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52章 不可戰勝

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52章 不可戰勝

「一點符籙。」
躺在地上的石亘突然又開口了,「沒用,你們將祖師說得越厲害,他越想打一架,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可不是你們妖族的『飯王』,哈……」石亘吐出一口血,「你們還是快點逃走吧,碰到他的人都沒……好下場。」
「這是什麼法術?」漆勿夜連續三次用力都沒生效,心中大感疑惑。
群妖大驚,他們一直在施展自然道法術,結果連對方的招數都沒感覺到,更不用說化解了。
漆勿夜得意洋洋,目光一直看著「飯王」。
「瘋狗……你知道咱們兩個為什麼會死嗎?因為太正常了,祖師瞧不上,自己又沒本事,道統為什麼會倒掉?也是因為太正常了,只要有助於修行,連近在眼前的威脅都看不到。」
漆勿夜哼了一聲,「這不叫自相殘殺,我們已經得到祖師的賞識,他們兩個只是痴心枉想,非要打個比喻,我們是看門的,他們是上門討飯的乞丐,結果連飯碗也被我們奪走啦。」
石亘大笑,隨後咳嗽起來,好一會才能重新開口,「狄遠服,你聽到了嗎?這世上竟然還剩下一名真正的道士。」
一隻妖急忙將長袍送過去,斗笠卻沒法戴了。
「之前我也以為你是那隻馬妖,現在我知道你是誰,慕行秋,你是慕行秋,走到哪毀到哪的慕行秋,哈……咳咳……你從拔魔洞逃出來的?還是祖師放你出來的?」
「祖師會來找你的。」漆勿夜顫聲道。
「左流英?」
慕行秋真將祖師塔當成了匕首,向漆勿夜身上刺去,牛頭怪連法術都不怕,更不懼幾寸長的小塔,一步未停,狠狠地撞上去,要將「飯王」也刺個窟窿。
漆勿夜前沖之力勢不可擋,卻被這輕輕一觸擊潰了,猛地倒飛出去,撞倒了兩名夥伴,又飛出一段距離才掉在草叢裡,嘴裏慘叫不止。
眾妖大笑,兩名道士臉上全無血色,狄遠服又驚又駭,已經說不出話來,石亘顫聲道:「你們得意不了太久,祖師……祖師的恩寵不會一直存在,道統塔就是前車之鑒。」
「你認得我?」
石亘呆在那裡無話可說。
「從前我很崇拜你。」漆勿夜意猶未盡,但他在意的不是兩名道士,「群妖之地和捨身國到處傳揚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我當時真想追隨你出生入死,真是遺憾哪,我錯過了魔種的侵襲,也錯過了祖師俘虜與釋放。」
「別跟著我了。」漆勿夜飛到空中,「祖師不會原諒失敗者,各奔東西還能多活兩天,待在一起只會被一網打盡。」
「飯王,不,錦簇,你這是怎麼回事?胳膊肘往外拐,不幫我們反而幫兩名快要死掉的道士嗎?」漆勿夜笑道,瞧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們,大家都已做好準備,他沒什麼可擔心的。
「呵呵,你還是飯王,真正的飯王。」漆勿夜在臉上抹了一把,轉身就走,其他妖族愣了一會才跟上去。
「我把從前的事情都忘記了。」
地上留下整隻牛角和幾枚修行丹,丹上的光芒正在迅速變弱。
一名妖族搖頭,「該輪到我了,可是飯王的妖丹我不要。」
「我不是因為能打敗他才去挑戰。」慕行秋頓了一下,「而是因為不贊同他的做法,不喜歡他正在製造的『未來』。」
狄遠服沒吱聲,好像已經死了,片刻之後冷冷地說:「因為他失憶了,根本不知道祖師有多強大,不知道自己在做了什麼——跟瘋狗一樣。」
狄遠服和石亘的確快要不行了,內丹被奪、腹部重創,他們全仗著幾百年修行出來的體質才沒有立刻死去,可是喘息沉重,面容急劇蒼老,眼見是沒救了。
眾妖哧哧地笑,那兩名輪候內丹的妖族有點不耐煩,「還等什麼?飯王又不能真當飯吃,他那一套都是過時的玩意兒,殺死他,又多一枚妖丹,該輪到誰了?」
「你挑戰過一次,結果是一敗塗地。」
群妖還是追在他後面,有兩隻妖臨走前向慕行秋匆匆地鞠躬行禮。
石亘倒下,嘴裏一直念叨著「道火不熄」四個字,漸漸地無聲無息,在他身邊,狄遠服已經先他而亡,「跟瘋狗一樣」就是他說出的最後幾個字。
慕行秋沒有後退,甚至沒用左手,右手舉起祖師塔,再次刺中長角,就一下,一觸即撤。
