜的平面,即使這樣,仍比周圍的大多數山峰要高一些,視野極佳,正是理想的寫符、祭符之地。
「好吧。」他說,真的給背叛祖師找到一個極佳的理由。
慕行秋有一點法力,卻不足以施展任何法術,這才是趙處野真正吃驚的地方,這違背了最基礎的修行規則。
「你當然不能,祖師用了一年時間施放鋪墊法術,將它們附著在天地萬物身上,看似簡單,其實是一種極複雜的法陣,印記不只一道,而是十幾道,就算是服日芒道士也未必能破解,只有在它們轉化五行之劫的時候,才會露出一點破綻。你的計劃很大胆,但是行不通。」趙處野又開始搖頭了。
這裏唯一的不好就是亂石眾多,邊角鋒利如刀劍,守缺降落的時候沒有注意,符臨被划傷了腿腳,強忍住沒敢叫疼。
守缺的實力不可能操縱十二名高等道士,她採取的辦法是勸說,目標是施含元,兩人以神遊的方式暗中交談,施含元被說服了,願意給慕行秋一次機會,於是削弱趙處野的防禦,引導一縷幻術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