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69章 守缺的世界
「嗯，慕行秋已經忘了這段經歷，即使記得，他也未必在意，他當時幫著救人。」守缺笑了笑，繼續道：「至寶能夠創造世界，法力能帶去生機，咱們何必死守著這個世界不走呢？昆沌已經將它毀得不成樣子，他喜歡毀滅，那就將整個世界都讓給他吧，在這裏他能得嘗所願，在另一個世界里，咱們不受影響，大家各得其所。」
龍魔拍拍心口，發現自己的手十分粗糙，又放下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沒什麼，是我猜疑過頭了。嗯……謝謝你的邀請，可我的身體還在外面，我可不願意總待在這具身軀里。」
「這可不是我想象的見面場景。」殷不沉的身體里傳出龍魔的聲音，她知道殷不沉是個膽小鬼，所以在秦凌霜施法的時候悄悄進入他的泥丸宮，在必要的時候增添一點「勇氣」。
守缺又笑了，「你以為我要囚禁你嗎？不不，我不會這麼做，我在邀請你留下。」
「這裏還有一個計劃？」
「這是以後的事情，現在還不需要他們，而且人各有志，我了解慕行秋，你了解他們兩個，他們必然要與昆沌一戰，只有戰敗之後或許才會考慮逃亡。龍魔，咱們所能做的不是勸服他們，而是在他們改變主意的時候，能提供另一種選擇。怎麼樣，留下嗎？」
又有風吹來，仍是微風，但是持續不斷，死寂的城市再度喘息，像是一名溺水的假死者，先是猛地喘上一口氣，然後是劇烈地呼吸，逐漸變得
「你想感受一下嗎？我還剩幾段記憶。」
「這是你在拔魔洞里的記憶？」龍魔猜出來了。
「我們沒有這麼大的野心，這些法器加在一起，大概也只相當於至寶一到三成的力量，至寶的強大不只在於本身，更在於經受了十幾萬年幾乎不間斷的法術浸潤，其它法器，包括更古老的魔器，都沒有這種待遇。」
「既然來了，能不出去盡量別出去啦。」
「這都是需要解決的問題。」守缺眨下眼睛，「沒準有些已經解決了呢。」
「我不知道，它好像毀了，可是我沒有見著殘骸。」守缺笑了一下，「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不是司命鼎。」守缺右手食指向上彈了一下，在她面前出現一座飄浮的小鼎，與潭底的巨鼎一模一樣，再彈一下，又出現一座小鼎，兩鼎外觀幾乎一樣，只是表面上的紋路稍有區別，「司命鼎上有拘魂律紋，是用古魔文寫成的咒語，熬香鼎並非拘魂之器，紋路只是用來裝飾。」
「奇怪？」
「有必要嗎？我可以為你造一具法身，可能沒有你自己修鍊出來的那麼完美，但是足夠用了。」
「是啊，你完成了一項幾萬年的任務，理應受到盛大的歡迎，很抱歉，念心科囚犯只剩下我這一個，還是殘缺的一個，對了，我的名字叫守缺。」
「了不起，原來你們將熬香鼎變成了熬器鼎，是要將它們融為一
「這就是我的計劃。」守缺說。
「這裡是拔魔洞的邊緣，虛幻與真實的中間地帶，魔王一度就躲在類似於這樣的地方。」
「這裡是……皇京嗎？」龍魔放下雙手，在幻術面前，塞耳是沒有用的。
「讓我們回想一下：道統十三萬多年前用鎮魔鍾創造了一個世界，也是一座無比龐大的監獄，將魔種囚禁其中，那是一個死寂的世界，魔種什麼也得不到，所以道統越來越強，而魔種不進不退；不久之後，三祖在拔魔洞里創建了無聲、無遮、無我三地，本意是給昆沌修行之用，結果被後世的道士當成了監獄，這個世界比較小，所以才有遼闊的邊緣地帶，但這也是一個死寂世界。只有一種東西能去除死寂。」
「在這裏只待一會我都受不了，真不知道拔魔洞的監獄是什麼樣子。」
一陣微風吹來，就是它蘊含著整個世界所缺少的某種力量，剎那之間，皇京似乎活了過來，但也只是喘口氣而已，風過之後，又變得死氣沉沉。
兩人互相看著、互相微笑，殷不沉的水晶眼比任何時候都要濕潤，像是兩粒剝了皮的龍眼，只是多了黑色的瞳仁。
守缺揮手，兩座小鼎消失，她指著周圍的法器，「算是一個小小的計劃吧。這裏共有法器一千一百多件，都在八品以上。」
「哇，怪不得你們不想讓外人進來，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我相信大部分道士寧願用一
守缺轉向小蒿，和聲道：「段道友，能不能讓我們單獨說會話？」