漆勿夜卻沒有認輸,毛茸茸的臉上怒意勃發,尤其是一雙眼睛,瞪得像兩隻燈籠,大吼一聲,又衝上來,這回兩隻角上光芒四射,全身的毛髮里也有各種顏色的光透出,他吞食的修行丹在這一刻都顯露出來。
石亘強撐著支起上半身,劇烈地喘息,眼中閃著最後的光,「能對我說一聲『道火不熄』嗎?」
「飯王」總是不冷不熱的神情比石亘的挑撥更加激怒群妖,漆勿夜已經將心中的話一吐為快,仰頭吼了一聲,再次顯出牛怪之形,拋掉斗笠和長袍,邁開大步沖向目標,要將自己從前的崇拜對象頂翻。
漆勿夜一愣,然後惱怒地說:「你問我這個?你跟祖師在皇京交過手,不對,你還沒出手就被生擒活捉,算不上『交手』,可你對祖師的實力應該比我更了解。就算你當時不服氣,兩年前的五行之劫也該讓你領教祖師有多厲害吧?」
「昆沌真的那麼厲害嗎?你們嚇成這樣。」慕行秋真的不記得了,雖然這兩年多以來到處都能聽說到關於道統祖師的傳言,可是真假難辨,他將過去的切身體驗都已忘記,因此總覺得大家將昆沌的實力誇張過頭了。
祖師塔乃道統九大至寶之一,有幸拿到它的道士都恭恭敬敬地用手托著,慕行秋卻是反手握持,塔尖衝下,好像它是一柄順手抓來的匕首,姿勢頗不雅觀,連對面的妖族都覺得可笑。
事發意外,包括漆勿夜在內的群妖都不開口,只有石亘發出斷斷續續的冷笑。
這一撞的力量如同巨山壓頂,慕行秋被推著后移數尺,可他沒有被刺穿。
「這算是挑戰嗎?據我的所見所聞,戰鬥從五行之劫那一刻起就已開始,只是昆沌離得太遠,咱們看不見而已,就像普通人看不見道士施法一樣。」
不管道士怎麼說,在他眼裡這就是飯王。
漆勿夜從草叢裡爬出來,恢復了人形,全身赤裸,抱著雙臂瑟瑟發抖,頭上的一隻小角已經沒了,鮮血流滿了半張臉。
「嗯,這像是祖師的風格。你真要向祖師挑戰?」
漆勿夜臉色一沉,露出極度鄙夷之色,「死到臨頭也不醒悟,祖師的恩寵當然不會一直存在,你必須不斷地爭取,恩寵本來就是鞭策,你走得慢了,甚至止步不動,還指望祖師像從前一樣嗎?道統塔倒掉的時候,有人死了,有人活了,活人比死人聰明;活下來的道士當中有人躲起來,有人怨天尤人,有人另尋活路,后一種人更聰明一些。你們兩個算是聰明人,但祖師需要的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是不是人類並不重要,比如我們。」
「嗯,他不找我,我也會找他。」慕行秋收起祖師塔。
「嘿,你倒是有恩必報。」漆勿夜冷冷地掃了此妖一眼,「飯王,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要麼入夥,要麼轉身走開,這裏沒你的事,充英雄的時候結束了,你就算將全天下的妖族、人類聚在一起,也只是讓祖師殺得更省力一些。現在大家只比一件事,看誰能活得更久一些,祖師恩寵不會持久?那又怎樣?趁著恩寵還在,就該隨心所欲,能殺多少是多少,反正早晚都是一個死,死在誰手裡有什麼區別?」
江火兒似乎聽懂了這句話,仰頭將憋在喉間的火吐了出去,一飛衝天。
「我得給寇三夫妻寫封辭別信,別讓他們擔心,還得遵守約定去一趟符皇城,看來又要飛行了。江火兒,你相信昆沌不可戰勝嗎?」
慕行秋救不了他們,也不想救,他只對一件事感到疑惑,「你們都想為昆沌效力,為何卻要自相殘殺?」
其他妖族也都全力施法,用自然道法術將慕行秋團團圍住,要讓他的法術尚未離身就被化解。
「嘿,符籙可沒這麼厲害,而且我沒見著你寫東西……左流英找過你嗎?」
其他妖族同時施展自然道法術,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四周並沒有法術可以化解。
「沒錯,他算是祖師的管家,誰有與眾不同的法術,左流英就會找上門,要麼跟他一塊效忠祖師,要麼被殺,你的法術足夠獲得左流英也就是祖師的青睞了。」
慕行秋左手抓住一隻長角,右手的祖師塔抵住了另一隻角,漆勿夜歪著頭,一角上一角下,像是在蹭痒痒時被卡住了,一點也動不得。
石亘轉動目光,「幹嘛不告訴他們實話?你是人類道士,不是妖族。」
慕行秋拍醒了江火兒,小傢伙一睜眼就要吐火,待看清來者的相貌,又咽了回去。
慕行秋推開漆勿夜,「我也給你一次機會,走吧,回老家去,既然你覺得昆沌不可戰勝,那就離得遠一點,沒再往前湊了。」
慕行秋猶豫了一會,先將江火兒從空中接下來,然後是那兩枚內丹,「道火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