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1070章 內丹中的記憶
「殷不沉回來了。」秦凌霜說。
紅、白、黑三枚修行丹結合得並不完美，中間有一點點縫隙，向外露光，平時看不出來，只有在轉得很慢的時候才會被注意到。
「原因也在你的記憶之中。」秦凌霜露出微笑，不用慕行秋多做解釋，她就已明白那是哪種法術，「大藏術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法術，即使是注神境界以上的道士也不是人人都能施展，它像放風箏一樣將記憶切離，你對火種的困惑正是連接風箏的線，所以你感到奇怪非常正常，也非常重要。」
「芳芳。」他輕輕地叫出這個名字，心中微微一悸，好像降落得太快所帶來的空虛感，可他仍然什麼也沒想起來，「有一種火能喚起我的全部記憶，可我一直沒有找到，你知道……有什麼特別的火嗎？」
「守缺的本事還真大，居然能取得女道士的信任，連去探路的龍魔都給蠱惑走了。咱們真不用去看一眼嗎？守缺魂魄不完整，有時候會突然變成另一個人。」慕行秋還是覺得不踏實。
一縷青煙從石板的一角升起，緩緩飄向慕行秋，只是觀照內丹就用上瞬息台，這算是一次極為奢侈的施法。
秦凌霜垂下目光，再抬起時突然改變了話題，「左流英建議你盡量不要施展符籙以外的法術？」
慕行秋想看得清楚一些，目光逐漸靠近內丹，離得越近內丹越大，縫隙也變得明顯起來，最後，他的目光的甚至能夠鑽進去。
慕行秋想讓它轉得更慢一些，內丹隨心所欲，果然更加懈怠，產生的法
慕行秋驚訝地發現天已經黑了，他居然在內丹里耽擱了半天時間。
慕行秋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能從秦凌霜這裏找到答案，左流英說過讓他不要太早了解往事，沒說過不讓他尋找那種能帶回記憶的火。
「呵呵，我們剛見面，我對她還沒有太多了解。再見，殷不沉給你們留下，他還是有點用的，保護好我的真幻之軀。」
丹里的光像是火光，慕行秋心中一動，難道自己遍尋不得的火其實就在自己體內？他更要看個明白了，於是目光繼續向前探索，內丹只有鴿子蛋大小，目光卻前行了很長時間。
「等等，你同意她留下？」慕行秋更驚訝了。
慕行秋覺得城池有些眼熟，但他想不起來名字，在這裏用不著移動，有一股輕微的力量牽引著他的目光前進。
「怎麼了？」
慕行秋很想一直停留在這裏，就像彼時的兩個人一樣，那股微弱的力量也是這個目的，將他的目光牽引至此就消失了。
可是一段時間之後，火光卻弱了下去，慕行秋進入到一個空蕩蕩的區域，比內丹大多了，抬頭能望到滿天星辰，低頭能瞧見一座城池。
慕行秋笑著搖搖頭，他絲毫不覺得這是優點，「有什麼辦法讓我瞧瞧自己的內丹？」
孫玉露將蛟龍放在地上，向兩人施以道統之禮，轉身飛去。
「明年七月初七才是元嬰大
它就在嘴邊，呼之欲出，慕行秋卻怎麼也無法訴諸于語言，只能嘆息一聲，「恐怕是時機未到，真是奇怪，我當時為什麼要將記憶與火聯繫起來？」
孫玉露飛來，落在兩人面前，舉起手中昏迷的小蛟龍，微笑道：「想送走兩位真是難啊，你們不相信我的話，就讓她來說吧。」
「你已經完成了，很好。走吧，咱們去斷流城，鎮魔鍾肯定在左流英手裡。」
「有，我可以幫你。」
但它提供的法力是充足的，慕行秋幾乎能夠感覺到法力外涌時所產生的微風。
慕行秋眼前一黑，隨後又是一亮，他看到了自己的泥丸宮，潔白整齊，不如禿子的完美，空空蕩蕩，裏面什麼也沒有，突然間猛地一墜，視線落入下丹田，他見到了由三枚修行丹合而為一的內丹。
「嗯……我想我應該給你的新內丹加持一重禁制，這樣你就不會無意中施展其它法術了。」
「為什麼要叫芳山？你的名字里沒有這個字。」慕行秋納悶地問。
「敵人不一定就在撒謊，你忘記了念心幻術，卻能直覺到眾人的情緒，並在上面寫符，這證明左流英的話是有道理的：當你記憶正常的時候，你會察覺到情緒，也會寫符，但你可能不會將兩者結合在一起。道統十八科各有一塊領域，普通道士專攻一科已然艱難，修行越久，越難貫通其它科的法術，而失憶的你，卻
慕行秋痴痴地看著不遠處的秦凌霜，一時間分不清是真是幻。