「歡迎就算了，老實說，打破拔魔洞我沒出過多少力，頂多推動了幾下而已。拔魔洞呢？真的打破了嗎？」
守缺頓了一下，龍魔突然抬手塞住雙耳，大聲道：「我不聽你的計劃，快放我出去吧。」
「我也得出去一趟，然後再回來。」
龍魔驚訝得嘴巴微張，好一會才說：「可你們沒有至寶，也沒有足夠的法力，怎麼創建一個活的世界？還有，如何防止昆沌的入侵？他不會就這麼放過逃亡者吧。」
想了解全部秘密，必須選擇留下來，龍魔尋思了一會，「可以把慕行秋和秦凌霜都叫進來，還有其他人，大家齊心協力，新世界里總不能只有女人啊。」
城市復活了，仍然沒有活物，但是樹木隨風輕擺，房屋似乎膨脹了一些，街道上灰塵打著旋兒揚起……這是一座無人居住的空城，卻不是死城。
龍魔仔細看了一會，「你說得對，這的確不是司命鼎。熬香鼎是亂荊山用來煉丹的吧？」
龍魔又想了一會，「得將殷不沉送出去。」
兩人沉默了一會，龍魔說：「你不打算放我出去了？」
「別將我說得這麼無恥，當然是我感謝你，可你見過慕行秋了，一個失憶的人還能承擔從前的情感與責任嗎？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失去了大部分情感，一點都不恨道統十七科。對我來說這
「嗯，也算是一件寶物，九品九級，比不上至寶，但是夠用了。」
兩人的幻術都是第九層，仍有強弱之分，尤其是龍魔寄存他人體內，受到諸多限制，對付小蒿還可以，與守缺相比就差遠了。
聲音也不屬於他。
龍魔眼前一黑，隨後看到一邊微光，她正飄在一座都城的上空，這裏很奇怪，空氣稀薄，風勢軟弱無力，建築看上去都很完整，花草樹木也是五顏六色，可是都顯得死氣沉沉，她看不到任何能動的活物。
「嗯，你是念心科幾萬年前一道咒語的產物，我是念心科一堆殘魂的集合，誰是救人者？誰是被救者？」
「當然。」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什麼都不用做，咱們互不虧欠，其實這樣很好，我一直以為念心科傳人出來之後會將我殺死，咒語嘛，誰會一直留著一條已經無用的咒語？互不虧欠是一個很好的結局。」
但這隻是殷不沉的身軀，臉上的笑容嫵媚慧黠，絕不屬於他，小蒿嚇了一跳，又後退數步，踩翻了兩件法器，急忙彎腰扶起來。
蛟龍迅速變化，小蒿的手已經握不住了，只好鬆開，讓到一邊，眼睜睜看著他落地化成人形，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殷不沉。」
「別急著拒絕，先聽聽我的計劃。」
「不不，到這裏就夠了，
「當然，大不了去除你的這段記憶，然後我會放你和殷不沉出去。我不是昆沌那樣的壞人，否則的話也召集不到這麼多女道士。」
守缺笑著搖搖頭，施展念心幻術。
「呵呵，我聽懂了，念心科囚犯已經死光了，我的任務其實毫無意義，只是強加在我身上的一負重擔，而你的出現終於讓我卸下重擔，所以我應該感謝你？」
守缺的幻術到此結束，龍魔回到了真實世界中，雙手仍捂在耳朵上，她再次放下手臂，茫然而困惑，還有幾分興奮。
不久之後，終於有人影出現，龍魔幾乎能聽到喧嘩聲。
龍魔咯咯笑了兩聲，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她操縱殷不沉的身軀轉了一圈，「你們是怎麼得到司命鼎的？不會是昆沌送來的吧？」
「夠用什麼？」龍魔急忙擺手，「別告訴我，我來這裏不是探聽秘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可以將這段記憶交出來。」
「法力。」龍魔喃喃道。
「不，與身軀無關，我必須提醒慕行秋一件事：秦凌霜要度情劫，他不應該對此茫然無知，更不應該因此受到傷害。」
「接下來你將看到的不是記憶，而是我的一些設想。」
「舊皇京的幻影，這是我的一段記憶，稍稍做了一點改造，去掉無關的東西。」
「你是說……這可行嗎？」
龍魔笑而不語。
小蒿聳聳肩，轉身離開。
「收集它們很不容易，世上現存的八品以上法器一多半都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