秦凌霜的目光從遠處收回來，轉向十幾步之外的同伴，「五行法術之中，火法術數量最多，有五行科的五行之火，有不熄爐里的太陰之火，有陰陽科的預言之火，有禁秘科的奧義之火，有洪爐科的純陽真火，有燈燭科的拘魂陰火，有符籙科的祭火……幾乎每一科都有自己獨特的火法術，還有散修之火、妖術之火、魔族之火，種類也都很多，更有道火、自然之火等等，你都試過嗎？」
慕行秋一動不動，青煙從左鼻孔進入，由右鼻孔呼出，又回到瞬息台的另一個角上，形成一個循環，秦凌霜與慕行秋的經脈由此連為一體，她可以幫他施法了。
「相信龍魔吧，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南方的山草木繁盛，秦凌霜站在峰頂邊緣一塊突起的石頭上，諦聽風聲，珍惜地呼吸微寒的空氣，處於一種半出神的狀態，「因為我的別名叫做芳芳。」
強烈的預感逐漸消退，秦凌霜還沒有施展任何火法術，慕行秋就已意興闌珊，「我只見識過一小部分，可我覺得自己正在尋找的火並非某一種特殊的法術火焰，它是……它是……」
恢複原形的殷不沉從草叢中站起來，一臉茫然，「我怎麼在這裏睡著了？哎呀，秦道士交給我的任務……」
他的目光被引向一座高聳的城樓，城樓比他腳上的鞋子還要破舊，在風中搖搖欲墜，然後他看到了，看到了自己，看
「守缺在亂荊山？」慕行秋吃了一驚。
「龍魔既然說要留下，必有她的原因。」
秦凌霜召出瞬息台，它現在是一塊數寸見方的小小石板，表面的紋路因此顯得更加密集，除此之外再無異樣，一般的修行者很難辨出這就是九大至寶之一。
「她在進行一項法術，我要留下幫助她，我的真幻之軀就讓秦道士先用著吧，但是說清楚，是借不是給，任何時候我都可能回去。」
秦凌霜施法帶著兩名同伴飛上天空，殷不沉腦子裡渾渾噩噩，總覺得自己忘記了某件特別重要的事情，盯著慕行秋看了一會，突然想起來了，他必須在秦道士不場的情況下提醒道尊一件事。
芳山是一座很普通的山，完全看不出多年前的鬥法跡象，慕行秋爭奪神魂、左流英引出魔手一戰，激烈程度遠遠比不上道統十七科共攻念心科之役，沒有留下明顯的紀念，只有當事人還記在心裏。
城池不大，處於沉睡狀態，寒風凜冽，一點也不像是能產生火光的地方。
蛟龍抬起頭，傳出龍魔的聲音，「司命鼎的確不在這裏，我見到了守缺。」
「對，可那不是建議，更像是命令。」
「芳芳。」慕行秋知道這是自己的一段記憶，雖然前因後果他都不記得了，但場景卻是真實的，情緒更是真實的，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少年時自己的緊張、忐忑與興奮，那是一種沉醉，即使站在懸崖邊上也察覺不到
那光越發像是火光，甚至有絲絲熱氣散發出來，慕行秋的心也隨之激動，失憶即使有一百個好處，他也希望找回記憶，以重新融入這個世界，知道自己在意的什麼事，更知道自己在意什麼人。
嚴格來說，這枚內丹並未融合在一起，紅白黑三色平均分配，各佔一塊，轉動得也不快，即使主人親自來察看，它也不肯變得積極一些。
可慕行秋還得前進，他要去看看遠處的火光究竟是什麼，能否喚起從前的記憶。
「我在內丹里看到了一段記憶，可能是我藏在那裡的……沒什麼，一段往事而已。」
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傳來，將他的目光引出內丹和下丹田，退到泥丸宮，眼前又是一黑，回到了現實中。
慕行秋站在不遠處的草地上，位置稍低一些，突然感到腳面有些發癢，低頭看去，原來是一小隊螞蟻從在腳上爬行，他的鞋子很破舊，皮膚外露，他動動腳，螞蟻加快速度逃走。
「真的要聽左流英的話嗎？他現在是咱們的敵人。」
「你懂得真多。」慕行秋由衷地說，他甚至不知道大藏術這個名稱。
「隨時歡迎。」秦凌霜淡淡地說。
觀照三田本是很簡單的修行手段，慕行秋卻做不到。
秦凌霜微微一笑，「真幻之軀永遠都是你的。」
「還是你了解我。」龍魔發出笑聲，「更多細節我不能透露，以後咱們還會再見的，我想不會太久。」
慕行秋更沒什麼可說的，他知道自己與龍魔應該很熟，卻沒多少感覺，「好吧，向守缺問好，她還在尋找完整的魂魄嗎？」